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巫师?”
“正是,他们都穿着道袍,像是从外地而来。”
“有几人?”
“共有六人,要了四间客房。”
“然后?”
“然后那晚深夜这女子就来了,却并不为打尖住宿,而是给了小人一百两黄金,又给了小人一包毒药,让小人伙同店小二将那几名萨满巫师杀掉。”
“所以你拿了黄金,答应了?”
“小人,小人一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的钱,所以利欲熏心,便收了……”
他们这一问一答,一边的莺儿放声的嘶喊着:
“不、你们在胡说、你们都在胡说、我从没有去过同福客栈,我没有见过他们!是她、是这女人弄了假证人来想要陷害我、是这女人想要陷害我!”
雪衣走上来捏着莺儿的下颌,“人证在此,你还有何狡辩的?”
“我没有!我根本没有去过同福客栈!”
“人证在此,这两人都已招供!你当晚前去同福客栈,拿出百两黄金交给掌柜,见掌柜应下,便拿出一包毒粉给了掌柜,让掌柜伙同店小二将那六人全都杀掉,是为灭口!对是不对?”
雪衣冷冽的口吻,凌厉的视线一步步紧紧逼着莺儿,莺儿尖叫一声,放声大喊:
“不……你撒谎、你撒谎!”
“我根本没有去同福客栈,我没有!”
“还不肯招?那六人的尸体都在同福客栈找到,你还有何话说?”
“你撒谎……”
“尸体根本不可能在同福客栈,而是在……”
“而是在哪?”
现场一片嘘声……
莺儿脸色惨白如雪,瞠大了一双眼珠子难以置信的瞪着雪衣。
弄两个假证人,让她情绪失控,然后一问一逼,不过是为的让她掉入陷阱,不打自招!
好厉害的女人!
如此深的心思,简直让她发指!
莺儿浑身都忍不住的发抖,眼底燃烧着两簇不甘的熊熊火焰!
脸色惨白的岂止是莺儿,蝶双脸上早已经毫无血色,亦同样不可置信的望着雪衣。
雪衣一一扫过众人惊愕的脸,缓缓的又接了刚才的话说道:
“这两名证人的确是假的,尸体也不可能出现在同福客栈,而是,在左护城河后方一条废弃的渠沟里!”
莺儿一下软坐在地,雪衣接着道:
“因为你根本没有想过要那六位萨满巫师活,所以早在一开始便对他们下了毒,等到他们出了宫门,你又约了他们在渠沟附近的山坡拿剩下的钱财,侯那的正是这名刺客,那刺客将这些中了毒的萨满巫师轻易杀害,抛尸渠沟,尤其是一场大雨过后,踪迹全无,神不知鬼不觉。”
雪衣直直的看着莺儿:
“现在,还不招么?”
莺儿即震惊又怒火焚疾,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瞪着雪衣,“不错、人是我杀的,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你为何要杀萨满巫师!”
“没有为什么!”
“那我来替你说,你杀萨满巫师,是因为那些人并非萨满家族的人,而是你找人所假扮,为的是在做法事的时候,在那黑水里对我下药,然后人误以为我得了麻风病,将我隔离,再乘此机会伺机谋害于我,可惜那一把火,也未能将我烧死!”
“胡说?”
雪衣冷淡而笑:
“你若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便有许多的人证物证俱在,比如……你扔在废井里剩下的药粉,比如你放逐出宫而后又被你灭口的宫女阿梅,比如这刺客的同伙,也就是那晚放火之人,比如……那说假话的太医……”
莺儿唇色发青,瞳仁里闪着既畏惧又愤怒的光芒:
“你,你……”
“是,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莺儿在蝶双惨白的脸色里又闭了口,“没有人指使,没有人逼迫,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雪衣看向刑部、大理寺和宫监司三部大人,“大人,这种种的罪,罪在如何?”
“罪当论处!”
那刑部大人回答。
雪衣蹲下身来,看着莺儿:
“你只是个宫女,何来杀人理由,必定是有人指使或胁迫,你招是不招?你若招了,我可留你全尸!”
蝶双看过来,十指攥得死紧,莺儿咬着唇定定的望着她主子望了良久,狠狠将目光抽了回来,怒对雪衣,忽而笑了起来,“奴婢无可招认!”
雪衣脸色并未变,而是略深看了莺儿一眼,这女子倒还有些忠心。
莺儿笑得越发大声,听了让人头皮发麻,那双眦裂的瞳仁里陡然杀意迸裂,寒光一闪,晃了雪衣的眼睛,一把匕首直对着雪衣刺来:
“你这可恨的女人、我要你死!我要你陪我一起死、拿命来……”
雪衣原本蹲下的身子被莺儿推倒在地,在她运功钳制那莺儿时,早已有一掌风横扫而来,匕首落地,莺儿整个被掌飞出一射的地方,重重的摔趴在地上,而她同时落入一堵宽阔的胸膛,“有没有受伤?”
一把沙哑而低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雪衣稳稳的站在他跟前,他紧紧的搂着她,“你太大意了。”
抬头便看见那面具下深邃冷魅的眼眸,她快速的别开了视线。
“我、我没事。”
她试着抗拒了两次,可他却搂着她的腰肢不肯松开,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揽在身前,冷魅的眸子瞥一眼远处被他掌飞在地的莺儿,冰冷下令:
“妄图行刺王妃,罪大滔天,不可饶恕!”
一声低沉而浑厚的令喝,让所有人心头一颤:
“将此宫女,当庭杖毙!割下头颅悬于城门,暴尸三日,以儆效尤!”
蝶双失声尖叫,扑了上来:
“澜,你不可以这么做,求求你,求你收回成命吧!”
上官凤澜目视前方,冷然下令:“即刻杖毙!”
蝶双瞳仁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从未让她看透过的男人。
老太妃拄着拐杖连连的摇头前来劝阻,“老八、你,你当真是糊涂了不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你为了一个女人,滥施暴行,这如何了得,如何了得啊!”
上官凤澜冷魅的眸光却对着行刑的人扫去,沙哑的声音冷淡中透着聂人的寒冷:“乱棍杖毙于庭、即刻行刑!”
三名侍卫围着莺儿,手中棍棒带着强劲的力道如雨落下,血水一下从莺儿口中溅出,喷了一地,乱棍之中,那血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噤了声,渐渐的,开始骚动,开始议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百官大臣,多有摇头叹息者,看向雪衣的目光,皆像是看着一条蛇蝎,无数人心中感叹:褒姒妹喜之流重现,东陵必有大难!
眼看着,那乱棍挥起挥落,莺儿眦裂充血的目光远远的望过来。
蝶双只觉得眼前都是血腥,到处都是飞溅的血,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手心里抠出了血肉亦不觉疼。
那乱棍每挥起一次,她的心就提起一分,仿佛就在下一秒就能从莺儿的嘴里听到招认这两个字。
可是没有,莺儿趴在那血泊之中,瞠大的眼睛一直都在看着她……
直直的看着她……
她甚至看见莺儿在笑。
终于,她承受不了那种煎熬,捧着摇晃的身子放声大喊:
“够了、够了,不要再打了,她已经死了,是我,这一切都是我指使她这么做,那些人都是我要她去杀的,是我设计想要杀掉正妃,都是我!”
那一抹柔弱的身影摇晃着走过来,拽了上官凤澜的手臂,脸上泪水横流:
“澜,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上官凤澜一把握着蝶双的手腕,力道让她疼痛,他的眼睛里,是让她窒息的寒冷,他的声音像是冷得要将她冻结,用沙哑而低沉,低沉如鬼魅,低到只有她能听见的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