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和当年的景王妃一模一样!
最后一针拈在手指间,雪衣将视线一直停在上官弘宇的心口位置,她的手指摁在穴位上,银针缓缓推入,随着指间的力道,昏迷的上官弘宇陡然翻身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浓密睫羽遮掩下的凤眸开启,清醒过来。
雪衣的一颗心顿时松懈,手指不禁一下子抖得厉害,眼眶渐渐的发热。
几乎忍不住的想哭出声来。
她真怕……怕他就这样再也醒不了,怕这双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就仿佛是小宇在她面前又一次离开,
那种害怕让她心痛得无法承受。
上官弘宇忽然抬起手握紧她手腕,苍白的薄唇抿着一抹弧度:“你没事……就好……”
床前的人都僵硬在原地,雪衣眼里的泪跌下一颗,啪嗒落在他手背上。
他的身体本就羸弱,更别说在那一刻为了救她,以内力震开湖面,猝然的破功,导致奇经八脉逆转,若非刚才她施针逼出这一口血,他必然武功尽废不说,更有可能从此瘫痪再也无法动弹!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或担忧或复杂的神色,只有上官弘宇的目光落在他手背那一滴泪上,清美无双的凤眸里含着笑意。
阿雪,你在为我而担忧吗……
彼时,深邃的寝殿,夜半深沉。
歌盈盈站立在床头,静静望着上官弘宇沉睡的脸。
为什么,我并不想伤你。
为什么你可以不顾性命去救她,她的眼里心里明明没有你,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的追逐着她的背影。
床前宫灯晃了晃,阖上的凤眸忽然睁开望着她。
歌盈盈微微一惊,忙收了脸上的表情,低声唤道:“皇上恕罪,臣妾……臣妾不该擅自进来。”
上官弘宇似乎想要起来,她忙走过来为他垫了一把被褥。
“流霜,碧湖的那些毒蛇,可都是你放出来的?”
淡冷的语气,却足以让歌盈盈失魂落魄,“看来皇上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上官弘宇微眯起眸子盯着她瞧了两眼,“当初流莺死后,我让柴风为你安排好后路,没想到你却藏了起来,柴风也一直未能找回你,我更没想到,你会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混进宫来,只为了替你姐姐流莺报仇。”
流霜笑了笑,眼底藏着冷冽的恨意,“不错,我是想替我姐姐报仇,我只有姐姐这一个亲人,姐姐辛苦把我拉扯大,我甚至来不及报答她的恩情,眼睁睁看着她冤枉惨死,身首异处,这血海深仇,我又怎能不报,姐姐的恨,我又怎能不顾!”
“可你不该,对她下毒手……”淡冷的声音忽而又冷了几分。
流霜眼底充斥着狂嚣的恨意,眦裂般的目光望着上官弘宇,苦笑起来,“为什么不能,当初若不是她,要不是景王府,我姐姐又怎么会死得那样凄惨!”
上官弘宇靠在床头,摇了摇首,“流霜,她跟流莺的死没有关系,当初她也是被冤枉的人,流莺被砍头的那天,她拖着重伤的身体去刑场,她本想阻止,但以她的力量几乎是无能为力,而她让你姐姐至少走得体面,走得没那么孤独,而今,你又怎能把恨放在她的身上。”
流霜心中苦笑了两声。
皇上,你以为流霜真恨她吗,流霜不是不知,流霜本无意害她,可只有利用她才能杀了当初害死姐姐的人。
“碧湖的事,朕已经让柴风去办妥,八皇叔查不出来,但朕不希望再有下一次,看到你伤害她,否则,朕不饶你。”
流霜蹲在床前看着上官弘宇,“皇上,你对我姐有恩,若不是皇上给了姐姐死后一个安身的地,姐姐如今还是孤魂野鬼,所以即使皇上现在就要了流霜的命,流霜也甘愿。”
“朕不会要你的命,朕曾答应过流莺,会好好照顾你,你安心吧,你要做其他的朕不管,但若是伤害到她,朕则不能不理,听明白了吗。”他的语气,是如此的坚定。
流霜心里狠狠的疼了一把。
本是抱着念恩的心待他,可是她发觉自己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心,爱上了当年的太子。
爱上了眼前这个男人。
虽然他从来对她冰冷淡漠,从不碰她,甚至话也说不上几句。
可是她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知道他的失落,知道他追逐的目光永远都只对着那个女人。
她从一开始的想帮他,到了后来的心中嫉妒,直到每晚每夜的心痛无比。
可是她知道,她永远也没有资格来爱他。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她只是卑微的贫家女,看他几乎差点被她害死,那一刻她真的害怕得连心都痛得无法呼吸。
可是,她不会就此罢手的,她可以不伤他所在乎的人,但姐姐的仇,不得不报!
别宫。
下房里,雪衣正在亲手为上官凤澜熬药。
一边熬药,她一边在想着几天前碧湖的事情。
虽然没能查出证据,但这件事,多与那假的歌盈盈脱不了干系。
歌盈盈是想杀她灭口?
如果真的是想杀她灭口,早在之前许多次就有了机会动手。
想当初若非端王调包,原本嫁给上官凤澜的会是歌盈盈。
难道歌盈盈的目的是利用她针对上官凤澜?
想到这,雪衣心里起了担忧,若真的是针对上官凤澜,那这一次失败,歌盈盈会不会再一次对凤郎不利?
这歌盈盈究竟是什么人?竟不惜混入皇宫来杀人。
要把歌盈盈的假身份抖出来吗,不行,如此一来,江南歌家只怕会遭受欺君诛族的重罪。
“‘小姐’!”
忽然安静的下房里传来呼喊声,出神的雪衣惊得手一抖,手下的药罐子也差点撞翻了,一回头,看见焦急的阿碧,她眉头蹙着,只听阿碧进门便说:“不好了,王爷的旧疾又犯了,这次,似乎很严重!”
不待阿碧说完,雪衣已经夺门而出。
来到上官凤澜的卧房,里头早已有玉蟾在给上官凤澜准备解药。
“爷,快喝下吧!”
玉蟾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音,“爷,您痛成这样了,快把解药喝了吧!”
床前还站着白秋,还有些小宫女瑟缩着侯在一旁。
雪衣走上来,上官凤澜正扬手将玉蟾手里的碗摔了个粉碎,往地上一瞧,不止摔了一个碗,似乎刚才已经摔了几个了,一地的碎屑和混着血水的污渍。
“凤郎,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把解药喝了?”雪衣试图扶起痛得抵靠在床沿艰难喘着粗气的他,却又见白秋和孟然脸色有些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了?”
白秋目光闪烁,别开脸,低声说:“玉蟾的眼睛……快瞎了。”
雪衣一下安静下来,跌坐在床头。
身旁,玉蟾的视线果真有些聚焦不稳,只见玉蟾挥着手,焦急的对着身后呐喊:“还不再拿碗来!”说完便要拔出匕首再次割破手腕取血。
“白秋……把玉蟾带走,本王不要再看到她,更不想再看到她的血……”阴沉的呐喊令雪衣心头震动。他心里定是不好过的吧,玉蟾为了他尝毒,导致今日终究要面对失明的后果,他心里又怎会好过。
怎奈玉蟾抵死也不肯走,“爷,玉蟾的命是爷救回来的,为了爷,别说是变成瞎子,即使爷要玉蟾的命,玉蟾也绝不犹豫……”
白秋用力将头别开,手握紧成拳,眼底有心痛的神色。
雪衣亦用力握在床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一切若非因她而起,又怎么会间接的害了这么多的人。
“白秋,从今天开始,让我来尝毒,玉蟾只要停下尝毒,这样眼睛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会尽量为她医治。”他要的解药,用她的血再应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