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皇上，此女子青霜，乃是刚入宫不久的御人，因为私通男子，违背常伦令皇室蒙羞，故而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施以铁柱烙刑。”
“哦？”较有兴趣挑眉“怎么个执行法？”
老太监会心一笑，“便是将铜柱烧到最热，而后将受罚之人绑在铜柱之上，后继添火，烫到其皮开肉绽为止。”
“嗯。”额首，忖了半响，复又摇头，“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些，民间百姓会道，是朕暴君无情。”
“不，是这女子不贞，不知羞耻败坏常伦在先，吾皇这是出于无奈，吾皇圣德。”
老太监朗声，最先跪下。
在他身后，似乎在场众臣因感受到威压，故而惶恐，届时整齐划一跪下，叩首高呼“吾皇圣德。”
暴君眯眼，似乎较为满意自己对众臣的恐吓。
冷眼旁观，九漓则握拳悄然站在一旁，看着高台之下悉数恭敬跪倒的朝臣，没由的，心底冰凉冷笑。
贪生怕死，趋吉避祸的一群庸才！
只可惜了青霜，嘉嘉……
“咦？”暴君侧头看向握拳的九漓，“你这女子似乎对这朝臣有所不满？”
“我不敢。”她生硬回答，确实没有丝毫讨好献媚意思。
抿唇，眸低一丝寒霜一闪即逝，挥手“行刑！”
他就是要她清楚看看，背叛自己之人，究竟何种下场！那个国师，也不过是自己手下蝼蚁！
这青霜，便她最好的例子！
若是她还不知好歹，私下与其他男子嬉笑攀谈，这责罚，定然是不比青霜少了！
“皇上明知，青霜未曾背叛吾皇。”
眼见着青霜细嫩肌肤，即将贴合到铜柱之上，明知是记忆，她依旧免不了心疼。
九漓颦眉，终是没控制住自己，说出声。“哦？”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慵懒姿态。
“青霜手臂守宫砂依在。”九漓扫视青霜衣衫破烂，水袖藕臂，言简意赅。
“呵呵，真不愧是你……”暴君低低一笑，继而招手。
九漓会意，颦眉却没有违抗，恭谨靠拢过身子，等待男子秘语。
原以为眼前的暴君在没有理由借口行刑，将会开恩，原以为他再暴戾，也不会滥杀无辜，原以为，今日一切不够只是警告，却不曾料到……
他一句话，含笑嘲讽云淡风轻，与她，却是犹似五雷轰顶。
“守宫砂？九漓这是在提醒朕，作势陷害要周密些么？如此，朕是不是要先派人祸害了那女子，才能将其帮上铜柱行刑？”
九漓呆住，僵硬着身体，甚至睫毛都不眨一下。
这人，如此残政，无尘究竟在他手下如何拯救万民？
九漓僵硬，不进不退，宛若雕塑。
“呵呵，行刑吧……”明黄龙袍身影挥袖，广场上，负责执法的大汗捏着青霜纤细手臂，狠狠将其捆住，贴合上烙铁刹那，九漓似乎听见青霜那皮开肉绽的声音。
够了，让我回去吧！
我不想再看下去了！
可身不由己……
玉坠上设定的时间未到，一切都要继续进行下去。
自己曾经，也是受过烙刑的吧……
不过与青霜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锁骨之上，一道浅浅粉嫩的疤痕，正是当初为无尘征战他国所留。
那滚烫红铁附上肌肤之上，滚烫如针扎，至今，依旧记忆犹新。
当初自己不过是锁骨一处受刑，而如今，青霜却是周身。
青霜肌肤贴上铜柱那一刻，九漓清晰看到死死咬唇，继而殷红血迹蜿蜒而出，铜柱上似乎“兹兹”冒出青烟，继而一股子焦味，随风幽幽诡谲飘来。
这一瞬，九漓恍然失了心神。
不要，不可以！
救她！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当初自己在宫墙一角，解救将死青霜的原因，不正是在她身上看到自己倔强的影子么？
如今，自己怎么眼睁睁看着如此酷似自己之人，如此残忍死于非命？
嘉嘉，青霜！！
“陛下！……”
极低一声饱含沙哑，九漓双膝一软“噗通”一声竟跪倒暴君面前。
“皇上，皇上……”反反复复呼唤，拽着无尘锦绣蛟龙衣摆，除却撕心裂肺的呼唤，竟是其他半个字都吐不出。
“皇上！……”
她扬起小脸看她，清澈的眸低，竟是一派乞求。
明黄身影垂眸，冰冷大掌托起她小巧下颚，似乎尤为受用她这卑微，勾唇一笑。
“有事？”低低蛊惑，缭绕腐蚀人心。
跪在无尘脚畔，就在他视线落到她身上刹那，九漓便知，自己又中计了。
可现在这情况，进退不能。
受罚是必然，但尚若牺牲自己，能换回青霜一命，便也心甘情愿。
“看见了么？她就是前车之鉴。”
扣住九漓下颚的手指逐渐收紧，直到她下颚肤色开始泛白，直到她因疼痛，而几不可闻皱下眉头。
“我一向愚钝，不明白。”
“嗯？”朗眉一挑，暴君邪肆更甚，“你是当真不懂，还是，不愿意懂？”言罢眼角瞥了一眼白衣无尘，笑意更甚。
“我……”他，不过是想假借自己这些无辜的人，凌辱心怀大善的无尘而已。
“看见了么？背叛朕的人，下场定是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
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忽然想冷笑。暴君现在所说的，是自己如今的情况么？
“看。”扳开九漓小脸，将其扭向刑场方向，迫使她将对面血腥入眼。
“她是朕的妃子，如今堂而皇之背叛朕，所以，这惩罚理所当然，至于你……”
“我，是皇上的侍卫，是以……”
“哗啦－－－”
“你再说！？”
捏住她下颚手掌陡然发力，原本跪在其脚边的九漓，蓦然被提了起来拽到其怀中。
期间，在九漓被迫揽入怀刹那，不知暴君有意还是无心，他挥袖，旁侧桌面瓷器水果，悉数被扫到地面。
瓷器落地碎裂声响，相比较与广场对面女子尖锐的叫喊似乎微不足道，但问题在于，这声源来源地，太过引人注意。
瓷杯碎裂刹那，在场不论嫔妃大臣，视线均悉数转到九漓身上。
不想惹事生非，故而刻意穿着下等粗布侍卫短衫，不过此刻看来，自己这一切煞费心思的伪装，在无尘挥袖间，俱是溃不成军。
“乖，既然被迫活着，那为何不好好活着？来朕怀里，只要你听话，朕保证，你会好好的。”
危险冰冷的话语近在耳畔，他人视线中似乎甜言蜜语的场景，却是令九漓身躯，止不住萧瑟。
别过脸，小心翼翼埋在无尘颈窝，隐藏着属于自己的一切气息。
“这才听话。”
满意感受着怀中九漓的颤抖，暴君扬眉，大掌有一搭没一搭，似是抚摸猫儿般，一下下落在九漓背上。
他的呼吸近在她耳边，薄凉的诱惑，致命的危险。
“皇上，求你，求你放过青霜吧，你明知她……”
“想替她说情？？”冷笑，“朕说她有罪，她便有罪，今日，她必须死。”
“那何不给她一个痛快？”
“那岂不是……便宜了你？”
他低低咬着她细嫩敏感的耳珠，繁复逗弄，摩挲。
给青霜一个痛快，是便宜了她？
自己真真看不懂。他如此折辱自己，对无尘有何作用。
九漓不明所以，但下一刻，她也不禁冷笑开始明白。
高台之上，一道怨毒视线，宛若毒舌激射而来。
她抬眸，锋芒在背之感下意识使然回眸，却只看见，青霜身后男子，怀安，正死死盯着自己。
他定是恨自己吧……
不过一场无尘游戏的阴谋，却是使两个局外之人牵扯进火海。
当真是火海……
青霜双臂被黏在铜柱之上，尖锐疼痛的哭喊，刹那锥进九漓的心房。
青霜身侧，那与她青梅竹马的苏竹，亦是双臂环抱铜柱，但闻周围皮开肉绽声音‘兹兹’不断，但那男子却始终不吭一声。
一双眸，死死瞪着台上，锁定九漓。
“我……”虽然相隔距离如此遥远，九漓眯眼，却依旧看见男子唇角，近乎无有气无力的要挟。
“救青霜！否则就算我死！我也定会化成厉鬼，报复你！！”
眯眼看清男子唇语，这一刻，九漓忽然想仰天长笑。
他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能力救青霜？他凭什么以为，自己会救青霜？？
厉鬼么？
铜柱之上，暴君似乎觉得两人所受的惩罚不够，挥手，招来一个小太监，轻声在其耳边耳语几句。
言语间用的是谜语，九漓根本听不清，但自那小太监逐渐惊骇的表情来看，她心思灵敏，已是猜想到大概。
“你又想干什么！？”委实焦急，已经不再分尊卑。
“嘘……”修长冰凉手指按在九漓柔软唇瓣之上，挑笑，“这是一个惊喜，你看……”
他抬手一指，她不得不扭过头去，顺着他手指方向，她只来得及看清一行人，浩浩荡荡端着物件上台。
那行身着慎行司宫服之人，依次将小巧托盘之物递给正在负责执行大汉，大汉垂眉一扫，再三挑选，这才抓了一个较为趁手的。
就在那大汉将那精亮物件拿起之后，这时九漓才得以看见，大汉手中，那是一柄薄韧小刀。
手起刀落，几乎在大汉转身刹那，高台之上，便想起青霜与那男子们闷哼。
凌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