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回头望着上官凤澜,眼底里忍不住泛滥起泪光:“凤郎,你不该如此轻率的前来救我,耶律楚天早已设下埋伏,你是冲不出去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他想抓的就是你啊!”
面具下深邃的眼眸笑望着她,“雪,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死有何惧。”
雪衣双眼涨得通红,鼻头泛酸,缓缓露出一抹风华绝代的倾世笑容。
能再看她对他笑,他便满足了。
厮杀中鲜血四溅,他以宽大的披风为她挡下一切血腥,手握冷剑斩出一条血路,直冲营地一处缺口,忽然,从缺口处四面八方燃起无数蜿蜒的火把,明晃晃的数万支冷箭将这几千精骑兵团团包围,耶律楚天噙着张扬的冷笑策马迎上来,“传闻东陵国摄政王宠爱其元妃,为了美人不惜与朝中各路大臣为敌,今日看来,果真如此,好一对鹣鲽情深,本王十足感动。”
上官凤澜定定的扫了一眼耶律楚天,双方在火光里对峙一番,彼此的目光里已是战了三百回合,上官凤澜将雪衣从马背上放下,雪衣对着他摇头,“凤郎,不要……”
上官凤澜深深将她望了一眼,“别担心,我未必会输他。”说罢策马迎上前,忖着那冲天的火光,雪衣分明见他背影晃了晃,她捂着嘴,泪水禁不住流下。
“呲……”
刀剑相碰,半空里擦出凌厉的寒光,两军阵前,上官凤澜同耶律楚天交手数十招已见上下,耶律楚天勾起一边嘴角睨着上官凤澜,“看来你受的伤不轻。”
上官凤澜冷笑一声:“胜负未定,说这话未免早了些。”
耶律楚天狂放一笑:“那就来拼个高低,本王今日便教你这东陵国摄政王成为我西夷国的俘虏!”
“吓……”带着强劲的刀风,耶律楚天手中一把长刀当空劈下,雷霆之姿迅猛难挡,上官凤澜堪堪挡下一半力道,左肩上生生受了一刀,雪衣尖叫:“凤郎……”
“雪,别过来!”
上官凤澜撑着摇晃的身子,阻止了雪衣的靠近,嘴角挂着血丝,眼底迸射出凌厉的精光,耶律楚天目光里笑意更深:“受了本王这一刀还能撑得住的人不多,你倒是个好对手!”
双方手握兵器,再次交锋,堪堪几十招下来,上官凤澜一度中了耶律楚天几刀,终是跌下马来,西夷兵营里一片的沸腾,这几千精骑兵中有人策马而出,正是龙青天,“所有人跟我杀出一条血路,护着摄政王和王妃离开营地……”
“杀……”顿时间兵马嘶嚎,万箭齐发,浴血厮杀中龙青天紧紧护着雪衣,上官凤澜努力撑着带伤的身体,在万千兵马中杀得像头失控的野兽。
耶律楚天骑在马背上噙着笑意看这一场围截。
渐渐的西夷国兵马越来越多,杀了一批又来一批,一重重,一浪浪将他们围拢。
刀兵声,厮杀声……所有的一切渐渐安静,放眼所及之处,皆是血腥四溅的一幕又一幕,眼看着那些东陵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她脚下,眼看着龙青天体力不支,眼看着上官凤澜在数以千百的敌军阵地里杀得目眦欲裂,伤痕累累的身躯摇摇欲坠。
眼看着无数刀剑在他身上刺中,划过……
她像发疯一般呐喊,哭得跪倒在地,“住手……住手……我告诉你黄金宝盒在哪……快让你的人通通住手……”
耶律楚天扬起手来,厮杀渐渐停下。
雪衣噙着泪,溅满血腥的脸上一双眼睛分外清亮有神,“让你的兵马退开一条道,放他们走,我再告诉你黄金宝盒在哪!”
耶律楚天笑得刻薄而冰冷:“本王要先知道宝盒的下落。”
狂风呼呼的吹过营地,雪衣的目光掠过耶律楚天的脑后,见远远的夜空里飘来几点若有似无的灯火,她定定对视耶律楚天,忽而略略一笑,低声道:“好,我告诉你黄金宝盒的下落,你让你的人马退开。”
她走进几步,凑上耶律楚天耳旁,就在这同时,营地里起了骚动,天边夜空里迅速飘来无数的灯火刚刚好随风吹在营地里,战马受惊嘶嚎,一阵接着一阵,营地里糟乱成一团,远处有冲杀声席卷而来,顷刻间已经冲进营地,只见每两匹马之间拖着一根巨大的树桩,树桩上浇上了火油,燃着熊熊烈火俯冲而来……
雪衣手指间银针毕现,在耶律楚天分神之际刺中其颈子上的麻穴,耶律楚天顿觉四肢发麻,手中握的兵器也坠落在地,噙着诡谲的笑意瞪着雪衣。
他将那银针拔出,一步步逼上来。
营地周围已是乱成一团,孟然领着几千士兵冲进包围,将上官凤澜和龙青天救下,半空里风呼呼的掠动,一袭白衣落在雪衣跟前,挡住了耶律楚天。
望着那背影,雪衣惊讶的脱口而出:“弘宇!”
上官弘宇对着远处的龙青天和孟然等人喊道:“带着八皇叔先走,朕的一万骑兵垫后!”
孟然等人虽也惊讶于上官弘宇的出现,但都不再迟疑,乘着西夷国士兵在惊吓中乱成一团之际,迅速撤离此处营地。
上官弘宇抱着雪衣上马,身着银色铠甲的禁军在柴风的带领下团团将上官弘宇护着尾随孟然等人撤离,耶律楚天噙一抹笑,扫一眼混乱的军队,扬手,道:“不必再追!”
王帐外有侍女进进出出,各个形色慌张匆匆忙忙。
王帐内站的一群人更是脸色凝重,面带忧心。
经过两个时辰的救治……
白秋走到孟然和上官弘宇等一干人跟前,雪衣则颓软的一下坐倒在毯子里。
孟然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异常,张了半晌才将话问出口:“爷的情况,如何?”
白秋面色沉痛,缓缓摇了摇头,道了四个字:“回天……乏术……”
所有人静静的没有出声,皆将目光投向雪衣。
“你们先出去一会……我想陪陪他……”她望着软搭子里躺着的上官凤澜,轻飘飘的道了一声,身后一群人都先后无声退出了王帐,走在最后的上官弘宇握了几握拳头,又深深望一眼雪衣清美的背影,转身走出了王帐。
四周陡然静下来,静得只剩下帐子外呼呼的风声,凄凄厉厉,鬼哭狼嚎。
灯火晃来晃去,金色面具下一双眼睛沉沉的闭合着。
她颤抖着手,去握他那双还沾了血渍的手掌,捧在唇边吻了吻,贴在脸上。
她缓缓笑着,笑得无比柔软而璀璨:“凤郎……别睡了,起来陪我说说话啊……”
“凤郎,你说孩子生出来以后,该叫什么名字才好?”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凤郎……你醒来啊……我还等着你为我绾发……为我洗脚……为我做好吃的……”
“不要再睡了……我要生气了……”
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滚落,她含着笑,不停的说着,从木伦草原的相遇一直说道他们携手幸福的时刻,可是他还是没有醒来,他就躺在那不肯醒来,再也不再看她一眼。
风越发的紧了,灯火撕扯,明明灭灭。
嘴角的笑容渐渐的僵硬,她忽而更紧的握住他的手,仿佛有什么正一点一点从他身体里流出,风中呜咽的是生命消逝的荡气回肠……
灯灭了一盏,昏惨惨的光线里,那一线薄弱的呼吸停止,她看着,看那搭在他身上的另一条手臂滑入毯子里,风一下,停了。
她死死咬着唇,用尽全力笑着:“别睡了……不要再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