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婢女顿时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向她，小声道：“不会吧？”
青衣婢女不满地瞪她一眼，声音微微有些抬高了，“我还能瞎说不成？李青是二公子身边的人，他昨日给我的信中便是如此说的，还能有假？”
“你小声点，”绿衣婢女急促四顾，微微皱眉道：“被人听了可不好，再说二公子瞧着也不是那般行径的人。”
青衣婢女似笑非笑地凝视着面前那张俏丽的脸，俯首低语道：“绿萼，据说那位易姑娘长得特别的青葱可人，那双手更是了不得，比起你我的本事来可算是天上地下，李青说二公子简直一日都离不开她，且有意带她回长安呢，到时咱们府上可就热闹了。”
“什么？”绿衣婢女一双杏眼顿时瞪圆了，嘴角有些微抽搐，“家规不是……老爷能同意么？”
青衣婢女见她如此不觉面有得色，倒仿佛自己是公子身边要紧的什么人似的，只见她柳眉一扬，笑道：“规矩还不是人定的？再说老爷哪一次不是依了二公子？”
“这倒也是，”绿衣婢女两手用力扯着一只菌子，声音低不可闻，此刻她的面色已经微微有些苍白，幸好她及时地将头垂下，谁也没有注意到。
两下正说着话，膳食房的布帘栊被人呼啦一声撩起，随即门口一个威严的女声响起来，“什么时辰了还在瞎嘀咕？都给我好好的守着自己的本份！我再说一遍，武相今晚要在咱们府上用膳，菜式若有什么不妥，仔细你们的皮！”
屋内众人听了俱是面色一凛，纷纷垂首应是。
此后，膳食房内外除了刀触案板的笃笃声以及门外秋风吹拂树叶的飒飒声，再无别的。
三个梳垂鬟分肖髻的青衣婢女正在打扫院内的落叶，两位同样着紫衣佩金鱼袋的中年男子一前一后昂然跨进府邸，俱是身材修长器宇凝重，只是前一位面色清癯些，后一位略显富态，正是元和中兴的两位宰相：李吉甫和武元衡。
婢女们赶紧无声避到一侧垂手拱立，管家李福快步上前躬身施礼，“老爷，武相爷。”李吉甫洒脱地朝他一甩袖，“吩咐厨房多做几道开胃小菜，今日我要与武相秉烛夜游，一醉方休。”“是，”李福其实一早便得知消息，笑笑领命而去。
武元衡笑道：“难得你还有这等心思。”
“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要放松，否则明天哪有力气和朝中那帮对头继续打嘴仗，”李吉甫笑着在垂花门前停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武元衡随李吉甫从抄手游廊过穿堂后步入书房，入眼便见除了东墙列着一架放置着长短不一卷轴的文杏十景橱之外，其余三壁俱是阔大的樱桃木书架，书架顶天立地，将室内的一张花梨木长书案和两张靠背雕着牡丹图案的如意椅团团围着，正可谓书册盈室墨香四溢，武元衡不觉揽须赞道：“放眼看当今仕途，善读书者，弘宪兄实为第一人。”李吉甫摆手笑道：“哪里哪里，伯苍你过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