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发示意广明坐下,问道:“昨晚上你夏大哥跟你们都说了些什么?”顾广明回想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问了一下公司里的情况,我和红兵都按你的意思照直跟他说了。”李红发点点头:“广明,你说夏大哥要是做公司的总经理怎么样?”广明想了想说:“我看这人面目和善、细眉长目、鼻直口方的,像一个有福的人,他要是能在我们公司做总经理,说不定真是一件好事呢?只不知人家肯不肯。”“广明,你有这个想法就好,姐夫不是不相信你,按你的能耐如果把公司交给你,我确实很担心,红兵也是一样。这事我已和你夏大哥商量过,他已经同意了。这样,你把城西那套房子的钥匙给他送过去,就让他住在那。我得先到事务所去,这一早起来我怎么就觉得心惊肉跳的?”
送走广明,李红发急忙驾车来到事务所。所里难得冷清,只有顾影一个人低头伏在办公桌上想着什么,李红发进来她竟然没有察觉。“今天这是刮得什么风啊?怎么这么消停。”顾影秀眉微蹙,看了一眼诧异的丈夫,无精打采地说:“这还用问,没生意呗。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边胡混,生意都丢了还要问我,我让你过来是为了帮我一把,你倒好公司扔给别人,这儿你又不管,你真要当甩手掌柜的?”李红发现在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神不宁了,不过他不在乎,起死回生的事他经得多了。他笑眯眯地看了一眼美貌如花的妻子,口气轻佻地问:“不就是那五个亿的事吗?”顾影看着一脸赖皮相的丈夫,十分担心地说:“还能是什么事?这个项目可一定不能泡汤的,我都收了人家谢老转的定金了。上次的事本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谁承想一大意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人家谢老转嘴上没说,我的脸上可挂不住。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失望了,可是廖星答应给这个人我又怎么好意思去硬夺呢?”李红发听话听音,他明白了,一定是谭炳祥拦腰插了一杠子,顾影是碍于以前的瓜葛于心不忍了。他心里好笑:“女人啊,这心肠多少还是软了一点,要不怎么不说无毒不丈夫呢?”他若无其事地冲老婆笑笑,无所谓似的说:“好老婆,别急,山人自有妙计,保证不显山露水,完完整整地交给你五个亿。”顾影听了这话,并没有丝毫高兴的表示,在她的心目中,自己毕竟和谭炳祥好了三年多,谭炳祥也没有任何亏待自己的地方,要不是这个令自己神魂颠倒的李红发出现,说不定自己早就是谭炳祥的妻子了。今天这事确实出于无奈,要不是事关自己的前途,她一定会求李红发放谭炳祥一马。所以她不再言语,只求李红发别弄出什么事来。
其实,李红发除了打不过谭炳祥以外,其他方面还都不是太在乎他,不然的话他李红发也就不招惹他了。尤其是在耍阴谋诡计上,谭炳祥更是他的手下败将,因为他知道谭炳祥的弱点和目前的处境。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他不但明白,而且还知道从哪个方向下棍子。这时的李红发稍一琢磨就拿出了一个稳妥的方案,他要让谭炳祥没有丝毫的心思放在这件事情上。
李红发离开了事务所,驱车回到家里,从保险柜里拿出五万元现金,径直找到了他的铁哥们老六,他简单地和老六嘀咕了几句然后把钱交给老六就走了。
这一天的夜没有月亮,星星也隐到了翻滚的云层后面去了。山野里更是一团漆黑,影影绰绰的树影像是一群恶鬼狰狞地俯视着山间的洼地。洼地里停着一台庞大的挖掘机,机下一个已经挖好的大坑无情地张着黑沉沉的嘴巴,像要吞噬一切善良的生灵。这时,一束灯光由远及近,在坑边停下了,两个黑衣大汉从车里架出来一个年轻的姑娘,她正是谭炳祥的心肝宝贝茜灵。
老六悠闲地从车里下来,扔掉手中的烟蒂,阴森森地说:“小丫头,看好喽,这是两万元钱,你要是要钱,拿了立刻走人,让我永远也不要再看到你,如果你不识相,看见没有,这个坑已经给你挖好了,挖掘机一响,世界上就再也见不到你这个人了。”黑暗中茜灵显然是给吓傻了,她没欺负过谁,更没有害过谁,只是出卖了自己的身体,挣了点皮肉钱,她想不出他们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苦命女子。她臻首低垂心念如飞,不管什么原因,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这么不明不白地舍掉正当妙龄的性命,更何况他们看来又不是非要自己死,眼前不但有自己的活路,而且还有两万元钱,自己出来不就是挣钱的吗?这个地方不让待,世界之大别的地方不也一样挣钱吗?想到这儿,她伸出尚在颤抖的手,默默地从老六手里接过来那沉甸甸的纸币。老六狞笑一声,挥手让手下带茜灵上车,车子在茜灵的住处转了一圈等茜灵拿好自己的行李就径直把茜灵送到了汽车站。
谭炳祥不见了茜灵,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再也没有了做事情的心思。廖星对谭炳祥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当然是十分的不满,项目的事自然也就跟着转了向。李红发见缝插针稍一用劲,不但了了顾影的心愿,上千万的信息费也当然是手到擒来,笑纳囊中。按说,李红发接到信息费以后,就应该和廖星分红,起码也得表示个三五百万,这样才能算是讲个义字。但是,李红发从听到廖星把这个项目让谭炳祥操作的那时起,心里就老大的不忿,心说谭炳祥一个落水狗还要捧着,廖星真是不识时务。再说,如今的结果是自己上下其手挖空心思搞到的,廖星的作为完全是出于迫不得已,给他红利又是从何说起呢?也是李红发如今财大气粗,翅膀硬了,忘了廖星曾经的好处,所以,信息费一到账,李红发就如数地作了安排,根本就没考虑廖星的分。首先,他拿出两百多万给夏冰买了一台奔驰。
但是,廖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己运作的事竟不能达到预期的效益,作为这么大领导的公子,焉能咽得了这口窝囊气?尤其是这个李红发,要不是想当年自己的一时善念,他还指不定在哪要饭呢。怎么,现在成人物了,就想称王称霸了?哼,怕是还早点。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廖星的气还没出,他老爹这棵大树就因为渎职贪污轰然倒下了。廖星这个花花公子、寄生虫式的主当然也就成了丧家之犬,自保尚且困难,哪还有闲心整治别人?李红发算是逃过一劫,从今而后反倒取代廖星成了圈子里的老大。
十六
顾影说的谢老转当然就是那个夏冰的老书记。谢书记因为在单位实在是霸道,又受贿成性,买官卖官,引起了普遍的民愤,再加上他为他老婆耶秋萍做了很多肮脏透顶的勾当,自己也是良心发现,借着年度民意测评满意度极低的台阶,干脆扔掉书记的位子,跑到李红发这里谋生路来了。因为早在谢老转当书记的时候,谢老转以他说一不二的权威打着单位的名义,就和李红发没少干那些上下其手的事情,李红发当然没少捞便宜。如今谢老转落难,李红发当然不能见死不救,这倒不是李红发有多少善心,而是因为两个人曾经干的事是不能见人的,是一条绳上拴着的蚂蚱,他更怕谢老转狗急跳墙,两个人前脚后脚地鱼死网破。其实也真是没必要,李红发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谢老转如今寄到他的篱下,大不了就是找点事干,自食其力,这点力所能及又不损害自己的事何苦不做呢?李红发是聪明人当然不会干傻事。
而这傻事就偏偏让李红发干下了,并且还是一件万劫不复、足以让他再来一个轮回的傻事。原来,谢老转投奔李红发的那一套说辞原本就是假的,虽然李红发听起来觉得也很符合谢老转的个性,并且相信了谢老转,或者说根本就没任何怀疑,但让李红发万万没想到的是谢老转隐瞒了一个关键的现实:谢老转是在逃犯!
这常言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一个在单位叱咤风云一言九鼎的书记。也是活该有事,那一天谢书记下班和往常一样回到家,一打开门就听见屋里有些怪声,走近一看,耶秋萍不又是在哪弄来个野男人,正在床上撒欢呢。其实这对于谢书记来说已经是常事了,以往要是没打招呼赶巧碰到了,老谢轻轻咳嗽一声,里边也就赶紧收拾收拾,扯帆收手了。今天是有些怪,老谢干咳了足有四五声,里边就是一个劲的哼哼唧唧,越干越起劲,这老谢可就真的急了,从厨房里抄起菜刀,横眉立目地就闯了进去。
耶秋萍平时欺负老谢惯了,老谢因为有把柄在女人手里攥着,遇到这档子事嘿嘿两声也就罢了。今天见老头子闯进来,耶秋萍以为又是虚张声势,就没当回事,仍然和那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哼哈不止。这不明摆着是肆意挑衅吗?老谢忍无可忍举起菜刀照着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斜着就砍了下去,顿时红光崩现,那个男人见动了刀也傻了,嗷的一声,衣服也顾不得穿了,赤裸着身体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边喊:“杀人了!杀人了!”左邻右舍纷纷打开门,一看这事就又纷纷闭上了门。
冲动是魔鬼,这时的老谢也傻眼了,老大一会儿才醒过味来,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耶秋萍连忙扔下刀,没命似的逃了出来。他一口气跑到火车站,稍一寻思,就买了省城的火车票,投奔了李红发。这件事谢老转不说,李红发当然是无从知晓。
其实,老谢这一刀并没有伤到耶秋萍的要害,也加上救护车来得及时,没怎么费劲,耶秋萍这条命就保住了。但是,耶秋萍可是一个有仇必报的女中丈夫,谢老转不义,她何必再对他有情呢?借着公安局的人做询问笔录的当口,她就把谢老转平时的贪污行为一五一十地做了详细的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