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蒙奥瑟弗笑着插进来说道,“彼桑,彼桑,这些资料你还是留给滑稽画报吧,别当着我的面来奚落我未来的岳父了。”然后,他转向基督山,“刚才您提到了他的名字,看来是认识男爵了?”
“从没见过,”基督山回答说,“不过大概不久就可以认识他的,因为我通过了伦敦理杳·勃龙银行,维也纳阿斯丹·爱斯克里斯银行,罗马汤姆生·弗伦奇银行的担保,在他的银行里可以不受限制的进行贷款。”
说到这最后一家银行的时候,伯爵向玛希梅拉·摩列恩瞟了一眼。如果说他这一瞟的用意是吸引摩列恩的注意的话,那么,他的目的达到了,因为玛西梅朗像触电似地突然一惊。“汤姆生·弗伦奇银行!”他说,“您熟悉那家银行吗,阁下?”
“在基督世界的首都,我和这家银行有业务上的往来,”伯爵处变不惊地回答说。“我在那家银行还有点份量,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噢,伯爵阁下,有一件事我直到现在也没法弄明白您可以帮我查一查吗?那家银行过去对我们有过大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老是否认曾帮助过我们。”
“很愿意为您效劳。”基督山说着欠了欠身。
“也太奇怪了吧!”蒙奥瑟弗又说,“我们怎么把话题扯到泰戈朗尔身上去啦?我们是讨论给伯爵找一所合适的住处,来吧,诸位,我们大家来建议一下,我们应该把这位新客人安置在我们大首都的哪个地方好呢?”
“圣·日尔曼村,”夏多·勒诺说。“伯爵可以在那儿找一座有前庭和花园的漂亮的大厦。”
“嘿!夏多·勒诺,”得波利反驳道,“你就知道你那死气沉沉,了无生机的圣·日尔曼村。不要理它,伯爵阁下,还是住在安顿大马路好,那才是巴黎真正的市中心呢。”
“在戏院大道中,”彼桑说道,“挑一间有阳台的房子,住在二楼上。伯爵阁下可以坐在他的银沙发上,边抽着烟斗,边看着全巴黎的人从他眼前经过。”
“您的主意呢,摩列恩?”夏多·勒诺问道,“你不说一下吗?”
“噢,有的,”那青年微笑着说道,“虽然他已经有了这么多好建议,或许已选中了一个,不过既然他还没有回答,我也不妨再冒昧地提一个,请他到一座漂亮的大厦里租几个房间住,那是一座整巴杜式的建筑物,我的妹妹已在那儿住了一年,就在密斯雷路上。”
“您还有一个妹妹?”伯爵问道。
“是的,阁下,一个最好的妹妹。”
“她结婚了吗?”
“大概有九年了吧。”
“幸福吗?”伯爵又问。
“没有人比她更幸福了。”玛希梅拉回答说。“她嫁给了她所爱的人,那个人在我们落泊的时候也没对她变过心。他叫艾曼纽·赫伯特。”基督山脸上露出了一丝别人难以觉察的微笑。“我度假的时候就住在那儿,”玛西梅朗继续说,“我还有我的妹夫艾曼纽,只要伯爵阁下肯赏脸,不论有何吩咐,都可以竭诚为您服务的。”
“请等一下!”昂尔菲不等基督山说话,就大声说道,“小心哪,您要把一位旅行家——水手希邦得,一个到巴黎来旅游的人,关到一成不变的家庭生活里去啦。您等于给他找一位约束他的家长了。”
“怎么可能呢?”摩列恩说道,“我的妹妹才二十五岁,我的妹夫三十岁。他们都是欢快愉乐的年轻人。而且,伯爵阁下当然是住在他自己家里的,只在欢乐的时候才见见他们的。”
“谢谢,阁下,”基督山说道。“假如您肯赏脸给我介绍一下的话。有机会能和令妹和她的丈夫相识就已很满意了,这几位先生的好意我都只有心领了,因为我的住处已安排好了。”
“什么!”蒙奥瑟弗大声叫道。“那么说您还是要去住旅馆了,那也太无聊了吧。”
“我在罗马不就是住的旅馆吗,很羞吗?”基督山微笑着说。
“天哪!在罗马花您五万毕阿士特来装饰您的房间,但我想您应该不会每天都准备花那样一笔钱吧。”
“并不是那个原因我不敢住旅馆,”基督山答道,“只是我已决心要自己买一所房子,我派我的贴身仆人提前过来的,他这时该买好了房子,而且布置好了。”
“这么说,您有一个熟悉巴黎的贴身仆人了?”
“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来巴黎。他是个黑人,还是个哑巴。”基督山回答说。
“是昂利!”昂尔菲在大家的一片惊叹声中大声叫道。
“对,是昂利,我那个哑巴黑奴,我想,您在罗马时曾经见过他。”
“当然见过,”蒙奥瑟弗说道,“我记得很清楚。但您干嘛叫一个黑奴来买房子呢?他会把一切都弄的乱七八糟呀,可怜的家伙。”
“那您可就想错了,阁下,”基督山回答说,“我的看法恰恰与您的完全不同,他会把一切都做得令我满意的。他知道我的嗜好,我的怪癖,我的需要,他一个星期前就到这儿了,他会像一条猎狗一样凭本能自己去探寻清楚的,他会把一切都为我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他知道我今天十点钟到,所以从九点钟起,他就在枫丹白露的木栅门口恭候我了。这纸条上写有我的住处的地址,就是他给我的。您自己看吧。”说着,基督山递给昂尔菲一张纸条。
“香榭丽舍大街,二十号,”昂尔菲念道。
“天哪,这可真是个特大的新闻。”彼桑说道。
“架子真大。”夏多·勒诺接上一句。
“不是吧!您还没见过您自己的房子?”得波利问道。
“没有,”基督山说道,“我给你们说过了,我不习惯迟到,我在马车里换过衣服,就直接坐到子爵家门口了。”
“这几个青年面面相觑,一时又弄不明白伯爵是否在演一幕喜剧,但他所说的每个字听起来又都是这样的真诚,让人不得不信,而且,他又有何必要撒谎呢?”
“看来”,彼桑说道,“我们只能为伯爵阁下尽点微薄之力了。我,可以凭我新闻记者的身份,为他打开各家戏院的大门。”
“好意心领了,阁下,”基督山答道,“不过,我的管家已在每一家戏院里都为我定了一间包厢。”
“那位出色的伯都西身先生,极其善于租窗口的吗?”
“是的,那天光临的时候您见过他。他当过兵,走过私。事实上,没有什么他没干过。我不是很清楚他是否曾经和警察局有过纠纷。譬如说,持刀抢劫之类的事。”
“而您选中了这位诚实的公民做您的管家?”得波利说道。“他每年要占您多少便宜?”
“实事求是的说,”伯爵答道,“我觉得跟别人差不多,多不了多少。他很合我的胃口,认为天下没有能难倒自己的事,我收留了他。”
“这么说,”夏多·勒诺又说道,“既然您已安排妥当了,有了一位管家,也有了一所座落在香榭丽舍大道上的大厦,您现在就只差一位情妇了。”
昂尔菲笑了笑。他想起了那个他在爱根狄诺戏院和巴丽戏院伯爵包厢里见到过的那个希腊美人。
“我有比情妇更好的东西,”基督山说道,“我有一个女奴。你们的情妇是从戏院,歌舞团,或游戏场里找来的,而我却是在君士坦丁堡把她买下来的。虽然她花了我不少钱,但我认为那是值得的。”
“但您不要忘记,”得波利大笑着说道,“正像查理国王所说的那样,我们法国人生来崇高自由,她的脚一踏上法国领土,她就自由了,不再是女奴了。”
“哪会有人告诉她这一点呢?”
“无论是谁看见她都会的。”
“可是她只会讲罗马方言。”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至少我们可以见她一面吧,”彼桑说道,“难不成您还雇用了哑巴太监来服侍她吧?”
“噢,没有,”基督山回答说,“我还没有开放到那种程度。我身边的人谁想离开我都可以离开,那个时候,他大概已不再有求于我或者说有求于任何人了,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谁都没有离开我。”
他们已经在吃餐后甜点和抽雪茄。
“亲爱的昂尔菲,”得波利边说,边站起身来,“现在已经两点半了。你的贵宾很有意思,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必须要到部长那儿去了。我会把伯爵的事告诉他,我们不久便可以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了。”
“注意点哪,”昂尔菲答道,“这件事还没有人做到过呢。”
“噢,我们的警务部有三百万经费。虽然,他们几乎总是有亏空,但那无所谓,五万法郎还是有的。”
“到时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一会告诉您,再会,昂尔菲。各位,再会。”
得波利一走出房间,就高声大喊:“备车!”
“好!”彼桑对昂尔菲说道,“众议院那我也不去了,但我已有了一篇很好的文章的素材以飨我的读者了,那比泰戈朗尔先生的演说要好多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彼桑,”蒙奥瑟弗说道,“我希望你一个字也不要发表,别抢了我向社会介绍他和推荐他的功劳。他这个人很有意思,不是吗?”
“岂止有意思,”夏多·勒诺回答说,“他是我生平所见到的最奇异的人。你还不走吗,摩列恩?”
“等我先递一张名片给伯爵阁下,他说过要到密斯雷路十四号来拜访我们一次的。”
“请你宽心,我会信守承诺的。”伯爵鞠躬回答。于是玛希梅拉·摩列恩和夏多·勒诺伯爵一起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基督山和蒙奥瑟弗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