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再睡了……凤郎……求你了……起来看看我……看看我们的孩子……”
耳边只有她自己的回音,心里撕裂般的痛着,痛得像是天地都在倾塌,黑压压向她压来,在没有人为她遮风挡雨,再没有人在她耳边深情唤她……雪……
腾地一下站起,转身面北重重跪倒:“不要……不要把他带走……求求你们……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凄厉的呐喊声传出王帐,侯在外头的所有人疾步走进来,每一道目光都看着躺在那再没有一丝气息的上官凤澜。
她喃喃的不知说些什么,视线模糊的飘着,火光在眼前飞旋,黑压压的世界倾塌下来,她终究晃了晃,一头栽向铺着毯子的冰冷地面,在坠地前被上官弘宇稳稳的拖在怀里。
“阿雪!”
是谁在唤她?可是她的凤郎吗?
她欣喜的浮上一抹笑,用力将沉重的眼皮睁开,那缓缓浮现的清美容颜让她失魂落魄的近乎崩溃。
不是凤郎,不是她的凤郎,他再也醒不来了,她再也听不到他的呼喊,听不到了。
上官弘宇拖着她泥软的身子,眼底藏着浓浓的心碎。“阿雪,哭出来吧。”
她用力握紧他的手臂,努力将意识从巨恸里抽回,一字一句道:“我不能哭,也不可以哭,阿碧,阿碧,拿我的银针来,把我的银针拿来!”
上官弘宇狐疑不解,“阿雪,八皇叔,已经……殁了……”
她浑身震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知道。”
“那你?”
“我要用银针封住他的躯体,至少在半月内……不会腐烂……”哽咽的声音揪痛着所有人的心。
所有人抽了一口冷气,皆将目光投向雪衣,上官弘宇目光疼痛不已,“阿雪,死人已去,让逝者安息才是伦理纲常。”
雪衣撑着一汪清泓,将王帐内的人一一扫过,“你们以为我疯了吗,你们放心,我只是想要为他守着东陵,我不可以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心。如今东陵和西夷战况吃紧,若凤郎的死讯传出,军心溃散,西夷国将如踏平地直驱我东陵江山,这江山是凤郎的,不论如何,我要为他守住!”
所有人又是一抽,心里的唏嘘此起彼伏,皆是定定的将她望着。
灯火下,那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竟美得让人难以逼视。
龙青天的大帐内。
雪衣看过龙青天的伤情后安慰了阿碧一番,阿碧自知此时此刻雪衣承受的打击有多大,因此尽量忍着内心对龙青天的担忧。
帐内孟然等人也都在,雪衣看了看所有的人,说:
“我想西夷国很快就会发大兵来攻,目前龙将军也重伤在身,凤郎的死讯一定要严密的守着,绝不可在此时泄漏,雪衣不才,虽为弱女子,但雪衣有些话想在各位大人面前造次一番,还请各位莫要见怪。”
白秋略略一淡笑,道:
“王妃不必如此多礼,此番若非王妃出奇招,我们也不能及时救出王爷和龙将军还有那几千的精骑兵,王妃有话请直说便是。”
雪衣微微一颌首:
“那就容雪衣造次了。西夷国援军到,如今已有将近七十万大军,而王爷的军队只剩二十万,加之边关周围各路援军共总十万和皇上带来的亲骑卫十万,我们的四十万要敌对西夷国彪悍的七十万铁骑无疑很是困难。”
所有人深为了解的点头凝着面色。
雪衣又道:“王爷的躯体只得保留半月的时间,如今最重要的是要稳定我们的军心,孟然,你是军师,这件事劳烦你费心了,若有一丝风声走出扰乱军心,定要严惩不贷,如此方才能压制。”
孟然和白秋还有几位将领前后出了龙青天的大帐去了议事的大帐。
雪衣眼猛然阖上,身子晃了几晃,几乎一头栽倒在地,幸得阿碧眼疾手快,大喊一声将她接在怀里,又扶着她坐下来,阿碧甚是担忧的将雪衣打量一番,“公主,难过就哭出来吧。”
雪衣缓缓摇了摇头,双手抱着阿碧,“阿碧,我只是好累……”
“累就休息会吧……”
“阿碧,我怕我撑不下去……阿碧,帮帮我吧,帮我撑下去……”
阿碧再也忍不住满腔的心酸,泪水流下两行。
她从没见过公主如此如此的绝望和心伤,那眼睛里满满的尽是让人揪心的故作坚强,看了让人的心撕裂般的疼痛不已。
“公主放心,有阿碧在,一定陪公主撑下去……”
阿碧的声音哽塞难闻。
雪衣淡淡掀起唇角:“阿碧,幸好你还在。”
阿碧扬起头,强忍着不让泪流下更多,她一定要坚强的陪着公主渡过这个难关。
雪衣淡淡道:“阿碧,把我们在芙蓉郡所买的药材拿来,去王帐。”
“公主打算?”
阿碧微微一楞。
雪衣道:“我想把凤郎身上的烧痕治好,希望他能恢复当初的样子,希望他在九泉下多少有些安慰。”
王帐,五天后。
“公主,皇上派了人来传唤公主。”
阿碧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说道。
雪衣微微一楞,就着阿碧端来的水洗了手,吩咐道:“你在这守着,我给凤郎敷了药。”
阿碧点了点头,雪衣换了件外裳来到上官弘宇所住的大帐,刚到大帐外,又有侍女领着她来到一处山坡上的树荫下,只见远远的上官弘宇着一袭干净得不染尘埃的白衣立在那。
侍女停了脚步,她走近上官弘宇身边。
上官弘宇回头看着她,手里端着一碗汤,“还记得当年围场狩猎吗,”
雪衣望着他手里端的那碗汤,仿佛当年的事还历历在目,“我一辈子都记得,当年我这‘丑公主’和亲来到东陵,举目无亲,被人欺负,只有弘宇你亲切对我,那一碗鱼肉汤带给我莫大的感动,我又怎会忘记,我还记得咱们一起放归白狐,记得你带着人把我从围场陷阱里救出,曾经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
上官弘宇抿着清风般的笑意,将碗递给她:“那就把它喝完,我看着你喝,一口都不许剩。”
雪衣心中盛满感动,端着那碗鱼肉汤大口大口的喝着,眼底蓄满晶莹的泪,“弘宇,谢谢你。”
远处,有人匆匆走了过来,正是上官弘宇的贴身侍卫柴风。
“柴风,有何急事。”
上官弘宇问道。
柴风回禀:
“皇上,前方刚传来战报,白阳郡和白鹿郡失陷,我军折损一员大将,死伤两万,西夷国节节紧逼。”
雪衣和上官弘宇皆是面色沉重,雪衣问道:
“西夷国下一个要攻取的郡城是哪一个?”
柴风回:“乃是华阳郡。”
上官弘宇问道:“军营里情况如何?”
柴风答:“已有些非议流传,军心动荡。”
雪衣渐渐凝起了眉头,心中也很是沉重。
士兵不见上官凤澜巡营,必然会有些猜忌。
倘或让这非议传遍全军,消息将落进混入东陵军营的西夷国细作耳中。
那时西夷国君威大振,东陵国将不堪一击,该怎么办才能拖延两军交战的时间?
该怎么办才好?
远远的白秋也匆匆走了上来,雪衣见白秋面色匆忙,不免问道:
“白秋,可是军营里出事了?”
白秋给上官弘宇请了安,这才回道:
“流言开始在军营里传开,一些将领和士兵想要确定王爷还活着,齐齐闹到了王帐外,只怕孟然和几位将军挡不住多少时辰。”
雪衣脸色白了白,“糟了,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凤郎还在的时候每日必定巡营,而今几天过去了,自从那日从西夷国营地回来,士兵们一直未见王爷的身影,定然会军心猜忌,引起你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