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哭得累了,他深深望着她的眼,说:“阿雪,跟我回去。”
“回……去?”
“回去,回现代。”
雪衣怔怔的望着他,有些不可置信。他怎么还可以把话说得如此轻松,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怎么还能如此深情的将她望着,像是这一切,只是她闹了一场别扭,离家出走了几天罢了。抛开这些不说,她现在是在莫名的时空,而不是……
忽然,她像是惊觉到什么,猛的仰头瞪着他:“你,你为何会在这里,难道……”难道他也像她一样死了魂穿而来?可是也不对,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么他该穿到上官凤澜的身体里,而不是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说来话长,你只要告诉我,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望着那张曾令她爱得刻骨铭心的脸,她迷惘了。
可是迷惘只持续了几秒,沉默后她抬起头来回答:“亚泽,我不可能再回现代了。”
他目光深了几深,“你要告诉我,你爱上了别人是吗,阿雪,那个人他也是我,他是我的前世,你一直都爱的是我,所以,跟我回去。”
“够了!”她有些激动的吼了一声:“是你亲手杀了我,是你将我推向深渊,虽然我不曾恨你,可是你的若无其事让我无法接受,亚泽,即便凤郎是你的前世,可是你要知道,此时此刻的我……不再是叶雪,而是纳兰雪衣,这具身体,是叶雪的前世!”
他定定的站在那望着她,沉默了良久,说:“阿雪,难道你不想……再看到小宇了?”
她便又是晃了晃,“小宇?”
“阿雪,跟我去北苍,只要找到了漠北王的陵墓,就有可能再见到你弟弟小宇。”
再见到小宇?有这可能吗,她明明看到小宇被流沙吞没,小宇又怎么会死而复生呢?
她觉得头有些混乱,这一串的事情搅得她一时无法接受,为何亚泽会出现在这,为何亚泽会找到她,又为何亚泽知道漠北王陵墓……等等这些事情都让她混乱不已。
“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不急,我可以等你的回答。”
“你是……什么意思?”
“陪你一同,去边关。”他定定说道。
同一个夜晚,同一个小镇。
在这镇上的另一家客栈里,某间客房内。
“皇上,臣妾为你做了些可口的小菜,吃点吧。”流霜走近窗口,手上拿了件披风与上官弘宇搭上,上官弘宇定定的站在窗前,你望漆黑的夜幕,看楼下一片灯火星点的街道,流霜的视线随着他望去,正落在对街的一家客栈二楼,某间窗格上。
“皇上,您站了有一会了,用了晚膳休息吧,明天一早又该上路了。”流霜轻唤了一声。
上官弘宇沉默的站在那没有回答,这时有人走了进来低声说了两句,流霜随着出去了一会又走了回来,“皇上,刚才下人来报,说是纳兰雪衣的房间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上官弘宇这时才动了动,“陌生人?”
“是,并不像是刺客,已经离开了。”
流霜正说话间,上官弘宇已经踏着轻功从窗户上飞了出去,流霜眼眸渐渐半眯,定定看着银白的月色下,上官弘宇飞到了对街的悦心客栈。
夜风送来凉凉的清香,不知从何处飘来些桂花的味道,清淡怡人。
雪衣走到窗口,将窗柩推开,迎着凉风,想要借此清醒清醒混乱的思绪。亚泽已经离开,她来不及惊讶为何亚泽懂轻功,也来不及问他去哪,他就匆匆消失了,仿佛刚才真的只是一场梦,若非唇上残留的一点点温度,她几乎要以为自己魔障了。
亚泽离开前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脑海,是否真的找到漠北王陵墓,还能见到小宇?
想得入神之间,隐隐约约从某个方向飘来一阵清瑟的箫音,断断续续听得不大真切,只是那曲子却熟悉得很。
“弘宇?”
定了神再要细听,那箫音又渐渐的随风而逝了。她摇了摇头,心里笑了声,上官弘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一定是因为想念小宇,所以也便想到了他了。
随手拈了一片窗台下花盆上的树叶,轻含在唇瓣之间,鸣嘀之声曲曲折折应和脑海里上官弘宇为她所作的那首曲子。
曲子清幽,在这寂静的街道上飘渺的传开……
匆匆的又赶了几日的路程,这几天亚泽都没有再出现。
阿碧倒是瞧出些端倪来,“公主,你这几日精神似乎不大好,可是太累了,如果太累,在这镇上多休息一日吧。”
雪衣呆坐在桌子上出了神,不留神阿碧已经唤了她好几声。
“公主,你别吓我,可是生病了?”阿碧急了。
雪衣懵懂望了一眼阿碧,思绪才缓缓抽了出来,“阿碧,别担心,我只是有件事想不通而已。”阿碧忙忙的将她手握了握,脸上惊色未定,汗水也出来了:“公主,可别是撞了邪了,你方才这模样,简直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跟白天活脱脱是两个人样,一旦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一定要说出来,你现在肚子里怀了孩子,不比……”
“是了!”雪衣猛然反手将阿碧握住,着实的又唬了阿碧一跳,“公、公主?”
她这几天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思来想去,总觉得有哪里错了,可又理不出个头绪,经阿碧这一点,恍然想到:亚泽真的是亚泽吗?会不会是另外一个人?
现在仔细想来,不对劲的地方,在于亚泽身上的味道不对!
一想到味道,雪衣眼瞳陡然睁大,阿碧不禁又是一急:“公主?”
十天后,边关。
王帐内的气氛甚是凝重,上官凤澜躺在一团厚软的裘毯中,虽然戴着面具,可从那双眼睛却能看得出憔悴不堪,眼窝较之前更深的陷了下去,形容也似瘦了一圈,玉蟾虽瞧不见,可从上官凤澜沉重的喘息,和不时因痛楚而发出的闷哼声听得出,上官凤澜的病势已渐入膏肓。
如果可以,她多想能代替爷受这般痛楚,代替爷去死,也好过日日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禁不住,她又淌下泪来。白秋走上来,将玉蟾搀扶起来:“玉蟾,爷才吃了你的解药,让爷休息会,我送你回帐子里头。”
玉蟾捂着呜咽的哭声,点了点头。
“孟然,白秋,让所有人都退下罢,本王想独自清静会。”
他躺在软塌里,视物有些模糊,油灯下见他们几道身影先后安静的退出这王帐,帐子里虽不大,但也觉顿然间空落落一片。
油灯明明灭灭,摇摇晃晃。
方才一番毒发,此刻身体虚弱得几乎无力站起,只是那内心却是一片的清明,他知道,他的日子不多了,虽然目前西夷国占不了太多的优势,可这一场仗还将持续不少的日子,他是否能撑的下去,如今连他自己也难以肯定了。
从枕头下拿出那幅画,画上依旧是没有着色的一副清丽绝伦的美人图。
就是那一双比星子还晶亮,比泉水还清澈的眼睛,缠缠绕绕在心头,这便是他最后这点日子里所剩的最后一点安慰。
那薄薄的两瓣娇嫩的唇,虽未着色,在他脑海里却是娇艳欲滴。
捧着那画卷,近乎迷恋般让那冰凉的宣纸贴上自己的唇,他仿佛又尝到了她的甜美,仿佛也看到一望无垠的芨芨草……空阔深蓝的天地里,她像只自由翱翔的鸟,他想看她飞得更远更高……却又渴望她折断翅膀永远落在他怀里再也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