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冬天到了,纷纷扬扬一场大雪,给瀛山披上了银白色的衣衫,山白了,树白了,小溪结了冰,盖上雪,也白了,到处白茫茫的一片,站在香碑悬崖边向四周打量,山似巨大的银龙,扭曲着身子游向远方。
冰雪中,瀛山显得格外壮观。
白云道观有一个规矩,师兄弟打轮子早上起床担水烧火煮早饭,这天早上,轮到蠢屯起床烧火煮早饭,小尘挑水。离开翠竹村半年多了,蠢屯十分想念村里的乡亲,早上起来得太早了,开了庙门朝东边天空望去,黑沉沉的,天色还早,不到烧火煮饭的时间,蠢屯心里想,趁天还没有亮,用速行法回翠竹村看看,赶回来烧火煮饭不会太迟。
于是使了分身法,把傻呆呆的身子留在厨房坐着,神使出速行法下了瀛山峰顶,心里急,行路快,耳边风声呼呼,黑黑的山形、树林往身后飞掠。正在急急行走,前面出现火光,红红的火焰在夜色中特别显眼,蠢屯心里奇怪,停住脚步仔细打量,原来是一家农舍着火了,隐隐地还传来女人的哭声。蠢屯心里想,天还没有亮,周围乡邻大都在被窝里,救火的人一定不多,如果火势不能很快扑灭,着火的人家要吃苦了。他没有犹豫,快行几步到了着火的农户前,果然,由于着火的农户地处偏僻,单家独户,救火的只有主人家里的人。蠢屯赶到着火的地方,一手提起一个水桶,飞快跑到山洼池塘里提水救火。刮起了风,火借风势,呼呼呼,越烧越旺,火苗子蹿起很高。蠢屯手脚灵巧,跑得快,提来一桶又一桶水泼向着火的地方,主人家的几个男人也在忙忙碌碌救火,女人哭哭啼啼。一个女人大声喊着:“春儿!春儿!”
喊了一阵没有听见回答,女人凄厉地大声叫起来:“春儿一定困在火里了,快快救他!”
一个男人着了急,往燃着大火的屋里冲去,火太大,火势太猛,没有冲进屋里便退了出来。蠢屯提起一桶水,从自己头上泼下,穿着湿衣服冲进了火海,他摸进屋中,到处是火,到处是烟,睁不开眼,蠢屯摸着寻找屋里的人,火烤得人脸皮发烫,一块火炭落进颈子里,烧得肉皮滋滋响,刺骨般疼痛,蠢屯忍着,摸索着寻找屋里的人,一根木头从着了火的房子上落下,砸在大腿上,大腿站不稳了,蠢屯蹶着腿摸着,忽然听到哭声,顺着声音找去,在一个屋角里找到了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蠢屯抱着小孩,使出武功,从火海中蹿了出去。啼哭的女人看到春儿救出来了,扑通跪倒在蠢屯身前,高声叫着:“恩人,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蠢屯顾不得大腿受伤,继续帮着提水救火。
天亮了,农户家的大火扑灭了。蠢屯猛然想起早过了烧火煮早饭的时间,顺手从火场捡了一块还在烧着的木头,使出速行法往道观里赶。
小尘一早起来挑水,天太冷,玉井水面结了薄薄的一层冰,他砸开冰面挑水,把一个大水缸挑满了。想到灶前帮蠢屯烧火煮饭,看到恩人哥哥呆呆坐在灶前,既不烧火,也没有煮饭,心里奇怪,唤了几声。蠢屯嘴里哼了两声,似答非答。
蠢屯拿着燃着的木头,一瘸一拐,从瀛山下回到白云观,在大门前正好碰上早晨出庙看风景的王白云,师父看到徒弟衣衫不整,走路一瘸一拐,手里拿着一块着火的木头,心里奇怪,叫住了询问:“蠢屯,这么早你到哪儿去来?弄成这副模样。”
蠢屯不愿说出下山救火的事,随口敷衍说:“师傅,今天轮到我早起烧火煮饭,我身上没有火,到山下借火种来,害怕迟了耽误时间,来去匆匆,路上摔了一跤,成了这般模样。”
王白云觉得徒弟似乎傻得可爱,笑着说:‘做早饭没有火种,大殿里神龛前长明灯上难道不是火吗?”
蠢屯被师父问住了,嘻嘻笑着说:“我忘了灯上有火,唉,早知灯是火,饭熟几多时。”
蠢屯下山救火的事,白云道观里没有人知道。
山下失火的农户感谢帮着救火、从火海中抢救出孩子的英雄,可是,救火英雄没有说出姓名便走了,看穿戴好像是道观中的人,于是做了一块匾额,上面写着:“救火英雄”四个大字,敲锣打鼓,把匾额送到了瀛山峰顶的白云观,要当面感谢救火的大恩人。杨常符、王白云听说有农户到观中送匾额感谢救火英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杨常符把送匾的乡亲迎到客厅,解释说:“乡亲们,你们可能弄错了人,我们道观的人天天读经听经,没有人外出,特别是清早外出,怎么能到你家中救火。”
送匾的乡亲说:“我们看得真真切切,救火的英雄穿着你们道观的衣服,一定是你们道观的人,师傅不要谦虚了。”
一个推说救火英雄不是道观里的人,一个坚持救火英雄肯定在道观。双方正相持不下,王白云忽然想起那天早上看到蠢屯一身狼狈,一瘸一拐从山下取回火种的事,带着送匾的乡亲去辨认。送匾的人看到恩人,跪下便拜,弄得蠢屯十分不安。
蠢屯下山救火的事在白云道观里传开了,不过,一些师兄师弟感到奇怪,明明看到蠢屯坐在灶前,怎么又跑到山下救火救人,到底在庙中的是蠢屯真身,还是下山救火的人是蠢屯真身。小尘十分好奇,几次询问师兄,蠢屯笑笑没有回答。
不久,白云观中又发生了一件跟蠢屯有关又十分奇怪的事。
白云观门前的两棵银杏树是当年杨常符和妻子秦娇娘亲手栽种,两树枝繁叶茂,紧紧相依,枝叶相连,就像难舍难分的恩爱夫妻,即使寒冬腊月,银杏树清绿一片,白云观的道士们经常给银杏树施肥松土,把两棵银杏树当成了镇观的宝树,看到银杏越长越繁,心里高兴。
可是,春天快要到了,其他树发出了绿芽,呈现出蓬勃生机,银杏树却一天一天枯萎,树叶由绿变黄,枝条干枯。
银杏树病了,一天比一天严重,急坏了白云观里的师傅和徒弟。
杨常符天天到银杏树边查看,还搭起了梯子,爬在上面寻找有没有害虫,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虫子。王白云、白云观的小道士们都来到银杏树前查看枝萎叶黄的原因,培土施肥料,浇水,没有用,枯叶越来越多。蠢屯也为银杏树担心,他听王白云师父讲过银杏树的故事,知道银杏树是主持师祖与死去妻子爱情的象征,也是善良的象征,银杏树是和白云观一起繁荣的,命运相连在一起。蠢屯到银杏树边仔细查看,找不出枯萎的原因,一天到晚想着银杏树枯萎的事,脑子都想痛了。
一天晚上,蠢屯上床睡觉,脑子里想着银杏树的事,蒙蒙胧胧睡着了,忽然看到一对青年男女跪在床前,流着眼泪说:“壮士救救我们!”
蠢屯翻身坐起,下床扶起青年男女,安慰说:“有什么事尽管说,能帮忙办到的,我一定帮忙。”
青年男子捞起衣服,露出腰间雪白的皮肤上几颗黑色的钉子,说:“壮士,我们夫妻中了暗器,你一定帮忙取出暗器,记住,施放暗器的恶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你要时时警惕,站岗放哨,阻止恶人再施暗器。”
蠢屯正想询问取出暗器的具体方法,猛然醒来,窗纸发白,原来做了一个梦。他想着梦中青年男女的请求,思来想去,猛然想到庙前的银杏树,莫非青年男女是银杏树的化身,青年男女腰上中了恶人的暗器,也就是银杏树树干上被歹人做了手脚,他再也没有办法睡觉,披衣起床,出了庙门,来到银杏树前。天还没有大亮,黑蒙蒙的看不清楚。蠢屯焦急地在银杏树前等待天亮,终于,天大亮了,能够看清楚了,他仔细查看银杏树干。挑水的小道士从银杏树边经过,看到蠢屯贴着银杏树身站着,仔仔细细在寻找什么,十分奇怪,大声询问。
蠢屯没有回答,仍然在树干上仔细寻找。挑水的小道士告诉了庙中的师兄、师弟,王白云知道了,赶到银杏树前关心询问,一些师兄师弟围过来看热闹。终于,蠢屯在银杏树干上找到了一棵铁钉,使内力拔出来,铁钉带着血痕,蠢屯继续在银杏树干上寻找,在两棵银杏树干上找出了四五颗铁钉,颗颗铁钉都带着血迹。王白云奇怪地询问徒弟,怎么知道银杏树干上被人钉了铁钉,蠢屯笑了笑没有回答。
银杏树干上的铁钉被拔掉了,枯萎的树干恢复了生机,枝枝叶叶又十分茂盛。蠢屯妙眼看出银杏树被人钉了铁钉,师兄师弟十分佩服,主持杨常符、师父王白云称赞蠢屯机灵细心,武艺高强,师父服了徒弟。
蠢屯记住了梦中青年男子的话,恶人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再施阴谋,他时时注意保护银杏树,用了分身之术,身子留在庙里听师父讲道,背诵经文,神出了庙门,悄悄躲在树丛之中,分身法使的次数多了,熟练了,留在庙里的身子不再光是呆呆地傻坐,会跟着一起听讲颂经,仿佛出现了两个一般无二的蠢屯。这一天,王白云在堂上讲经,徒弟们在堂下坐着专心听讲。蠢屯也端坐在徒弟中间听讲。忽然,观门外传来叮叮咚咚拼斗的声音,还有人高声训责:“大胆的贼人,胆敢伤我道观银杏宝树,今天要好好教训你?”大堂上讲经的师父、堂下听讲的徒弟十分吃惊,赶到庙外观看:蠢屯正在和一个脸上蒙着黑布的人拼杀。原来,蠢屯的神正躲在树丛中监视观外动静,蒙面人出现了,一扬手,一颗铁钉射向了银杏树。蠢屯按捺不住,呐喊着冲出了树丛,与蒙面歹人拼斗起来。蒙面歹人看到白云观里的道人被惊动了,自知不是对手,趁蠢屯没有留意,纵身跳出拼斗的圈子,落荒逃走。王白云和师兄师弟既看到蠢屯端坐堂下听讲经文,又出现在庙外和歹人拼斗,一个个都很奇怪,两个小道士赶回堂下寻找听讲经文的蠢屯,已经找不到人了。
派歹徒暗算银杏宝树的是恶和尚,天成庙被毁,从藏经楼逃出,恶和尚恨得咬牙切齿,苦心经营多年的老巢毁了,恶和尚不甘心失败,他要养好精神,重新招募歹徒,建立邪恶大本营,暗中选来选去,选中了白云观附近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恶和尚又网罗了几个心存邪恶的人:有偷鸡摸狗,祸害乡邻的小偷;有为非作歹,杀人抢劫的强盗;有奸淫妇女、为害一方的色狼。俗话说,物以类聚,臭味相投的人聚在一起,恶和尚当了坏头头,听说蠢屯到白云观当了道士,听经学道,恶和尚有些惧怕,他怕蠢屯在白云观中把武功练习得更加高深,对付起来更加困难,于是加紧训练爪牙,等待机会整垮白云观。恶和尚知道自己力量有限,“邪不压正,不敢正大光明面对面和白云观的道长们斗,暗中下手。瀛山脚下农户深夜失火是他手下歹徒干的,歹徒盗劫农户家里的财物,被农户发现,抓住后受到责罚,歹徒心怀怨恨,趁主人晚上烤火后没有完全熄灭余火,偷偷摸进房间,用嘴吹得余火更旺,终于引烧了柴火,神不知鬼不觉放了火,想不到蠢屯赶到,帮着扑灭了火,救出了火中的春儿,歹人的阴谋没有得逞。恶和尚听到爪牙回报,把蠢屯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他带着爪牙偷偷在白云观周围观察,发觉观门前两棵银杏树是道观里的宝树,弄死银杏树会影响白云观善行的发扬光大,想出了暗中将毒钉钉入宝树,让银杏树中毒而死的毒计,看到银杏树一天天枯萎、白云观中的道长个个焦虑不安、可是找不出宝树枯萎的原因、治不好银杏树,恶和尚心中非常得意,万万没有想到,蠢屯找出了暗藏在树干上的毒钉,打败了暗施毒钉的爪牙,更觉得蠢屯是自己、是邪恶大本营的克星,气得咬牙切齿,可是又无可奈何。
恶和尚把手下的爪牙们召集到一起商量对策,曾经在白云道观门前被蠢屯打败的歪鼻子垂头丧气地说:“头儿,我和蠢屯交过手,厉害得很,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还是悄悄撤走吧,另外找一个地方,世界大得很,终会找到我们落脚藏身的地方。”
恶和尚摇起了脑壳,瞪大了眼睛说:“不,我们不能认输,蠢屯再厉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一定要打败白云观的臭道士。”
恶和尚手下的爪牙们乱哄哄地叫着,支持他们头儿的意见。“对,不撤,和白云观的臭道士们斗下去!”“我们必胜,白云观的臭道士必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