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娇娘在瀛山上生活得很幸福,可是思念还在家乡的丈夫,天天想,日日盼,期望着有一天能夫妻团聚,恩恩爱爱生活在一起。
瀛山顶上有一个十分险要的地方,前是万丈悬崖,后是高耸的石壁,一条巨石上凿出来的小路,窄得只能勉强放下一个人的脚板,弯弯曲曲通到绝壁前一个凸出来的地方,走到那里非常危险,稍不留神摔下悬崖会摔得粉身碎骨,可是站在那里视野开阔,山下的小路,层层梯田,幢幢房舍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有人上山,刚到山下就会发现。
秦娇娘希望丈夫找到瀛山来,每天清晨,太阳刚刚出山,冒着危险来到绝壁前凸突处,身子紧贴岩壁,睁大眼睛向远处张望,希望能看到杨哥的身影。有时候,刮大风,呼呼的,人在悬岩边站不住脚,秦娇娘身子紧紧贴着岩石,一步一挪,艰难地来到悬岩凸突处,睁大眼睛朝远处张望,风吹乱了头发,寒气袭来,脸被冻得青紫青紫,她坚持着,希望能看到杨哥的身影。有时候,天下大雨,哗哗哗,绝壁上的小路湿湿的,滑滑的,走在上面要非常小心,稍不注意滑倒,会摔下万丈悬岩。秦娇娘不怕危险,坚持到绝壁凸突处张望,头发淋湿了,衣服淋湿了,雨水顺着脸往下流,雨雾遮住了视线,她睁大眼,努力向远处望,希望看到丈夫的身影。天长日久,秦娇娘在绝壁凸突处留下了深深的足印,绝壁上留下了她身上的香气,香气久久不散,瀛山上的人给那里取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名字:香碑。
这一天,秦娇娘到绝壁凸突处盼望丈夫,张望了半个多时辰,太阳落山了,夜幕降临了,天和地黑蒙蒙一片,看不清山下面的小路了。
秦娇娘看不到丈夫,失望极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下悬岩,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屋。她十分痛苦,也十分疲劳,吃了两块中午剩下的冷红薯,洗了脸和脚,早早地躺上床睡了。柴娃关心秦娇娘,送来了一担柴火,看到茅草屋里灭了灯,悄悄放下柴火担子,把柴火堆放在门旁边,走了。瀛山上的乡亲听了秦娇娘和丈夫的故事个个同情,经常帮助她。
秦娇娘刚刚睡着,蒙蒙胧胧听见一个声音在身边响:“秦娇娘,杨常符来了,还不快快去接。”她吃了一惊,赶忙披上衣服翻身起床,开了门,瀛山上开满了鲜花,到处红艳艳一片,喜鹊飞到屋前叽叽喳喳地叫,几只小猴子蹦蹦跳跳,仿佛在庆贺,在欢呼。秦娇娘走出了茅屋,足下的路变得宽敞了,她快步来到悬岩顶,天特别晴朗,太阳光金灿灿的,站在山顶朝山下望,很远很远的地方都看得清清楚楚。果然,一个十分熟悉又有一些陌生的人影出现在山下小路上,擦擦眼睛仔细看,杨哥,千真万确,是朝思暮想日日盼的杨哥。秦娇娘高兴得心花怒放,大声喊起来:“杨哥,杨哥,我在山上!”杨常符似乎听到了喊声,抬起头,朝山上挥了挥手,飞快地往山上爬,快要到山顶了,忽然,左边窜出一条大蛇,右边跳出一只大老虎。蛇高高昂着头,张着嘴,吐着蛇芯子,朝杨哥袭去,大老虎睁着大眼睛,张着血盆大口朝杨哥扑过去。秦娇娘吓坏了,急得大声喊着:“杨哥,杨哥,危险!”奋不顾身地向山下扑去,想去救朝思暮盼的杨哥。
忽然惊醒,秦娇娘发觉自己睡在床上,原来刚才是在梦中,梦醒了,心还在咚咚咚地跳。
睡不着了,秦娇娘起床开了门,蒙蒙胧胧的月光下,瀛山峰顶的景色很美,不知道杨哥能不能找来,眼泪流下来了。
杨常符终于来到了瀛山脚下。从山下朝山上望,瀛山侧面像一匹奔驰的骏马,昂头啼鸣,奋蹄奔驰,和师父留给的图画中的仙山一模一样。找人打听,知道山名叫瀛山,传说太上老君曾经在山上炼过丹。
杨常符在山脚一条清清的小河里洗了脸,洗了手脚,还脱光衣服,跳进清清的水中洗了澡,他要洗得干干净净去见自己的妻子。山很陡,小路盘旋向上,窄窄的路上长满茅草、荆棘。走了一会儿,腿上划出了一道道血印子。越往山上走,树林越密,野草越多,常常有野兔从草丛中窜出,毒蛇盘在小树枝上吐着芯头。杨常符坚持向前,努力往山上爬,翻过一个山坳,眼前出现平整整的坝子:有水田,田里稻秧绿绿,水波轻荡;有旱地、地上的麦子金黄一片。一些农民在水田插秧,一排排秧苗整整齐齐;旱地里,农民挥镰收割,金黄的麦秆割下,一捆捆运回了家。一些农民一面做着农活,一面唱着山歌:瀛山是个好地方,山峻水美稻谷香,张果老来了不想走,吕洞宾爱上瀛山俊姑娘。
田地间,幢幢农舍,白墙黑瓦,翠竹环绕,正是做午饭的时候,农舍房顶飘出缕缕炊烟。
杨常符拿出妻子的画像,逢人就打听。问了很多人,都摇摇头说不知道。杨常符有一些失望,担心妻子已经离开了。他捧着妻子的画像继续找人打听。后来遇到一个经常到瀛山顶上打柴的人,回答在瀛山顶峰上见到过画上的女人。杨常符又喜又惊,喜的是终于打听到妻子的消息,惊的是妻子住在瀛山峰顶,不知道怎样才能爬上去。杨常符站在瀛山半山的平坝往上望,瀛山峰顶很高很高,隐没在白云之中,四面悬岩峭壁,看不到上山的路径。
杨常符继续向山上走,经过一个小集镇,找镇上的人打听,小集镇名叫瀛山坪,唐代曾在这里设立县城,管理周围百十里方圆的地方。
离开了瀛山坪,顺着一条崎岖的小路往上走,杨常符抬头望,山峰笔直向上,询问路上遇到的柴夫,说山峰名叫马脑山,是瀛山最高的地方。杨常符向上攀登着,渴了,捧两捧路边清泉喝,饿了,摘两个路边树上野果吃,实在走不动了,倚在路边石壁上歇一下,然后继续向上爬。快要到峰顶了,突然间,前面出现一个陡峭的山崖,没有路可以翻过悬崖,杨常符仔细观察,看到悬岩上挂着几根枯藤,双手抓住枯藤,足登着石壁往上爬。看看快要爬上悬崖了,突然咔嚓一声,两手拉着的枯藤断了,眼看要摔下悬岩,一瞬间,奇迹再次发生了,两双毛茸茸的手抓住了杨常符的手。杨常符向上望,原来是两只猴子在帮忙。猴子拉着他的手,把杨常符拉上了悬崖。
杨常符攀上了瀛山的最高峰,因为他是秦娇娘的相公,后来,瀛山人把杨常符攀上的山峰称做相公岭,还在相公岭上建了庙,取名叫做天成庙,意思是杨常符和秦娇娘的婚姻是老天爷配成的。
杨常符看到瀛山峰顶到处是参天古树,一条羊肠小路弯弯曲曲,顺着山脊由东伸向西边,他顺着小路往前走,看到树林里有一个打柴的人,赶忙拿出妻子的画像讯问。在树林里打柴的人是柴娃,看到杨常符手中的画像是秦娇娘,问明了来人,知道秦娇娘的丈夫万里迢迢寻来了,很替娇娘高兴。
杨常符终于问到了妻子的确切住处,非常欢喜,一路的艰辛、疲劳全扔到了九霄云外,欢呼着蹦跳起来,跟着柴娃去找妻子,尽管已经走得很快,还是觉得慢了,他的心已经飞到秦娇娘身边了。
秦娇娘清晨起来,两只喜鹊叽叽喳喳叫着飞来飞去,她仍然到悬岩边凸突处看望。杨常符从东边上山,秦娇娘在西边峰顶看望,等了一个多时辰,没有看到杨哥的身影,失望地回到茅屋。忽然,邻居前来报喜,杨哥找来了,马上就要到了。
秦娇娘听了,心儿“怦怦”乱跳,脸儿烧得发烫,赶忙关了茅屋门,找出梳妆匣,精心打扮起来,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见朝思暮想的人。打扮好了,出门顺着小路跑着去迎接丈夫。看到了,终于看到杨哥在柴娃的陪同下走来了,尽管几年过去,杨哥瘦了,脸黑了,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秦娇娘知道杨哥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从楚州来到瀛山,渡过了百条河,翻过了千座山,秦娇娘心疼杨哥,眼里流出了泪。
杨常符也看到了妻子,见妻子比原来苍老了很多,不过仍然很漂亮,眼睛水灵灵的,有一颗晶莹的水珠在眼眶里闪动,是眼泪。
一对历经艰辛的夫妻又走到了一起,杨常符几个大步跑上前,一把将妻子搂住,抱得紧紧的。秦娇娘也紧紧地抱住丈夫,害怕杨哥又突然消失了。
秦娇娘激动地轻声说:“杨哥,我们是不是在梦中相会?”
杨常符流着眼泪说:“不是做梦,娇娘,我们实实在在又相逢了。”
紧紧抱了很久,杨常符放开了妻子,在秦娇娘前面扑通跪倒,十分愧疚地说:“娇娘,我有罪,因为被坏人引诱贪恋赌博,害得妻离家破,你受了很多很多苦。”
秦娇娘拉起了丈夫,深情地说:“你能从楚州找来,已经改了错,我早就原谅你了。”
一对患难夫妻手拉着手进了茅屋。瀛山上的乡亲听说秦娇娘的丈夫找来了,个个替她高兴,争先恐后前来祝贺,有的提来鸡,有的拿来了米,还有的拿来肉和菜。柴娃专门到树林里采了鲜嫩鲜嫩的蘑菇。秦娇娘和杨常符一起动手,煮肉炒菜炖蘑菇,柴娃还专程下山打来了酒,黄昏时分,秦娇娘在茅屋前院坝里摆下酒席迎接丈夫,招待前来贺喜的乡亲。人太多了,桌子坐不下,她把酒席摆在草地上,大家高兴地喝酒吃菜,猜拳行令。月亮升起来了,洁白的月光照在瀛山峰顶,照着秦娇娘茅屋前欢乐的人群。
夜深了,送走了前来贺喜的乡亲,秦娇娘和杨常符上了床,分别了这么多年,经历了千辛万难,终于又到了一起。杨常符紧紧搂住妻子,眼里流着泪说:‘娇娘,你受苦了!”
秦娇娘把身子紧紧靠在丈夫身上,说:‘杨哥,你也吃了不少苦。”
两个人兴奋得睡不着,互相诉说着分别后的遭遇,心里有很多事要告诉对方,嘴里有说不完的话。两个人说着,讲着,尽管十分疲劳,仍然在诉说。小茅屋里传出轻轻的话语声,直到东方发白,太阳从云层中升起。
杨常符和秦娇娘相亲相爱,互相体贴,生活美满幸福。每天,杨常符跟着柴娃上山打柴,挑到山下小集镇卖了,买回米和盐。秦娇娘在家煮饭洗衣做家务,服侍丈夫。两个人还一起到开荒开出的庄稼地里干活,杨常符挑粪,秦娇娘施肥,杨常符挖土,秦娇娘下种。
一个月过去了,生活甜蜜,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杨常符想起师父张果老说过,夫妻恩爱相处的时间不会很长,时时担心发生变故,做事非常小心,照顾妻子非常周到,十分珍惜和娇娘一起度过的每时每刻。
一天晚上,杨常符到山下小集镇卖柴回家,买回了一小块猪肉。
秦娇娘煮好了,炒得香香的,夫妻俩吃了饭,洗了脸脚,早早上床,偎依着睡了。
半夜里,蒙胧中秦娇娘听见天上响起了雷声,“轰隆隆!”一声紧接着一声,似乎身不由己,披上衣服起了床,开了茅屋门。天阴沉沉的,一道道闪电耀眼。忽然,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面目狰狞的恶神,瞪着血红的大眼睛,大声吼叫着:“你就是秦娇娘,杨常符的妻子?”
秦娇娘不知道天上的恶神从哪儿来的,有什么意图,大声回答说:“我是秦娇娘,大神有什么旨意?”
恶神大声吼:“我是玉皇大帝手下的瘟神,专门负责在世上散布瘟疫,现奉命在瀛山及周围一百里范围中散布瘟疫,让这里的人死掉三分之二。”
秦娇娘吓坏了,扑通跪下哀求说:“天神,望你可怜下界生灵,不要散布瘟疫。”
恶神摇着头说:‘不行,玉帝圣旨,不能违背,除非……”瘟神叹了一口气,不说了。
秦娇娘急忙哀求:“天神,除非什么,快快说出,只要能救瀛山上的好乡亲,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怕”。
瘟神说:“除非一个情种能斩断情缘,独自承受瘟疫,你正好是一个情种,不过,恩爱夫妻重逢不久,好日子刚刚开头,我不忍心让你们再一次生离死别。”
秦娇娘犹豫了,的确,她很难再一次忍受生离死别的痛苦。杨哥经历千辛万苦找到瀛山,找到自己,也难以忍受再一次生离死别。瘟神见她很难作出决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罢了,你不用替别人承担痛苦,还是让我把瘟疫传给瀛山周围百里范围的所有人吧!”
秦娇娘想起瀛山上善良的乡亲,想起瀛山乡亲对自己的帮助,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乡亲们遭受瘟疫之苦,抬起头,对着天空中的瘟神,勇敢地大声说:“好,把瘟疫降给我一个人吧,牺牲我一人,解救千万人,杨哥知道了不会怪我的。”
瘟神叮嘱说:“秦娇娘,你不会后悔?”
秦娇娘语气坚决:“不后悔!”
瘟神大叫一声:“好!接瘟疫!”把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掷来。秦娇娘被打中,“唉呀”一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