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生飘然离去之后就再没回返。三年后又来一个怪人这是一位风水先生!
看风水雅名勘舆,又称“青乌之术”。据说得名于第一个职业勘舆家,汉代的青乌子。但那位始作俑者一定不曾想到,时隔两千年之后,会有他的一个职业传人,仰慕他的大名而起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大号:青乌孙。
青乌孙莅临驻跸很有点故事,且不乏神奇色彩。
这年,离驻跸四十里的溪口镇,玉泰盐铺已故掌柜的续弦所生的爱子,刚在金陵石头城里登上大位,全国各地职业或业余的,有名或无名的勘舆家们便风尘仆仆赶到这位刚“龙兴”不久的“今上”故里。经过认真周密精细的勘舆考证,诸位先生会聚于离溪十里的雪窦山的茶室里,品茗喝茶之际,互相交流各人的观感。看法居然不,当然是一致的:溪口应着四明余脉,越王钱鏐曾驻跸于此,书圣王羲之也在此留下过足迹;武岭崇山险隘,确是藏龙卧虎之地;蒋氏故里丰镐房、摩诃殿以及禅宗名刹雪窦寺均瑞光呈祥,仙气焕发;至于其祖上窀穸之地,尤其小白山上蒋母之墓,更是三五百年才出一个真命天子的“龙脉”!
然而,在这赞歌合唱声外,也响起一支反调有个叫什么“青乌孙”的人,在妙高台向过往行人说着风水。说是:溪口风景虽好,风水却平平。风景不等于风水,犹如一个人的相貌不等于面相,脸蛋俊美未必有神相。泱泱大国,风景漪涟之处多的是,但有好风景而无好风气,断乎算不上“龙气”至于蒋氏祖坟,也皆属平常。且不说石鳝岙其祖其曾祖之墓茔,风水均不过尔尔;就连显赫海威的蒋母王太夫人墓地,山势地形固不错,且斯时正大兴土木,建造庐屋、墓道和牌坊,还题了不少当今名人包括孙文吴稚晖的手书墨迹,但若以风水论之,却决非宝茔陇地,至多仅能说子息繁衍昌盛发达而已,断无出国君帝王之祥气!
不谙风水道里的外人通常总把勘舆家和风水先生混为一谈,实际上两者就是一回事。但在勘舆界内部,却泾渭分明。前者大多无功利之目的,纯凭兴趣爱好而从事风水研究,用句现代的时髦话,是追求学术上的“形而上”,为“风水而风水”的,所以得以称之为“家”。这些“家”们往往知识广博,甚至不乏大学毕业留洋归来的,当然经济也裕如,没有生计之虞,尽可随心所欲周游全国,寻访各地名人的祖宅墓地,进行“学术研究”,眼下麇集于此的便是这类勘舆家。而风水先生的狭义所指,反是那些浪迹江湖民间,替人造阳屋择阴宅以赚钱为生的。他们的理论虽不如勘舆家,却颇富实践经验,所以深受寻常百姓的青睐,但也常遭正统勘舆家们的白眼。
这不,眼下诸先生们便很是愤愤。当下便派茶房去把那人唤来,以出出他的丑。不料茶房回说,那人口气还挺大,说谁要请教理应前去拜访!这更把诸先生激怒了,于是一时性起,索性去看看那位口出狂言的“青乌孙”究竟有几头几臂?
妙高台的亭子里,果有不少人在听人说着溪口的风水。一看那说话人的模样,却很令诸先生失望:小老头,光头,小眼睛,两只招风耳,仿佛另外安上去似的;衣着寒碜,土布衫土布裤;身边有一只藤匣,一只竹壶这神情,俨如传说中的济公活佛或布袋和尚。
诸先生终于看不下去,更听不下去。内中一个也不说自己身份,便直直地驳问:
“你说此地风水一般,何以蒋总司令能位居九五之尊?”
“我只看风水,不管他现居何职。”那人摇摇光头,“反正此地出不了真龙。所以说,要么此位坐不长久;要么坐长了,此人出身有疑,不是溪口生人。”
说毕,捧起那只竹筒水壶,仰脖喝了一口,竟漾开一阵酒香。酒落肚,双手一拱,提起藤匣竹壶,飘洒而去。
不说诸先生和围观的行人望着青乌孙离开,悠悠乎若有所失。且说青乌孙辞别溪口,直往四明山走去。过亭下湖、锦绣池,但见水光潋滟,湖气氤氲。接着又过千丈岩,那急流飞瀑,直如怒涛迅雷,狮吼虎哮。再沿蜿蜒山道,停停歇歇,攀上四明第一峰商量岗。这岗峰端的名不虚传:四顾山峦皆伏,远眺沧海微茫,烟云萦带,远近峰恋佝偻若揖,江流如练。一阵风过,犹如云浪滚滚,潮水奔腾,涌向千山万壑,时像群马驰骋,时如鲜花怒放,千姿百态,变幻莫测······
这便是被称作浙东胜景的四明风光。且不说此前此后,凡是到过这里的旅人游客,无不乐而忘返,连十年后羁居此地的一位姓张的关东少帅,也不由得为那位先被自己扣押后又反过来扣押自己的委员长家乡的好山好水而稍慰心怀。
但这涟漪山水,瑰秀风光,却未能引得青乌孙多作滞留想必仍是因着他那“好风景而无好风水”的行话吧?直到离了商量岗,又翻过三道岭,越过两条峡谷,将近出山时,他才停了下来。
这停下的地方就是驻跸。
最早发现青乌孙的驻跸人是童君庙管庙人十岁的女儿瑞瑞。那天傍晚她告诉父亲说有个“和尚”在童君山上转来溜去已有好半天,像是迷了路。好心的管庙人连忙跑去想指点迷津,不料那“和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管自转悠着。管庙人惊讶之后终于醒悟:这不是一般的迷路,而是“鬼打墙”!他连忙从庙里拿来一支香一面锣,正准备按当地传统禳鬼方式焚香敲锣,那人才像是从梦中醒来似的。一搭讪,才知道闹了个误会。于是当晚就住在庙里,第二天又下山来到镇里。
驻跸人对青乌孙的到来也不甚在意。这倒并非人们不信风水,恰恰相反,谁家造阳屋,谁家建阴宅,从来都不肯马虎的,必得认认真真地请来风水先生。可惜的是,尽管每个风水先生总夸驻跸风水好,同时又总把自己选好的屋基坟地吹得仿佛第二天便能立竿见影,但一代代下来,一年年过去,却未见哪家兴旺起来哪怕发点小财,也不曾冒出个把稍有点出息的子弟。于是人们便怪罪于那些风水先生没真本领,只是吹牛皮骗钱财,同时又盼望真正的勘舆高手出现。
当然人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眼前这个小老头和心目中的高手联在一起。眼前这小老头,坐在村口,时不时抡起竹筒喝一口酒,像个犯了佛规被逐出庙门寺院的落魄和尚。但架子又贼大,一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样子。可有人试着去问他风水,但却又避而不谈,反倒问长问短地盘问人家的祖宗三代。所以几天下来,没人正儿八经地请他看风水。倒是管庙的父女俩很是好待他,让他住在庙里。
谁知半夜里来了一队警察,把青乌孙从童君庙五花大绑地抓走。罪名是:以风水术散妖言惑众,诬蔑蒋总司令!
驻跸人先是震惊。继而又兴奋:这么说,那怪老头倒是个高手?不然怎会说溪口风水不好?反过来,他看上驻跸,想必这里风水更好?凭这,就不能看着他被人抓走!何况,敢说溪口风水不好,到底是条好汉!让这样的好汉在驻跸落难,这不是驻跸的耻辱是什么?
人们聚在一起,整整一昼夜,想着营救方法。方法提了不少,但言人人殊,无法统一。最后有个后生提议:何不请许老板出面去办交涉?马上获得一致响应:对!何不请他出面。
许老板就是那幢别墅的新主人。
那别墅当年被吴某拍卖,曾两次易主。眼下的新主人是宁波城最大的洋行代办,又是商会会长。这牌头够硬了,且他弟弟又在警备司令部谋事。只要他肯出面,还愁“保”不出来?而许老板是一定肯帮这个忙的:他大方友善,偶然来别墅小住还没少为镇上做好事;而且,他也喜好风水,前不久还说过想把他父亲的坟从天童小白山迁到驻跸来呢!
救人救急。当下便举出十个人,前往城里去找许老板。不想刚出村口,迎面开来一辆包车,停下,人们不由得惊住:许老板携扶着病态恹恹的青乌孙挪出车门······
“不劳诸位乡亲了!”许老板说。“青乌先生没事了,让我保出来了。”
可惜青乌孙吃了这场惊吓,大病了一场,足足卧床两个月才起来。这光棍老头日后如何生活?落难之人不可弃。于是人们便商量着如何照顾他。且已有人付诸行动,一升米一把柴地送上门去。
但青乌孙对人们的帮助却一概谢绝。惟独对许老板却是例外。
保释出青乌孙之后,许老板住在别墅的日子多了。他对青乌孙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不但请医送药,还不时送些补品食物之类,更表示愿承担青乌孙今后的生活费用。这当然很使驻跸人感动。反常的却是青乌孙。他对许老板的馈赠照收不误,还常常开口索取,但又没一点感谢的表示。到后来,竟然提出要让许老板备一桌好酒好菜,请他去别墅吃一顿。
这又很使驻跸人看不下去:青乌孙怎么变得这么怪,这么无理,这么不识好歹了!人家客气他当福气,好像欠他似的。于是人们又站在许老板一边且为他发愁:碰上这么一个怪老头,可怎么办?
但人们更想不到的是,许老板却一点不恼,照旧关怀备至。并且真的特地备了一桌佳肴,把青乌孙请去。
“老先生肯光临舍下,许某我万分荣幸!”许老板恭请青乌孙坐了上位,又歉然说:“只是这酒,只因先生病时医生曾嘱咐戒忌······”
“无酒怎能请客?”青乌孙说,“更无法说话!”
“为先生身体,我宁可违忤先生也不愿犯了医嘱。”许老板郑重地说。“委屈了先生,多吃菜以作补偿吧!”
青乌孙再不坚持。吃完了,一抹嘴就走,也不道谢。第二天又去。
第三天还去。······
如是一连九天。第十次赴宴时,青乌孙自带了那个竹筒。
“今日有话要说,非酒不行。”他端起竹筒斟上两杯。“来,喝了,再说话。”
许老板无奈,只得喝了。然后问:“先生有何指教?”
青乌孙一口喝了。望着许老板,问:“请回我一句话:你我素昧平生,为甚如此厚待我?先救我于牢狱缧绁,再慷慨相助!究竟是何故?”
“惭愧惭愧!老先生莫如此说。”许老板诚恳地说:“救人助乐,本是为人应尽之道。许某我周旋于商界久矣!深恶惟利是图之辈。且常和洋人交际,尤感中国道德重义轻利之可贵。所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是也。所以即便混迹生意场中,也牢记以义为重。此也是先君生前循循教导的。老先生不必为一点小事而耿耿于怀。何况我也颇喜一点勘舆之术,尤其仰慕老先生大名,所以很愿结交。”
青乌孙说:“你既喜好风水,可知何处有好坟地?”
“我惟喜欢而已,怎谈得上知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镇后童君山上!”青乌孙说罢,又喝了一杯酒,顿时神采飞扬,小眼睛也发出光彩。
“今日就畅谈风水!”他抿抿嘴,兴奋地说。“不瞒你说,那天我离开溪口,一路未见好风水。直到临近驻跸,忽觉一股灵气扑面而来,哦······”他深舒一口气,微闭双眼,仿佛沉浸陶醉一般。“往那童君山顶一站,真不愧好气势!两边群山蜂拥而来,直如长虹贯天,飞蟒箍窝。左边两峰,尤其出奇。左峰犹如一支巨笔,插于案前,气势轩昂。右峰犹似飞钳,更如当朝大将,持戟护卫,神勇神态。两峰相映,如猛虎出林,活龙奔海,力狂势强,一呼百喏。再看那远处朝山,巍巍屹立;近处案山,秀丽明晰。朝案之间,前面又两小山,一尖一圆,旗鼓相当;后面两块老岩,威武庄重,更似狮象把门真不愧难得的山势!”
许老板也被感染了,“怪不得童君山上做了不少好坟呢!”
“你是说那南山?哈哈,谁都往那里选坟,谁都是一场空!”见许老板惊讶状,青乌孙诡谲一笑,“告诉你吧!那里山势固好,可水势不佳。你可曾往南山眺望过?你去看看,三条江汇合后直泻千里往东流,按风水说法,此便是笔直的死拥死蚯,无有活水。风水风水,轻视不得,有时比山都重要!”
“那么······”
“你莫急你可到过北山坡?”
“你是指那个乱石岗?”
“你也小看这乱石岗?”青乌孙又灌了一口酒,脸有点红了,“别看它荒凉脊薄,又背阴,可奇就奇在这里:从那往下望,山势水势成了另一角度,远远胜南山一筹。尤其水势,更好得出奇:那条合流,被山峰遮遮掩掩,竟成了‘之’字形,恰如一条活鳝在游动戏跃,真正是天造地设!”
“真有这事?”许老板兴奋地说,“可就没人去造坟?”
“人皆势利啊!”青乌孙感叹,“连风水界都难免俗,看不起北山真正为俗话所说,十人之中,三副铜眼,三副铁眼,三副刮瞎眼······”
“先生却是一副火眼金睛!”许老板道,“可何以先生也不给人往北山选坟?”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青乌孙笑笑,“你有悟性,总该知道好坟地还得有相配之人。恰如上好补品,补到大病之人,非但无益,反倒伤身;绸缎虽好,穿在寒冬腊月,便要冻坏身体。我之所以到驻跸后始终未给人往北山选坟,正是此故:找遍全镇,竟无有能享此好坟之主!”
“如此说来’真是太可惜了啊!”
“不,如今,我已经找到了!”
“就是你,我将为令尊选一块最好的宝地!”
“先生!”许老板抑制不住地说,“先生若能为先父择一块永安窀穸之地,我真不胜感恩戴德。只是······不知许某我可配此福分?”
“你配!也只有你配!”青乌孙兴奋地说。“无论德行,品格和出身,你都无愧!不瞒你说,我巳是多方观察试探你不怪我无理吗?”青乌孙又仰脖喝了一杯,“明天,我就去勘踏!”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上山。镇上人高兴:这老头还能看风水;但又奇怪怎么跑到北山而不是南山去?
整整两天,青乌孙都在那里勘踏。
整整两天,许老板都在别墅等候。他当然很想去,但青乌孙说他看风水不喜有人伴着,许老板也不敢犯此规矩。
第三天傍晚,青乌孙来到别墅。迎接他的又是一桌佳肴好菜,还有一甏七年陈“加饭”。许老板更忙不迭地招待。但青乌孙却满脸愁云,闷闷不乐。
“老先生可有心事?”
青乌孙欲语又止。再问,他才支吾着说,他还没选好坟地。
许老板安慰他,不急,明天再去。
青乌孙摇摇头说,他准备到别处去选一好坟地,而不是在这里。
“为什么?此处没有好风水?”许老板问。见青乌孙迟疑不语,又说:“老先生有何难处?何不对我许某实说?”
青乌孙这才告诉许老板,北山确有好坟,且已点到穴位。但,此好茔又是怪茔:怪在因人而异。若无后代之人葬之,倒也于人于己都无碍;但如果坟主子孙繁衍,则后代虽大吉大利不可言,却又败了别家的祥气,弄不好整个驻跸镇都要遭殃!
许老板沉吟半晌,忽然说:“既这样,那当然不能在那里做坟了!我总不能害了全镇人嘛!”说着,给青乌孙倒了一杯酒:“来,喝了再说!”
“你真是大德之人啊!凭你这句话,令尊也配享上等福地!”青乌孙激动地举起酒杯,小眼珠发出光来。“不瞒你说,我还怕对你实说呢!嘿嘿,还想过找个什么理由瞒过你······终于我没看错人!你果然是大德之人!”见许老板惊疑的目光,便斟上一杯酒,递过去:“许先生你别愁!凭你这德行,我拼上老命,哪怕到天涯海角,也要为令尊觅一宝茔!”
“你,你是真的?”许老板端着酒杯不动了,“你不是在试探我?······”
“你!你不相信我?”
“不不,我信,我真正相信!”许老板说,“据我所知,凡好坟必要冲败别人,也惟此才是好坟。所以我更决心请你在北山为先君选一坟地了!”
青乌孙惊疑万分,仿佛不认识似的。
“自古祸福莫测。所谓一路哭或一家哭,原是天意。恰如生意场上竞争,也属正常。当然,有朝一日我许某兴旺发达,而镇上人如果破败,我一定救助他们,决不袖手旁观。至于老先生你,也无需顾虑。此事除了你我,谁也不知。待你为先父选好坟地后,我当以重金酬谢,让你远走高飞颐养天年。”
青乌孙听着,一声长叹:“唉,我真是只懂风水不懂人啊!”又冷冷地说:“你别费心了!我不会为你点穴的!你也该知道,坟地好找穴难点,就像穿针眼,稍有偏差就变好坟为绝坟,殃及子孙。我还是劝你,别伤阴骘了!”说完,颤巍巍走出门去。
“老先生不肯帮忙也不勉强。我不信除了你天下便无人点得了此穴。”许老板笑吟吟送了几步。“但我仍感谢先生,你毕竟为我大致找到一块好坟地!”
······
这之后便接连发生几件令镇上人费解的事:先是青乌孙又病了几天,人们去照顾,均遭拒。过几天,又搬到童君山去了。晚上和管庙的父女俩住在一起,白天却又整日磨蹭在北山上······
接下来,又先后来了几个外地的风水先生。听说为许老板父亲选坟的。但跑到北山看了一阵又回去有人说他们看不上那秃山;有人说他们一见青乌孙在就不敢看风水了;更有人说是让青乌孙劝走的。不管怎样,反正都走了。但听说许老板还不甘心,准备出高价请好的风水先生来点穴······
人们都隐隐感到青乌孙和许老板之间出了点事。但是什么事又不清楚。
又过了些日子,青乌孙忽然死了。不明不白的。听说像和尚那样的“涅槃”,七天七夜不吃不喝。死后,被管庙的胡乱葬在北山一块老岩下乱石丛中。
镇上人很是可惜,也感触万分:这么个风水高手死后却葬在这么个荒冢中,这世上还有什么风水?人们更觉于心不忍。有人建议把他的坟迁到南山向阳处,但议而未决。最后倒是许老板,花了一笔钱,做了这好事,在南山为青乌孙造了一座体面的墓。于是人们便赞许老板不愧许老板,到底仁义,积德行善。
可过了几月,许老板却把他父亲的坟迁来,就葬在青乌孙原来下葬的乱石丛中。当然花了不少钱,坟造得海威,周围加了土种了不少松树柏树。这很使镇上人奇怪,接着又恍然大悟:这里一定是好坟地!一定是青乌孙死前自己点的穴。许老板原来是为自己,怪不得······
不管怎样,这之后许老板果然很顺利,生意越做越大;他那弟弟也升了警备司令准是这坟起灵了!
但又过几年,却不顺起来。先是他那后来做了伪军头目的弟弟莫名其妙地死于非命;又过几年,解放了,许老板赤条条一人逃到海对面那个小岛,后来又去了洋那边那个大国。大陆的财产没收,家属吃够了苦头。
于是人们又说,那坟地其实并不好。真正的好风水虽在北山,却不是那个坟穴。后来又听说,那是青乌孙设下的圈套,为了免使全镇人遭殃,他自杀了,死前故意胡乱选一坟穴,引诱许老板。这次是许老板上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