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可以下去了,没有吩咐不必上来。”蝶双冷冷道。
“是,是是!”那小二哥忙忙的将金子藏入腋下,肩头帕子一甩,这便踏着木质楼梯下楼去了。
站在门前,蝶双握了握有些紧张和颤抖的双手。
面纱下浮上一抹痴迷的喜悦。
她伸手欲要敲门,可想了想便用力将门一把推开,一脚踏入门槛,一边欣喜大喊:“澜!姝儿!”屋子里没有人回应,蝶双一下怔住了脚步。她走进里头激切的寻找,忽然听见床上似有细微的嘤嘤哭泣声,她一把撩开帐子,惊住。
“姝儿?”
“不!是谁做的,这是谁做的!”她无法自已的气得浑身发抖,只见姝儿的手被绑着,脸上还有泪痕,阖着眼睛咿咿呀呀呀不停的做着微弱的挣扎。
蝶双心中一痛,忙就要去抱起姝儿,忽然她尖叫一声,连连退后几步:“啊!瘟疫!是瘟疫?怎么会……怎么会……姝儿……我的姝儿怎么会传染瘟疫……”
方才还惊痛的眼睛里,陡然涌上一股莫大的畏惧和害怕。
蝶双挣扎着,心里剧痛,却又不敢再靠近。嘴里不停的喊着:“澜!澜!你在哪!怎么会这样,姝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忽然门嘭一声闭紧,惊得蝶双蓦然回头。
“蝶双,别来无恙。”雪衣出现在她眼前。
蝶双眼里那一跃而上的喜悦顷刻变成腥风血雨,抖着手,咬着牙,恨得目眦欲裂:“纳兰雪衣!是你!是你弄的鬼对不对!你带走我的姝儿,你把我骗到这来对不对!”
“怎么样,那信上的字迹可还像他写的笔迹么?”雪衣面上无喜无悲,只是一双眸子深若寒潭,一步步逼上来。“你跟了他那么些年,连他的笔迹是真是假都辩不出,是你太急于与他‘重归旧好’,带着孩子一起双宿双栖?还是你根本不够爱他?”
蝶双又气又恨,一时间脸色涨得通红,又唰一下变成惨白:“纳兰雪衣!你好狠的心!你居然如此对待我的女儿,你居然让她传染上瘟疫,你害死我的姝儿,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哼。”
雪衣淡淡一声冷笑,“姝儿是你的女儿你知道疼惜,难道我的不悔就不是我心里的肉?你可以对我的孩子痛下毒手,我为何就不能让你的女儿……不、得、好、死!”
雪衣声声俱冷,字字俱戾,那眼眸里透出来的慑人寒意震得蝶双一个踉跄,连连倒退几步被逼得撞到身后的桌子。
这样的眼神,让蝶双一瞬间产生了一丝错觉。
她微微害怕的抖了抖,眼底却有浓浓的不甘和痛恨,为什么每一次纳兰雪衣都能躲过一劫,为什么每次她都没有办法杀了她恨的这个女人!
她恨极反笑,面色狰狞了起来:“纳兰雪衣,你没有资格拥有他的孩子,当年你把他毁得人不人鬼不鬼,那几年来,你又再哪,如果不是我陪在他身边,他早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回了,你凭什么还能拥有他的一切,你凭的是什么!是你亲手弄得东陵几乎国破家亡,是你亲手将他推到了死亡边缘,这一切都是你!是你!你以为你击退了西夷国大军,火场里救几个人,东陵的百姓就把你当菩萨供奉了?你就以为你所做的那一切都可以忘记了?你就是个煞星!是个无……耻的女人!”蝶双呵呵笑了起来,目光里揉着又痛又恨的狂色:“你该死,你的孩子更该死!”
屋子里一声清晰的巴掌声落定,蝶双头一偏,生生被这一掌扇得撞到身后桌沿,脸上遮面的黑纱也掉落在地。
“你!”蝶双又惊又恨。
雪衣眸光如寒潭,脸若冰霜,眼底里蕴起一团如血红般的炽焰逼近蝶双:“这一巴掌,是为我的孩子打的,因为……你该打!”
蝶双狠狠一咬牙,扬手便要回给雪衣一巴掌,雪衣似已料到,先一步伸手一把握住蝶双的手腕。
连着又是一声反落在蝶双面上,蝶双的头被甩得一偏,一丝血腥味道弥漫在口腔里。
“这一巴掌,是为东陵边关那无数因你而葬身沙场的将士打的!因为……你该打!因为……你可以恨我,但你不可以恨你自己的国家,不该背叛你的国家,去做一个细!”
话落,扬手又是一个巴掌狠狠甩在蝶双那红肿的面容上,“这一巴掌,是为我自己打的,因为……你该打!”
蝶双满嘴是血,双目如炬,死死的瞪着雪衣。
“要杀要剐都随你,但我要告诉你,纳兰雪衣,我白蝶双即便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绝……不……”那美眸里燃烧的恨意想无业的火海,一直烧得猩红狂天,烧得理智全无。蝶双抵在桌面上,伸手摸到一把烛台,眼里狠厉一闪而过,将那烛台直直的举高刺向雪衣。
雪衣不慌不忙,她有把握轻松退开。
只是此时一柄暗器飞射而来,只听蝶双惨痛一声大叫,那手里的烛台便咚咚几声滚到了地面,阿碧一个飞身掠了过来,冷眼瞪着眼前捧着手腕痛呼的蝶双。
她二人才堪堪的相视一眼,忽然眼前又掠来一道强劲的疾风,一抹玄色的身影一闪,落在她二人跟前,有力的手臂掐住蝶双纤细的颈子,眼里冷冽的杀意毕现。
雪衣来不及惊讶为何上官重莲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看他手掌掐着蝶双,忙出声喝道:“等等!重莲!”
上官重莲转过头,掐着蝶双的手却未松开,他看着雪衣,目光里讳莫如深,“怎么,你要亲手杀了她,替不悔报仇?那好,来,你来替自己的孩子报仇!”他说完松了手,同时拔出腰中长剑,把剑握在雪衣的手中,剑头直指蝶双。
“丑丫头,想想不悔的死,想想你的痛,想想她的所作所为,她都该死!”上官重莲的话像是一帖催化剂,不停在她心里催化那一股蕴藏的悲恸。
娘要替你报仇了!
孩子哇哇的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灌入她的耳朵里,她听不见上官重莲的声音,听不见周围的所有声音,只有不悔的哭声在脑海里回荡。
“纳兰雪衣,你还等什么,你害死我的姝儿,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娘……娘亲……”
“娘亲……呜呜……”脑海里嗡嗡的眩鸣,有一把细弱的女音传了进来,是姝儿在呼唤,要下手吗?真的要杀了蝶双替不悔报仇吗?
仇恨真的能用血来偿还吗?
蝶双死了,不悔能活过来吗?
姝儿怎么办?
她这样做,与蝶双又有何分别?不过也是沾血的刽子手。
可是失去不悔的痛要怎么才能愈合,她可怜的孩子要怎么才能瞑目!
孩子在哭,不悔在哭啊!
不是的……哭的是姝儿,姝儿在唤娘亲……她不能这么做……
她……还是做不到!
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颤,忽然有把温热的手心覆盖她的手背,当她睁开满是泪泽的眸子,映入眼帘的,是上官凤澜如子夜般深而难测的目光。
雪衣浑身一震。
“雪,你真的要杀了蝶双为孩子报仇?”
雪衣定定望着上官凤澜,一旁的上官重莲喊道:“八皇叔,到今时今日,你莫不是还要维护着白蝶双!”
上官凤澜目光毫无波澜,只是深深望着雪衣等着雪衣的回答。
他这是,要为蝶双求情吗?
还是他觉得她为了给不悔报仇,杀了蝶双很残忍?又或者是,他不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