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文人进了刘府,来到刘扒皮的上房。刘扒皮一见,迫不及待地大喊大叫:“快,快,怎样才能把美人弄到手?事情办成了,老爷我重重有赏。”
烂文人在卖关子,他想多得一些赏钱,狡猾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刘老爷,给人出主意,拆散人家恩爱夫妻是要折寿的,这个……?”
刘扒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小眼睛瞪得溜溜圆,尖声叫起来:“好吧,开个价,要多少银子。”
烂文人伸出两个手指头晃了晃,嘻嘻一笑。刘扒皮大声吼:“二两,小事一桩,老爷给你五两。”烂文人摇了摇脑袋,没有开腔。刘扒皮急了,叫起来:“莫非你要二十两?”烂文人点了点头。
出一个点子,还不知道管不管用,要拿出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刘扒皮有些心痛,犹豫起来。烂文人在衙门里当过师爷,见多识广,知道怎样从土财主荷包里掏出银子,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拱一拱手说:“老爷既然舍不得花银子,在下告辞了。”
刘扒皮急了,一咬牙下了决心,赶忙拦着烂文人,大声说:‘好,二十两就二十两,快把计谋说出来。”
烂文人不慌不忙,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八个大字“以赌为饵,输钱夺妻。”刘扒皮看了桌子上的字,有些失望,摇了摇头说:“老兄,我找人打听过,美女的丈夫根本不进赌场,每天到镇上学堂读书,放学回家,是个规规矩矩的读书人。”
烂文人拍起了胸脯,阴阳怪气地说:“老爷,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过,不要舍不得花银子。”
刘扒皮说:“只要能办好事情,把美人给我弄进屋,不论花多少银子,我都给。”吩咐管家拿出了二十两银子交给烂文人。
烂文人轻轻松松得了二十两银子,高高兴兴回了家。他知道,在刘扒皮面前,夸下海口作了保证,如果办不好事情,刘扒皮不会轻易饶了自己,刘家财大势大,同县里、府里都有联系,得罪不起。他找了一个曾经在镇上学堂里打过杂的人,详细了解了学堂的情况,读书的人都有什么爱好等等,终于打听到有一个叫李全的读书人,闲来没有事的时候常常到赌场玩两把牌。
烂文人找到了接近美女丈夫施展阴谋的方法,到刘家报了信。
刘扒皮看到事情有望,非常高兴,又赏了烂文人十两银子,还叫来管家,吩咐同烂文人一道,通过李全把美女丈夫拉进赌场,实现“以赌为饵,输钱夺妻。”
烂文人有刘府管家的帮助,事情办起来非常顺利,他们找到赌场主管,给了银两,教了方法。这一天,学堂老师病了,学生放假,李全又到了赌场。李全的父亲是一个小财主,娇惯儿子,李全从小就学会打牌赌博,进了学堂,老师管束得紧,不过有机会仍然到赌场玩两把牌,输赢不大。这天李全手气好,两把牌赢了十多吊钱,兴致来了,赌注越下越大,想不到先赢后输,不知不觉,输了一两多银子,荷包早已空了,想罢手,心里痒痒的,很想把输掉的赢回来,终于输掉了五两多银子,李全沮丧地让赌场主管把输了的银子记上账。以前,李全经常在赌馆打牌,输了就记上账,有钱的时候还。可是,这一次赌场主管不承认记账,非要交现钱,不然不准离开。
李全急了,哀求说:“老板,我荷包里没有钱,不准记账,莫非你要把我卖了抵账。”
赌场主管笑了笑说:“你荷包里没有钱,我带你去见一个有钱的人,让他帮你还账。”
李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将信将疑地跟着赌场主管来到一个房间,烂文人和刘府管家正在那儿等。
阴谋正一步一步逼近杨常符和秦娇娘夫妻,善良的人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李全接受了烂文人和刘府管家的授意,设法把杨常符引诱到赌馆,开始有意接近。杨家不富裕,杨常符在学堂读书,常常不吃中午饭,放学回家和母亲、妻子一起吃。秦娇娘担心丈夫饿坏了身体,硬把干粮塞进丈夫书包。杨常符偷偷取出放回橱柜。李全拿出自己带的中午饭分给他,杨常符拒绝了几次,李全诚恳热情,推辞不掉接受了,他把李全看成同门师兄弟,好像亲兄弟一样亲,一点也没有防备有什么花招。杨常符偶尔忘记带笔墨纸砚,李全慷慨借给,慢慢地,杨常符和李全成了“好”朋友,经常邀约出去玩,杨常符有心事也讲给李全听。
有一次,李全邀约杨常符到街上游玩,两个人走着走着来到一家金银铺,忽然,杨常符看到金银铺柜台里有一把闪着银光的银锁,跟秦娇娘家传了三代,春旱时被卖了钱的银锁一模一样,他问了价钱,二十两银子。杨常符很想买回银锁,弥补妻子失锁的遗憾,让传了三代的银锁继续代代相传,可是,他没有办法拿出二十两银子,杨常符呆呆地望着金银铺柜台里的银锁,舍不得离开,李全几次催促都迈不动步子。李全看到眼里,喜在心里,决定以银锁为饵进一步拉拢杨常符。
李全把杨常符很想买银锁又没有钱买的事禀告了刘府管家。刘扒皮听禀后大手一挥:“买!”为了把朝思暮想的美人弄到手,他舍得花银子。
过了几天,放学后,李全把杨常符叫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拿出银锁递到杨常符手上,大方地说:“师兄,那天我看你站在金银铺柜台前不走,知道想买银锁又没有钱,这两天我赌钱赢了,买了送给你。”
杨常符又惊又喜,喜的是想买没有钱买的银锁就在眼前,一文钱不花就可以得到,惊的是李全花这么多钱买银锁送给他,大方得让人不敢相信,他迟疑着不敢接过银锁。
李全装出慷慨激昂的样子,拍着胸膛说:“人生在世最要紧的是侠义两个字,朋友间要真诚相待,朋友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我最近在赌场里大大赚了一把,那天看到师兄在金银铺前依依不舍的样子,知道想买银锁,特意买来送给师兄。”
杨常符几次拒绝,李全硬把银锁塞在他手里,走了。杨常符忐忑不安地收起银锁,回到家里把事情经过告诉秦娇娘。娇娘皱起了眉头,说:“凭空送给这么贵重的东西,怪!听你说李全经常上赌场,恐怕别有用心,还是还了银锁。”杨大妈知道了有人送银锁给杨常符的事,特意把儿子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说:“常符,我们要堂堂正正做人,不能收不明不白的财物,娇娘为了给我治病卖了银锁,将来节衣缩食,节省银两买,一定不能平白无故接受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世事凶险,人心难测呀。”
杨常符回到学校,找了李全好几次,要把银锁退还。可是李全执意不收,退不回去,只好放在自己身上。
杨常符和李全成了生死朋友,两人经常在一起。杨常符遇到困难,李全大力帮助。李全碰到难处,杨常符也倾全力相帮。有几次,李全试探着邀约杨常符到赌场玩,杨常符从小听从母亲教导,知道赌场不是好男儿去的地方,婉言拒绝了,而且讲了很多道理,劝李全也不要再去赌场,好好读书,凭肚子里的文章挣钱养家。李全试了好几次,杨常符都不进赌场。刘府管家经常催促,李全心里焦急,挖空心思想着鬼主意。
秦娇娘知道丈夫交了李全做朋友,开始,她觉得同学间交朋友十分正常,鼓励丈夫在同学中多交朋友,还让杨常符带李全到家里玩,后来出了送银锁的事,又听说李全买银锁的钱是赌场里赢来的,隐隐约约觉得丈夫和李全交朋友不是好事。晚上睡在床上,头贴着丈夫胸脯,轻声嘱咐丈夫在外面交朋友一定谨慎,最好不要再和李全来往。可是杨常符已经把李全当成了最忠诚的朋友,听不进妻子的劝告,反而责怪娇娘疑心太重,劝告妻子不要担心。秦娇娘劝不了丈夫,没有办法,只好时时注意杨常符在学堂里的事,经常询问,她还常到村外小庙祈祷,希望菩萨保佑一家平安。
烂文人和刘府管家想出了一条迫使杨常符进赌场的毒计,吩咐李全按计行事。
一天,李全没有来上学,杨常符心里奇怪,放学了,他准备回家,被两个不认识的人在学堂门口拦住了。陌生人自称是赌场管事的,说李全在赌场输了三十两银子,被扣押不准离开,让人带信叫杨常符前去搭救。
杨常符犹豫了,他不愿到赌场,不愿意和赌场的人打交道,可是好朋友有难,撒手不管,良心受到责备,正拿不定主意,赌场管事的在一旁恶狠狠地说:“姓杨的,李全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你不去救,他就完了。”
杨常符试探着问:“李全拿不出输的钱,会受到怎样的处置?”
赌场管事恶狠狠地说:“役有钱,又没有人担保搭救,就要挑断足筋手筋,抛到河里喂鱼。”
杨常符吓得浑身颤抖,仿佛看到好朋友一身血淋淋的,责备他不讲朋友情义。他摸了摸银锁,还在身上,心里想,银锁能值二十两银子,能帮助朋友解燃眉之急,匆匆跟着两个赌场管事的走进了赌场。
杨常符终于踏进了赌场的门,他上当了,浑然不知引诱他到赌场是刘扒皮蓄谋已久的阴谋,李全有意接近是阴谋的一部分。
进了赌场,浑浊的油灯下,李全被几个彪形大汉按着,可怜兮兮的眨着小眼睛。赌场主管光着膀子,一幅杀气腾腾的样子,见了杨常符,恶狠狠地说:“怎么,你是来帮李全还账的,三十两银子,一文不少,有银子拿来,一手交银,一手交人,没有银子趁早滚蛋,不要多管闲事。”
李全哀求说:“师兄,快点想办法救我。”
杨常符掏出银锁递过去,说:“银锁值二十两银子,你先放人,欠的银子明天一定来还。”
赌场老板接过银锁掂了掂,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随手一抛,把银锁扔到了地下,说:“一把破锁,值几两银子,李全欠的是三十两,伙计们,这个人也是穷光蛋,拿不出银子,来,动手把李全的手筋挑了。”
一个打手拿起了尖刀,一把抓起李全的手臂。李全绝望地尖声嚎叫着。杨常符吓得浑身颤抖,扑通跪下了,哀求说:“老板,放了李全吧,欠的钱明天一定还。”
赌场老板一挥手,打手停住了,赌场老板说:“姓杨的,看在你为朋友求情的分上,给李全一个机会,我和你赌三把,三把你都赢了,李全欠的赌债一笔勾销,你把人领走,三把中你输了两把,怨不得我心狠手狠,怪李全运气不好了。”
杨常符胆战心惊,申辩说:“我,我不会打牌。”
赌场老板狡猾地笑了笑,随手抓了一个色子在手里,说:“不会打牌不要紧,赌我手心有没有色子,赌准算赢,赌错算输。”
杨常符犹豫着。李全大声哀求起来:“师兄,赌一把,救救我。”杨常符心里像有十五个吊桶在打水,拿不定主意。李全继续哀求说:“师兄,为了救我,赌一把,赢了是我的运气,输了是我的命。”
杨常符被逼上了梁山,撒手离开,好朋友性命不保,他不愿意涉足赌博,可是形势所迫,为了救朋友,被迫走到了赌桌前,战战兢兢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赌博。
杨常符不知道李全和赌场主管在演戏,是诱惑他参与赌博的戏,他被朋友义气蒙住了眼睛,一步一步开始了滑向深渊的路。善良的人们啊,警惕呀,要擦亮眼睛,认真查看身边有没有披着羊皮的狼。
杨常符的运气特别好,三次猜老板手中有无色于,三次都猜中了。赌场老板信守诺言,当场放了李全。狡猾的李全戏演得很真,泪流满面,扑通跪在前面,头撞在地上“咚咚”响,说:“师兄,谢谢,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是赴汤蹈火,我也跟着。”
杨常符完全相信了李全的鬼话。
离开了赌场,李全嘻嘻笑着,伸着大拇指称赞:“师兄,你的运气太好了,天生一个福相,如果学会打麻将,推牌九,一定保赢不输,用不了两年,买房子置地,会成为大财主。”
杨常符回家时已经很迟了。秦娇娘煮好饭,等候丈夫回来,天黑了,丈夫还没有回来,娇娘出门探望,杨常符仍然没有回来。后来,太迟了,侍奉婆婆吃了饭,让婆婆先去休息了,秦娇娘决定到镇上寻找丈夫,走到半路,遇到吃得醉醺醺的丈夫。娇娘没有责备丈夫,扶着杨常符回了家,打来水给丈夫洗了脸足。杨常符累了、困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秦娇娘收拾干净房间,她没有吃饭,第一次看到丈夫喝得醉醺醺的,很迟很迟才回家,心里满是疑问,也满是忧虑,虽然肚子饿,吃不下,上床躺在丈夫身边,嗅着丈夫嘴里吐出的刺鼻的酒气,闭上眼睛睡不着觉,秦娇娘担心丈夫学坏,害怕灾祸降到这个恩爱祥和的家庭。
杨常符睡着了,从赌场出来,李全把他拉进了酒馆,虽然知道妻子、母亲在家里等待,看到师弟诚意相请,实在不好意思推辞,只好跟着去了。李全一杯接着一杯劝酒,说了很多感谢、称赞的话,夸他是赌场福将,训练训练一定会赌遍天下无敌手。好话听得多了,再硬的心肠也会被打动,再坚定的立场也会动摇。杨常符昏昏然、飘飘然了,似乎觉得自己真的成了赌圣、赌王。
在李全的诱惑下,杨常符开始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把赌博看成罪恶之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