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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摩列恩公司

凡是几年以前离开马赛而又熟知摩列恩父子公司的人,要是在现在回来,就会发觉它已大大地变了样。在那冷落的长廊和空荡荡的办公厅里,以前总是挤满了无数的职员,现在却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年约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名叫艾曼纽·赫伯特,他爱上了摩列恩先生的女儿,尽管他的朋友们都竭力劝他辞职离开这里,但他还是留了下来;另外一个是只有一只眼睛的年老的出纳,名叫独眼柯克莱斯这个绰号是以前老是挤满在这个大蜂窝(现在几乎已空无一人)里的青年人们送给他的,这个绰号已完全代替了他的真名,以致谁要是用真名来喊他,他十有八九是不会答应的。

柯克莱斯仍然在摩列恩先生手下工作,他的地位发生了非常奇特的变化,一方面他被提升为出纳员,而同时却又降为一个仆役。在他看来,如果说公司有一天竟会付不出款,似乎是不可能的,正如一个磨坊老板不能相信那一向日夜推动他的磨机的河水竟会有一天不流了一样。

但摩列恩公司的确付不清帐目了,哪怕摩列恩先生再忠厚,如果法老号再沉没,他也没办法偿还任何债务了。这个忠厚善良的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罗马汤姆生·弗伦奇银行那位高级职员在见过波维里先生的第二天去拜访摩列恩先生。接待他的是艾曼纽,青年叫来柯克莱斯吩咐把来客带到摩列恩先生的房间里去。柯克莱斯走在前面,来客跟在他的后面。在楼梯上,他们遇见了一位十六七岁的美丽的姑娘,她目光焦虑地望着眼前这位陌生人。

“摩列恩先生在办公室里吗,约莉小姐?”出纳员问。

“是的,我想在吧,至少,”年轻姑娘犹豫不决地说。“你可以去看看,柯克莱斯,要是我父亲在那儿,就给这位先生通报一声。”

“我是无需通报的,小姐,”英国人答道。“我的名字摩列恩先生并不熟悉,这位可敬的先生只要通报说罗马汤姆生·弗伦奇银行的首席代表求见就行了,那家银行和你父亲是有来往的。”

青年姑娘的脸色苍白起来,她继续下楼,而陌生客和柯克莱斯则继续上楼去了。她走进了艾曼纽所在的那间办公室,而柯克莱斯则用他身上所带的一把钥匙打开了第二重楼梯拐角上的一扇门,引导那陌生客到了一间会客室里,又打开了第二道门,进去后即把门关上了,让汤姆生·弗伦奇银行的首席代表独自等候了一会儿,然后回身出来,请他进去。英国人走进房间发现摩列恩正坐在一张桌子前面,翻阅着几本极大的账簿,里面都是他的债务。一看到来客,摩列恩先生就合上了他的账簿,站起身来,指着一个座位请来客坐下。当他看到来客坐下以后,自己才坐回到他原来椅子上。他的容顔已被十四年的风霜打磨的变了样,他,在本书开头的时候是三十六岁,现在已五十岁了。他的头发已变得花白了,时光和忧愁已在他的额头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他那深邃而又锐利的目光如今写满了沧桑与蹉跎,像是他怕被迫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个念头或一个人身上似的。英国人用一种好奇而显然还带着关怀的眼神望着他。“先生,”摩列恩说,他的不安因这种审问似的目光而变得加剧了,“您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是的,先生,您明白我是从哪儿来的吧?”

“汤姆生·弗伦奇银行,我的出纳员是这样告诉我的。”

“他说的不错。汤姆生·弗伦奇银行本月份得在法国付出三四十万法郎的款子,知道您严守信用,“因此,所有向您签字的期票都被我带了过来,目的是能按期收款,留放它用。”摩列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用手抹了一下他那满挂着汗珠的前额。

“哦,那么,先生,”摩列恩说,“您手上有我的期票了?”

“的确如此,不是一笔小金额。”

“多大的数目?”摩列恩用一种竭力镇定的声音问道。

英国人拿出了手上的期票,那些金额之多或许摩列思先生一辈子也没见过。如果他的法老号不能按时返行,也许他只有死路一条。“我可以坦白地告诉您一件事,先生,那条船的任何消息都让我如坐针砧。未知让人感到恐惧。”于是,摩列恩压低声音说,“它的迟迟未到让人感觉疑惑。法老号在二月五日就离开了加尔各答,它应该在一个月以前就到这儿的。”

“那是什么?”英国人问道,“那是什么在响?”

“噢,噢!”摩列恩喊道,神情顿时木然,“这是什么?”楼梯上传来一片响声,摩列恩起身走向门口,人们那急冲冲的脚步声和凄历的哭泣声让他瘫倒在椅子上。两个人面对面地互相望着,摩列恩抽搐着四肢,那陌生人则带着一种极其怜悯的神色凝视着他。闹声止了,摩列恩似乎已预料到了是什么事,毫无疑问,引起闹声的就是那件事。那陌生人觉得他好像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那是几个人的脚步声,而那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了,伴随而来的是一把钥匙插进第一道门——门上的铰链声清晰可闻。

“只有两个人有那扇门的钥匙,”摩列恩喃喃地说道,“柯克莱斯和约莉。”这时,第二道门开了,只见一位泪流满面的年轻小姐站在门口。摩列恩用手撑着椅背,颤巍巍地站起来。他本来想说话,但却说不出来。“噢,父亲!”她绞着双手说,“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您。”

摩列恩的脸色又一次变白了。约莉扑入他的怀里。

“噢,噢,父亲!”她说,“您可要挺住啊!”

“按您的意思,法老号沉没了?”摩列恩问她,声音嘶哑。那年轻姑娘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依旧靠在她父亲的胸前。

“船员呢?”摩列恩问。

“救起来了,”姑娘说道,“被先前靠岸的那条船救起来了。”

摩列恩苦笑着双手指天仿佛再向上帝祷告。“谢谢,我的上帝,”他说,“至少您只打击了我一个人!”

那英国人虽然平时极不易动感情,而此时眼角也闪着泪光。

“进来,进来吧!”摩列恩说,“我料到你们都在门口。”

不等他的话说完,已经哭得像个泪人样的摩列恩夫人进来了。艾曼纽跟在她后面。在客厅里,还有七八个衣不蔽体的水手。一看到这些人,那英国人吃了一惊,下意识得跨了一步,但又不动了,像是在抑制着什么,随后退到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摩列恩夫人在她丈夫的身旁坐了下来,握住他的一只手;约莉的头依旧靠在他父亲他的肩上;艾曼纽站在屋子中央,像是担当着摩列恩一家人和门口的水手们之间的联系人的角色。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摩列恩问题。

“过来一点,佩尼隆,”那年轻人说道,“讲讲事情的经过吧。”

佩尼隆把他嘴里嚼着的烟草从右面顶到了左面,用手遮住嘴,转过头去,吐了一大口烟汁,然后叉开一只脚,开始讲了起来。头一个星期航行还是很顺利,在布兰克海岬和波加达海岬之间的一段海面上乘着一阵和缓的西南风航行,后来遇到了暴风。那艘船太旧了,风浪一打立刻进水了,任凭他们怎么拼命抽水都没有用。法老号沉没了。他们看见了吉隆丹号,才被救了回来。摩列恩先生想付清他们的薪水让他们去找另一个老板,但这些忠实的水手们表示仍然愿意为摩列恩先生服务。他们幻想着也许还能再造一条船,虽然他们知道这个愿意实现起来很渺茫。“我已没有钱再造船了,佩尼隆,”船主带着悲哀微笑说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没有钱了!请你不要支付给我们薪水了。我们可以像法老号一样,两手空空地走的。”

“够了,够了,我的朋友们!”摩列恩喊道,显然,他已经被户上的压力折磨得几欲崩溃。“去吧,我求求你们,等我将来情况好一些的时候我们再见吧。艾曼纽,陪他们下去,按我的吩咐去做吧。”

“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吧,摩列恩先生?”佩尼隆问。

“当然,我的朋友们,退一步说,但愿如此,现在回去吧。”他向柯克莱斯示意,柯克莱斯就先走了,水手们跟在他的后面,艾曼纽在最后。“现在,”船主对他的妻子和女儿说,“你们也去吧,我想和这位先生单独谈一会儿。”于是他向英国的年轻人示意了一下。“我都清楚了,”英国人答道,“一场新的灾难又降临到了您的身上,而这一切又刺激我来帮助您。”

“噢,先生!”摩列恩用颤抖的声音说。

“我看,”那陌生人又说道,“我是您最大的债权人,是不是?”

“您的期票,从目前状况看,是排在清偿顺序的第一位。”

“您希望延期付款吗?”

“感谢上帝,只有延期才能拯救我包括名誉。”

“那么您希望延期多久呢?”

摩列恩想了一下。“两个月吧。”他说道。

“我愿意给您三个月的时间。”那陌生人回答道。

“但是,”摩列恩问道,“汤姆生·弗伦奇银行能同意吗?”

“噢,一切包在我身上,今天是六月五日对吧?”

“是的。”

“好,请重新开一下这些期票,改到九月五日,到九月五日,十一点钟,时钟的针指在十一点上时,我来收钱。”

“我等着您,”摩列恩回答说,“我会付款给你的,不然的话,我就死。”“死”的声音很低,也许那个陌生人也无法注意到。期票重新开过后,旧的被撕毁了,那可怜的船主发现自己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让他去想办法。年轻人像所有的英国人一样平静地接受了他的谢意,摩列恩向他说了许多表示感激的话,亲自送他到楼梯口。那陌生人在楼梯上遇见了约莉,她看上去要下楼,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噢,先生!”她合着双手说道。

“小姐,”那陌生人说道,“有一天,你会收到一封署名水手希邦得的信。我希望您能抛去信本身奇怪的表象,务必按照信上的内容去做。”

“是的,先生。”约莉回答。

“你能答应我一定会这么做吗?”

“我向您发誓,我一定照办!”

“很好。再会了,小姐!希望下次见到能如现在这样纯洁高尚,我相信上天会回报你,赐艾曼纽做你的丈夫。”

约莉轻轻地叫了一声,两腮腓红,伸手扶住了栏杆。那陌生人摆了摆手,继续下楼去了。他在天井里找到了佩尼隆,他两只手各捧着一个装有一百法郎的纸包,似乎不能决定究竟是拿了好还是不拿好。

“跟我来,朋友,”英国人说道,“我想跟你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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