“倒是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她取下身上带的金刀匕首递到他手中:
“这是我娘的,是天神赐予草原女人的礼物,希望,它能带给你平安。”
她说完起身离去,离开前又留下一句:
“重莲,我希望你能平安凯旋归来,但我想有一个人比我更希望你能平安。”
“爷,宫中传来密报,皇上病危,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龙青天眉头深锁,看着密室众人。
大学士高岚卿道:
“端王一党看来已经有所行动了,早几日沈夫人的事必是他们放出风声无疑,我已收到密报,相国大人星夜举荐,让‘南宫先生’带兵前往北苍边境,以防北苍新国主伺机入侵作乱。此举,无疑是想在这紧要关头分散咱们的势力!”
一旁的孟然接着说道:
“皇上殡天,太子继位,只是太子尚且年轻不说,并没有实权在身,且身体固有旧疾,一旦皇后掌政,这上官姓江山早晚将落入外戚手中,倘或端王胜出,夺了权,只怕包括咱们在内所有亲王、郡王,甚至是家眷戚族,通通都难逃一死,以端王的行事作风,必然会斩草除根,除尽所有对他不利的障碍!”
高岚卿点点头,道:
“端王爷虽表象行事沉静,实则毒辣无情,倘或他做了皇帝,东陵国必有一场血光之灾,首当其冲的便是太子,和咱们。”
说完话锋一顿,看着上官凤澜,“王爷,端王爷定不能让他夺得皇位,至于皇后,她可以垂帘听政,王爷如此有能力的人,何妨……代政摄权,王爷做了摄政王,皇位也还是奉祖宗遗命传给了太子,而您又能一展抱负,扩大东陵版图,带领东陵百姓过上更富足的生活,对这一点,卑职深信不疑!”
高岚卿一席话毕,紧接着扫了众人一眼,再次将目光落在上官凤澜的身上,似心中又有一番回转,脱口道:
“再有,王爷当初隐藏身份虽说为的是当今皇上,可皇上殡天后,先生难道一辈子都以南宫的身份活着?若‘八王爷’一朝活过来,那么王爷所有的敌人将会治您个欺君罔上的大不敬之罪,轻则您一个人被砍头,重则牵连老太妃。”
“因此,唯有您代政摄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可安枕无忧……”
“您是太子的八皇叔,是皇室血脉,太子体病羸弱,您代政理权,当仁不让!”
“虽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乃东陵江山由您做主,方能佑我东陵百姓,方能保得住上官姓江山……”
密室内其他人亦赞同高岚卿所说,纷纷向上官凤澜进谏。
上官凤澜将他们的话一一的听在耳中,低沉道:
“诸位大人先回,明日我再给你们答案。”
以高岚卿为首追随他的朝臣便作揖先一步离去。
谁知方推开石门,门口竟有一道身影走了进来,正是上官重莲。
众人皆惊,上官凤澜开口道:
“青天,让他进来。”
“你们都先退下。”
龙青天和孟然也都出了密室。
上官凤澜抬头看着上官重莲,“说吧,你找到密室来,是有事要说?”
上官重莲发鬓凌乱,浑身颓靡,散发着酒气,只一对眼睛浑浊却仍锐利有神。
“让我带兵,上边塞。”
他斜着倾硕的身子定定的看着上官凤澜。
上官凤澜的神情却是讳莫如深,上官重莲接着道:
“我还要你答应他们的请求,代政摄权。”
上官重莲双手撑在桌案上俯身看着上官凤澜,“你知道不止是我娘,还有我爹的仇!”
“你爹是从马上摔下而死。”
“我爹是遭人陷害、这点我想皇叔你心中很清楚,那就是当今皇后和他爹。”
“我以为你恨你爹?”
“我爹一生残暴,对我严苛责打,可他始终是我爹,爹的马上英姿,战场气概都是我所仰慕的,他可以不爱我这儿子,但我却不能让他死不瞑目!”
上官重莲眼中有冰冷的光掠过,与上官凤澜两人无言对峙良久。
上官凤澜收回目光,转身推着轮椅走到密室一角,从一间暗格中取出一柄佩剑,回来,他将那佩剑放在桌案上:
“这是皇兄生前佩剑,九龙碧血。”
“如今你成年了,也是时候把它交给你了。”
翌日,阳光不再,三月的雨带着清冷的梨花香气丝丝沁入骨髓。
一夜雨后,梨花落了满地。
阿碧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心里头一早便嘭嘭跳个不停,一种极大的不安围绕着她,她端着一碗酸笋鸡肉汤款款入了冬暖阁,见雪衣懒懒靠在窗口的长榻上,走过来:
“公主,你午膳没吃什么,说是没胃口,我便为你做了一道开胃的酸笋鸡肉汤,乘热喝些吧。”
她把烫放在长榻前的香几上,“大概是最近天天喝药,把胃口冲淡了,不过总不吃也不行,伤怎么能好呢。”
雪衣懒懒看阿碧一眼,道:
“我的伤好很多了。”
“可是自那日国监寺回来,我见你精神一日懒似一日,胃口全无,也没吃什么。”
雪衣不甚在意的说:
“你别担心,准是最近药吃太多的缘故。”
说完停了停,看一眼那汤,眉色淡淡的道:
“你把汤拿走吧,我心里有些不受用。”
阿碧起身为她垫高枕头。
“定是你这几晚都去幽梦斋看书看累了。”
“可惜,没能找到那古方。”
雪衣低沉道。
“公主想要找那古方是做什么?”
雪衣待要说什么,此时忽觉心口一阵呕心。
阿碧眼疾手快,拿了痰盂过来,雪衣干吐了好一会,脸色甚是虚弱。
阿碧却渐渐的眉色凝重,放下痰盂,为雪衣擦去嘴角水渍。
迟疑了半晌,才迟迟的开口道:
“公主、你,月红有多久没来了?”
雪衣蓦然抬头看着阿碧,脸上僵硬着,渐渐蹙起眉头:
“阿、阿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碧脸色猛地一白,张口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雪衣却渐渐的恍然。
呕吐,犯晕,月红迟了大半月……
一道惊雷猛地劈下来,雪衣陡然瞠大的眸子,伸手便去搭自己的脉象。
阿碧看着雪衣搭了良久的脉,缓缓的似失了魂,瞳仁越睁越大,抬起头来时,那样子似惊、似震、似难以置信,然后,只见公主唇色霎时间褪尽,打起了寒颤。
她慌忙握紧了雪衣的手臂,心中越发惊骇难平。
“公主、公主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
雪衣抖索着看着阿碧,胸口不断的剧烈起伏,说出来的话宛如打了霜的枝桠,凌乱不堪:
“阿、阿碧、不可能的……对、一定、一定是我错了,我听错了……不可能……阿碧、阿碧你告诉我、我一定是在做梦……对不对、对不对……”
阿碧急了,用力摁着雪衣激动不堪的身子,“公主、公主你别着急,告诉我,你把到什么了?”
雪衣眼眶里渐渐有惊恐的泪隐隐泛滥上来:
“阿碧,你告诉我,我怎么可能……怀了孩子!”
阿碧一惊,几乎也跌坐在地上。
雪衣嗖地一下站起,神色依旧失魂落魄,急促的念道:
“阿碧、快、你速速去请个大夫来、一定是我弄错了,你请大夫来,让大夫给我瞧。”
阿碧起身抓着雪衣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公主、你是寡妇啊,平白的请了大夫来,倘或真的、真的有其事,这传了出去,可怎么好!”
雪衣心中的惊骇早已盖过了一切,“可是阿碧,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你要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