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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快刀斩乱麻

他是从哪儿来的?什么时候成了共产党的干部?谁也说不上来。

反正王绪仁肃托有功刚刚提升为中共湖西区党委的组织部长。

在湖边区党委干校即将毕业之际,王绪仁赶到谷亭向区党委书记汇报:“学员里不少人有托派活动,教员魏定远嫌疑最大。”

书记说:“(苏鲁豫)军政委员会正在开会,你把情况给他们汇报一下吧!”

王绪仁舌上生花,说得有声有色,有“凭”有“据”。

信了!他们在湖西区党委吃了一顿饭,饭桌上听完汇报,没深入再了解就表扬了王绪仁的警惕性高。

王绪仁自告奋勇:“我来负责审查!”

同意了,这些干部没想到多问几个为什么!

王绪仁的公堂很森严,鞭子、杠子,衙门里有什么他就有什么!

魏定远熬不过,胡乱招了几个人名,心想都不是托派,你査去吧!别使鞭子沾水抽就行了。

王绪仁拿着供出的名单,从名单当中选出党校毕业的,又在组织部做事意志稍差的小曹作靶子,同样严刑逼供。这个意志薄弱者让杠子打得皮开肉绽便胡编了口供,这一张新的名单中有区党委的干部。小曹刑伤过重,惨死了。尽管魏、曹二人口供不一,区党委的负责人还是信了。他们拿着这个“托派”名单,准备在区党委各个角落同时展开肃托。

王绪仁抓得更紧了,带着人把名单上的人一个不漏地抓了起来。皮鞭,老虎凳······刑讯吊打逼供,不承认自己是托派,不供出联系人和组织名单,就不停止用刑。

名单上开列的人名越来越多了,不仅有区党委的干部,而且还有游击队的教导员。

地委书记觉得自己象坐在火药桶上,一个“托派”大集团,隨时都会毁灭湖西区党委,他赶忙写信给正在湖东的四大队政委王凤鸣汇报求援。

王凤鸣,才二十四五岁,小伙子长得不难看,一表人才,有点文化。颇为自负,自诩是半个布尔什维克。总想建功立业,做出点惊人的成就来,打仗固然比不过大队长梁兴初,做政治工作讲“理论”水平还是刮刮叫的。听说湖西有这么多托派,他决心搞出个名堂来,于是派人将区党委书记和王绪仁接到大队,听他们的汇报,当即决定,把地委领导的游击队,收归四大队指挥;区党委的警卫由四大队派人负责;肃托工作由他抓总,下面让王绪仁和四大队保卫科长负责。

象滚雪球似的,“托派”队伍越肃越大,范围越搞越宽,抓了成百地方干部和部队干部。

王绪仁可不满足于抓几个魏定远、小曹这样的小人物。他知道四大队政委王凤鸣爱上了区党委机关的女干部小于,那小于另有所爱,俗话说,烧火棍子一头热,她那里冷若冰霜,王凤鸣却情火如炽,这种单相思十分痛苦。王绪仁跑到王凤鸣那儿对他说:“区党委那边托派多得很,小于那个相好的就是托派。”

王凤鸣一听当即把队伍移到湖西,靠近了区党委。王绪仁有了后台更加肆无忌惮了,捕人越来越多,肉刑越来越毒,逼供诱供越演越烈,一时间湖西区人人自危,笼罩在一种恐怖气氛之中。区党委九个常委除书记外,全成了“托派”,党组织陷入了雍痪,而王绪仁“肃托有功”,一跃成为区党委的组织部长。他找到王凤鸣说:“湖西处在敌伪包围之中,抓了那么多人,一旦鬼子扫荡,怎么拖着行动?暴动了,不好收拾,逃跑了,于革命不利!”

“是啊!我也这么想,得有个万全之策。”

王绪仁献计道:“托派就是反革命,反革命就应该处极刑。”

一九三九年九月十八日,第一批大屠杀开始了,湖西区党委统战部长王文彬,军事部长张如等七十九人,被屠杀了。刑场上,临刑同志高呼:“共产党万岁!”然而这呼声并没能震醒王凤鸣。肃托大冤案,象滚动的雪球,还在扩大。

又一桩蹊跷事发生了。这一天早晨,哨兵匆匆跑来敲门,送给王凤鸣一张纸片。哨兵说他是在哨位上拾的。

是的,纸片躺在路边上,它是对折叠着的,看不出上面写着字没有。它不甘寂寞翻了无数个身,风儿把它翻到了路中央。

如果哨兵拾来当了手纸,也许一切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不会在这里掀起那么猛烈的波澜。当然,可能会以另一种形式搅动这个偏僻的世界,但起码不是眼前这个局面。哨兵意外地打开了这张纸,他认出这是伪军孙良诚的信笺,上面写的是一连串名字,他惊奇了,他害怕了,天哪!这是敌人的联络图呀!所以,他一口气奔到了政委王凤鸣的住房门前,把这张纸片郑重地交给了他。

王绪仁也在这里,他是来请示如何处置那些托派的,湖西区党委的干部大部分抓起来了,关押的地方人满为患。王绪仁来报告,上级有指示,要采取紧急措施······

王凤鸣接到这张名单,皱紧了眉头,如果稍存一点戒心,怀疑一下真假,衡量一下可信程度,也许会避免一场惨祸。但他太幼稚又太傲慢,对王绪仁的阿谀奉承倒是言听计从。

王绪仁走到他背后,冷眼瞅了几下说:“王政委,我说的不假吧!区党委那边托匪跟葡萄似的一连串,这张名单很可能······”

“很可能是敌人清剿时需要孙良诚部保护的名单,而这些人正是打进我们内部的托洛茨基分子!”王凤鸣这个人刚愎自用,自负得很。

“王政委,不愧是老红军。”

“不不!我刚刚学了一点马列主义。”

“王政委!你看这!”王绪仁指着名单试探地问。

王凤鸣犹豫了一下,分局早有肃托指示,他正苦于在本大队没有发现,这份名单意外地提供了线索,这是十分宝贵的。他一下子变得踌躇满志,这不是作出一番成绩的好机会嘛!他坚定地说:“有一个抓一个,有一双抓一双,决不手软!”他表扬了哨兵有警惕性,但随即把他隔离了起来,他怕消息泄露而出事。

王绪仁见他决心已下,又故意地说:“这事恐怕得跟大队长商量一下吧!你作得了主吗?”

王凤鸣哼了一下鼻子,没有直接回答。他瞧不起大队长。梁兴初算什么?资格不比我老!本事不比我大!却当个大队长,事事由他发号施令。

“王部长,政治委员是党代表,党代表是有决定权的!”

“王政委真是立场坚定,爱憎分明。”

个人英雄主义使王凤鸣孤傲而刚愎自用;自命不凡使他胆大妄为;阿谀奉承使他飘飘然而惟我独尊。他竟然撇开了同级指挥员,独断专行起来。

他的决定得到了区党委书记的支持,要他迅速搞掉这些隐患。

王绪仁介绍了他在区党委那边肃托的经验:重刑之下必有口供。

一场血肉横飞的刑讯在四大队又开始了,终于搞出了“托派”。参谋长、中队长、伙夫、马夫都是“托派”,最后咬出了大队长梁兴初也是“托派”。对于这一点王凤鸣始而吃惊,继而想想又顾乎情理。一声声枪响,是送行上阎罗殿的响鞭,那些在鬼门关外头站着的人不能不好好想想,不招供将会是什么样子。因此招出梁兴初是“托派”是顺理成章的事。要不是还想从梁兴初嘴里再挖出点重要线索来,或许梁兴初早就去游地府了。王凤呜有了挚友,对王绪仁的话他是言听计从,不光抓四大队的干部而且帮着抓区党委的人,丰(县)、沛(县)、肖(县)、砀山这四县党组织成立得早,抗日前期的党员几乎全成了托派,这里的党也成了托洛茨基党了。湖西区一共抓了五百多名托派。

王凤鸣说上级有指示,敌情紧张,应采取紧急措施。

谁也没见是哪个上级?作的什么指示?是电报还是信件?

区党委组织部长王绪仁俨然是肃托总指挥。自从那里打响了第一声枪声,倒下了第一批“托派”,接着每隔些日子,湖西的原野上就要洒下一片片鲜血。

徐州日军司令部传来庆祝的喝彩声,国民党顽军那里正举杯频频祝捷。然而这一切,都未能使王凤鸣清醒。

沈鸿烈说准了:“八路军流着血建起来的根据地,还得让他们流着血垮掉。”

王凤鸣知道罗荣桓办事精细,向他报告准会派人来查询,那样罗嗦事就多了。反正四大队同时接受分局的领导,所以他只向分局请示,在组织上有区党委共同负责任,也不算犯错误。

王凤鸣正在王绪仁的怂恿鼓动下,准备更大的屠杀,不料一连收到了罗荣桓三份口气相当严厉的命令。他打的如意算盘,就象出笼的山雀子一样,扑棱一声飞没影了,他急急忙忙去找白书记和王绪仁商议。

王绪仁激昂地说:“当年,列宁毫不手软地同托洛茨基进行坚决斗争,斯大林开了杀戒。对这些国际反革命派支持的中国托派,我们不能低估,不能手软。分局的肃托指示写得清清楚楚的,我们可不能因为罗政委一纸空文就放过反革命。”

当晚枪声还是响了,四名“托派”的血光闪射在微湖浊浪之上。

红日西斜,又一批招了供的“托派”被押出囚室。为首的一个已经不能走路了,他叫严亭佑,六十多岁,本来腿脚就不好,加上刑伤就跟瘫了一样,另外两个“托派”扶着他。走在第二的是四大队参谋长,昨晚被灌辣椒水,呛得他肺出了血,眼睛也让辣椒水呛得通红,鼻子里滴着血水,一路走,一路咳个不停,后面一长串有几个是大队长身边的人。个个形容憔悴,刑伤累累,他们对这飞来的横祸都感到莫名其妙。

村外,穿过一片割去头的高梁地,来到一条小河边,野菊花开得很茂盛,金黄金黄的小花,碧绿碧绿的叶片,散发出阵阵药味的清香。严亭佑指着这片野花说:“倒会选地方,来!我给你们唱上一段,送送行也告告别:

太阳出山在东方,

东方猛虎称了王。

狐狸本是兽中奸,

阿谀迎虎进了庄。

庄里弟兄本姓唐,

哥哥砍柴弟撒网。

狐狸先吞哥家鸡,

鸡毛撒在弟灶旁,

再叼弟家水鸭子,

送给它的虎大王。

弟兄拔拳来相斗,

刀子一亮见血光。

自相残杀中奸计,

乐坏了凶恶的虎大王。

············

“不许唱!不许唱!”监督行刑的王绪仁晚来一步,听见严亭佑临刑还在唱快板,气急败坏地制止。

“狐狸来了,唐家兄弟,睁开眼睛好好认认吧!”严亭佑情词恳切地对行刑队说。

“不要求他们了,二十年后咱再论高低。”参谋长连鬓胡老长,面色黝黑活象周仓,他仰天长叹道:“没有死在鬼子刀下,却······唉”

“行刑队!准备!”

行刑队员手里的枪变得很沉很沉,他们似乎都举不起它了。是啊!不说别人,就说严亭佑老汉吧,一九三五年入党的老党员,跑了几年交通,让敌人抓去打残了腿,可他还靠会说快板和会唱坠子,骑头毛驴串四乡,自己拉琴自己唱,宣传抗日。光他发展参加抗日队伍的人,就有一个多营,这样的老人怎么就成了“托匪”了呢?有冒着掉脑袋危险宣传抗日的“托匪”吗?还有参谋长,红军过来的,打起仗来象老虎,是条不要命的好汉,怎么也成了“分子”?确实令人费猜疑。

王绪仁的驳壳枪朝行刑队员的腰后顶去了,人们挨了顶,这才一个个清醒过来。

行刑队员的枪终于举起来了。

瞄准了。

“乒!乒!”“嗒嗒嗒嗒!”

好响的枪声,歪把子机枪象一声狂怒的笑声。

“托匪”一个也没倒下去,行刑队员惊奇地扭头去瞅,王绪仁也闹懵了,哪来的枪声,他猛地闪过一个念头是“日本人!”

不容他再想什么,只见一匹枣红走马跑得口吐白沫,旋风似地冲进法场,直插在行刑队和“托匪”们之间。

“放下武器!”赵小栓横枪立马喝道。

紧接着十几匹战马象旋风一样拥来,为首的骑兵连长钟东海端着一挺机关枪,脸色跟青面兽杨志一样。红马拥定一匹白马,罗荣桓收缰勒定,只见那马前蹄收起,后腿蹬直,咴咴一声长啸,然后稳稳落下前蹄站在河堤上。

“我是罗荣桓!命令停止行刑!”

他面色铁青,目光似剑,内心的愤怒随那简短的命令喷发出来。

行刑队把枪全都扔在地上。王绪仁犹豫了一下,赵小栓手中的枪响了,子弹打的他脚前身旁泥土飞溅。他嗷地一声把枪扔下。他们被赶到一边由骑兵看守起来。“托派”们一个个泣不成声地扑到了罗荣桓马前。

罗荣桓翻身下马,为他们一一松绑,当他看见还在地上奋力爬行的严亭佑时,抢上几步单腿跪地抱住了遍体鱗伤的老人。

严亭佑昏花的老眼泪如泉涌,他嗫嗫嚅嚅地说:“我说党不会看着我们受冤屈的,我说过的!我说过的!”

没有更多的言语,罗荣桓为老人拭去泪珠,自己的眼泪却一滴一滴落在老人的脸腮上和花白的胡须上。

王凤鸣没想到罗政委会象台风一样刮进谷亭,更没想到他会马不停蹄迅即扑向法场。

锄奸部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了他的枪支,并且立即接管了全体“犯人”。

“梁兴初呢?”锄奸部长问。

“扣起来了!”

“为什么?”

“他是托派!”

“有什么证据?”

“有人供他是托派!”

“有讯问记录吗?”

“······没有!这里有他们供的名单!”

“名单,这样的名单敌人一天能给你写一千份!”他接过名单,一看就勃然大怒:“就凭口供你就抓了五百一十七人,处决了近一百?一个连!鬼子干不了的事让你干了!”锄奸部长大声吼着,愤怒地拍打着桌子上这份所谓的供词名单。

罗荣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坐到门口长凳上了,他的心情很沉重,由于肃托,怨声载道,湖西根据地连一点生气也没有,好端端的根据地搞得不成样子了。

“我发的特急电报收到没有?”

“收到了!”王凤鸣不敢正视罗荣桓那威严的眼睛,他低头喃喃地说着。

“为什么还要杀人?”

“我······”

“为什么还要杀人!”罗荣桓一按再按着怒火。

“是······是······是区党委······办的······大部分是地下党里的托派······”

“丰、沛、肖、砀的老党员是托派,那么十三名红军过来的干部呢?你的参谋长、大队长呢?”

王凤鸣被问得哑口无言。

梁兴初被带来了。

罗荣桓眼睛湿润了,多么好的一个年轻人啊!当初找他谈话,让他留在湖西开辟根据地,那时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如今呢?他消瘦的脸上,胡子黑糁糁的足有一寸多长,头发也长得盖住了耳朵,细高的个子显得十分单薄,形容憔悴,还不到三十的人,看上去就跟四十出头了一般,虽然被囚禁,但军人的仪表依旧,军帽端正地戴在头上,军衣的风纪扣扣着。

乍离囚室,外面阳光眩目,刚刚适应又进屋,一时莫辨室内环境,他以为又是王凤鸣之流提审,他昂首挺胸走进来,把头扭向右边,连正眼瞧都不瞧。

“兴初!”罗荣桓轻轻地叫了一声。

梁兴初如同听见了天外来的呼唤,这耳音多熟悉啊!多象敬爱的罗政委,他猛地转头寻找,啊!他没看清楚罗政委的面孔,“你是政委?”他带着哭音惨然地、疑问地叫着。

“兴初同志,是我呀!”

“罗政委!”他终于看清楚了,那眼镜,那熟悉而亲切的面容,他再也支持不住了,双腿一软,跌倒在罗荣桓面前。获救的喜悦,屈辱的愤懑,久蹲冤狱的伤感,化作了热泪涔涔流下,这条不屈的汉子如同见到了亲娘。然而他想的不是自己而是战友,他恳求地说:“政委!快救人哪!”

“兴初!快起来!快起来!”

罗荣桓要警卫员小王帮着把他扶起来。不料梁兴初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王凤鸣说:“他说我是托派啊!”

这句话引发了罗荣桓心中的火山:“你是什么‘托派’在家是农民,当兵干红军,跟着队伍走了二万五千里,身上留了十几处伤疤,你梁兴初能跟反动派穿一条裤子吗?”

“可王凤鸣硬说我是托派,捆了我,打了我,逼我招供,你晚来一步,我今生今世就休想再见到你了······”

罗荣桓扶梁兴初坐下,然后转脸问王凤鸣:

“我问你谁给你那么大权力,可以不请示,不报告,就把大队长抓起来?”

“有人供他是托派嘛!”王凤鸣无辞可答,只好咬定这一口。

“口供!”罗荣桓激愤地提高声音说:“棍棒打,皮鞭抽,老虎凳,辣椒水,国民党迫害人的那一套你都学来了不是!你用辣椒水把参谋长灌得嗷嗷叫,这样逼出来的口供能信吗?那个严亭佑老汉连什么叫托派都没听说过,也成了‘托派’。我要用这个办法,叫人供出你是托派,你怎么办。”

王凤鸣垂下头,不敢吭声,只敢用眼梢去瞟一瞟罗荣桓,继而去瞅自己的膝盖。

罗荣桓双手拤腰在屋里走来走去。

“你真无法无天,要不是我带了卫队来,你连我也敢抓,是不是?”

“不!不敢!”

“不敢?鬼子派一个师团也办不到的事让你王凤鸣办了,湖西根据地让你一手摧垮,你可以得奖了,日本人和国民党一定能给你最高奖赏。”

王凤鸣头垂得更低了,他盯着自己的鞋尖,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罗政委一怒之下拿他开刀。

情况还没有完全查明,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抓五百多“托派”来说,毫无疑义是扩大化。

罗荣桓对王凤鸣道:“听说你睡觉屋里有卫队,还要在桌上架一挺机枪,你连自己同志都信不过,还当什么大队政委,即日起撤消你政委职务,作全面交代!”

王凤鸣被警卫员押出去了。

梁兴初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站起哽咽着向罗荣桓敬礼道:“政委!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罗荣桓没多说什么,深情地拍拍他的肩头说:“去吧!剃剃头,洗洗澡,好好休息两天。”

“不!我要去整理部队!”

罗荣桓点点头,目送着这个刚强的汉子走了。

山东分局的负责同志也赶到了,一起展开了复查工作。罗荣桓夜以继日地工作,一天只睡二三个钟头。被关押的主要干部首先被释放平反,梁兴初恢复工作以后,带着刑伤整顿部队,对付敌人的骚扰。由于敌人的进犯,驻地经常变换,但复査工作一刻也没停,查来査去真正来历不明的人只有一个,区党委组织部长王绪仁。谁也说不清他是从哪来的?什么时候入的党?谁委派到湖西根据地来,怎么又混进了区党委?

王绪仁利用了区党委书记的昏愦,利用了王凤鸣的傲慢、幼稚和虚荣心。

剩下的几百名“托派”平反大会是在谷亭的打谷场上进行的,罗荣桓代表山东分局和一一五师宣布为五百多位无辜的受害者平反,向他们说:“从现在起,你们都自由了。”

会场里掌声连着哭声,哭声压过掌声,哀怨、悲愤、感激的复杂心情交织着。人们感激上级党,感谢罗政委。人们仇恨王凤鸣、王绪仁还有那位白书记。上千人都在那里抹泪,血雨腥风的日子里他们没有哭,出了日头却泪不干了。

罗荣桓摘下眼镜来,用手绢擦擦眼泪,停了好久好久才继续讲下去。他代表分局和一一五师作了检讨:“发生这样严重的事件,没有及时发觉,迅速处理,虽然客观上由于敌人封锁,交通不便,但也说明平时对干部教育不够,工作上有严重缺点。”他告诉全体军民:“是党中央,毛泽东主席命令我赶来清查处理这个冤案的,党中央要我为受害者平反,对家属进行抚恤!”

会场里响起了激动人心的口号声:“感谢党中央!感谢毛主席!”

他对那些经不住严刑拷打乱供的人提出了严肃的批评,要他们从思想上作出深刻检査,他说:“共产党人应该作到威武不屈,否则,很容易在敌人的酷刑下变成叛徒。”他对那些虽经毒刑而坚持原则的同志,当众予以表扬。当众宣布撤消王凤鸣、王绪仁和那位区党委书记的职务,将二王带回鲁南继续审査。

会场上卷起愤怒的浪涛,几乎要淹没这几个半月前尚不可世的魔王。

罗荣桓走下主席台,一个一个地向受害者致歉。多好的党员啊!多好的同志啊!他们擦干眼泪,挺起胸膛,就向罗政委要求战斗任务。

“罗政委!罗政委!”严亭佑老汉让两个儿子扶着走上前来。

“亭佑同志!”罗荣桓紧握住这位不屈的老党员的手,情真意切地摇了摇。

“政委!我老了,不能上前线杀敌,我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十七,一个十六。你要不嫌弃,就收在你帐下当个卫士。权当我侍从在你左右。”

罗荣桓深为严老汉耿耿赤心所感动,对他说:“我收!我收下他们!”他转向孩子问:“叫什么名?”

大的说:“严龙!”

小的说:“严虎!”

“好!好!来来来!”他把严家父子请上主席台,对上千人说:“同志们,我们的快板严,严亭佑同志,刚刚平反,就把两个儿子送上了抗日前线,谁是真正的革命者,这就是最好的回答!现在我代表东进纵队批准严龙、严虎为八路军战士!”

会场里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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