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小玉瞧着采莲一直神情恍惚,知道她是因为失了龙佩心中惴惴不安,不时言语宽慰也是无济于事。恰逢天气晴朗,小玉拉着采莲再次来到天桥上散心。
穿过热闹的街道,来到天桥尽头。顺着一行通往桥下的台阶下去,但见烟波浩渺,绿水被草木环绕,红色的凉亭在水中央倒影,大片黄色的迎春花又簇拥在凉亭周围。真个是色彩绚丽,风景如画。
采莲见此美景也深吸了一口气,将连日心头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看那个红亭子四周,真是好美啊!我们过去看看吧?”小玉惊呼着。
采莲向她说的方向看去,微笑着摇摇头,“人工堆砌的景致哪里比得上我们身边这些天然去雕饰的美呢?你若是喜欢且自己去那里坐会儿,一会儿再过来……”
采莲说完径直在松软的草地上踱着,四下张望,干净的小路曲折蜿蜒,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拐角处开着大片的桃花,一簇簇一丛丛,芳香袭来,让她一阵心动。
驻足。她情不自禁地在松软的草地上舞动起来。跳的是时下流行的绿腰舞,她身着一袭白色长裙,微倾头,稍低眉,双袖搅舞后,背在身后,右脚微微抬起,又缓缓放下,背后的双手从下向两边分开,把她的长袖飘舞起来。耳边似响起丝竹声,她舒展袍袖,微风吹来漾开她披散的发丝,也惊动了枝上的花瓣片片,随着曼妙的舞姿不断回旋飘落。
她越舞越快,越舞越起劲,在碧绿的草地上开心的笑着,享受着一份安静的快乐。在碧草红花之间,那一抹舞动的白色的身影,渐渐融合成一道美不胜收的风景。
不远处,李从嘉静静地看着起舞的采莲,片片飞花随着她的舞姿摇曳,不禁心驰神荡。试想采莲如此的花容月貌玉洁冰清,将来又不知道花落谁家。想起前朝刘希夷的诗句,情不自禁地轻叹道:“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采莲正舞得起劲,忽听见一声幽幽的叹息,忙停下来四处张望。只见李从嘉正从一条小径悠闲地转过来。他一双探寻的眼睛毫不掩饰地落在采莲脸上,专注得仿若射进她的眼睛深处去。
采莲慌乱地把脸移开,躬身行一礼,方问道,“原来是李公子,不知方才缘何叹息?”
李从嘉环顾周围芳树成片,笑着道:“‘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此情此景难道不值得我们感慨一下吗?”
采莲听言,知道他方才窥见了自己在这里跳舞,含笑道,“我的舞可是‘千金难求’,被你偷看了去,你可是捡了大便宜!”
李从嘉也笑着接口道:“是啊,清风拂面,醇人欲醉,这样的景色,又逢这样的人,又是这样的舞,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采莲脸上漾起愁容,“只可惜红颜易老,正如希夷先生所言‘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环顾四周景致,不由地一叹,“这个起舞的地方,多年之后也许只有‘黄昏鸟雀悲’”
李从嘉不由地一愣,忙道:“是我不好,没事吟出这首诗,害姑娘在这里伤感……这首诗原太颓废了些!”
采莲恢复了平静,笑着道:“公子何必引咎自责,原是吟诗凑趣,不必当真的。”
两人正谈论着,冷不丁一个声音传入耳畔。
“是不是这两个人?”
“带回去再说!”
李从嘉和采莲听见声音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来不及思索,只见几个黑衣人已经围过来,个个都是虎背腰圆,健壮如牛的。
采莲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几步,李从嘉一只手臂护住采莲,厉声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谁指使你们来的?”
黑衣人的口脸都被蒙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瓮声瓮气地道:“咱们奉命查找龙佩的线索,不管是谁跟龙佩有一丝关系都要带回去问话……”说着挥拳就向李从嘉打去。
李从嘉闪身躲过,质问道:“谁允许你们来‘问话’?问什么话?”
“少废话!”那人不由分说地又挥拳相向。
“啊”采莲惊惶地用手掩住脸,不敢看下去。听那人说到“龙佩”更觉得事情蹊跷。
李从嘉本来拳脚功夫有限,又耐不住对方人多势众,没几下就被按在地下一阵拳打脚踢。
采莲大叫着扑过去,“你们怎么打人呢?不是说要去问话吗?我们跟你走就是了……”
李从嘉在地下忍痛说道:“不要信他们胡说,他们是不讲理的……”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都带走!”一个蒙面人喝道。
采莲惊慌失措,连连道:“为什么要抓我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李从嘉被两个大汉扶起来,喘着粗气,大义凛然地喊道:“你们不是冲我来的吗?放过那姑娘,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采莲一愣,眼中充泪,感动地看着他。
李从嘉接着道:“那龙佩就是我的,带我去见你们的主子吧!”
“不”采莲一震,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豁出去地喊道,“那龙佩是我的随身之物,这个人见财起意,想据为己有,你们主子要有什么话就问我,跟他无关!”
李从嘉大大地被震惊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女子。是什么让她这么勇敢地站出来,为了和自己仅有数面之缘的人挺身而出?是她仗义的本性吗?还是……
蒙面人糊涂了,“我看你们两个都有问题,都带走!”
“慢着”凌空传来一声断喝,声若洪钟。
众人循声抬头望去。只听树梢响动,一个白影呼啦啦从头顶落下,正拦在几个蒙面人面前。采莲定睛看过去,只见一个道姑头戴华阳巾,身上鹤氅翩跹,生得好生面善。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忙不迭地喊道:“仙姑救命啊,他们要杀我们!”
那道姑挡在李从嘉和采莲身前,冷笑道:“小姑娘莫怕!贫道一生最恨以多欺少,何况这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我的!”
好道姑,伸手掐住面前黑衣人的衣领就将他扔出几步开外。其他人都慌了神一拥而上,道姑把一只麈尾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像一只铁鞭子,打得虎虎生风,好几个黑衣大汉竟近不得她身。
一个黑衣人抽了个空,伸手从靴子里摸出一把短刀就向采莲刺过去,李从嘉见状忙伸手去夺,黑衣人一把拽过,短刀冷不丁划上李从嘉的肩膀。
“啊”李从嘉痛得大叫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伤口,殷红的鲜血从指缝间汹涌而出。
“大胆狂徒,居然还敢动刀!”道姑断喝一声,一把扳过那人的手腕,黑衣人挣扎一下,只听“啪”的一声,刀子应声掉在地上。
“我也让你尝尝这滋味!”道姑说着用脚将短刀踢起拿在手里,一把插进那人的肩上,顿时血流如注。
黑衣人惨叫连连,其他人吓得撒丫子四散而逃。
道姑将那人甩出去,厉声道:“你也滚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冤有头债有主,打伤你们的人名叫耿训英,让你们主子只管找我报仇!”
“李公子,你怎么样啊?”采莲焦急万分地望着在地上喘息的李从嘉,“你怎么那么傻!”
李从嘉捂着伤口,痛苦地喘着气,“我……不能连累你!”
采莲拼命摇着头,“应该是我连累你才对,刚才要不是你护着,现在受伤的就是我了!”
“快把他带回去,找点药敷上伤口!”
“哦”采莲经道姑一提醒,忙点头应着,两人搀扶着李从嘉向芙蓉楼走去。
采莲的绣楼。
李从嘉的伤口已经处理妥当,采莲的手颤巍巍地抚着他肩上厚厚的绷带,心中五味杂陈。
李从嘉也望着她,心中却暗自庆幸着:幸亏受伤的不是她,要不然岂不是我连累了她?
“他们为什么追杀你们?”耿训英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采莲抬起头,欲言又止地道:“他们……是为了一块龙佩!”
“龙佩?!”耿训英闻言,脑中翁地一声,情不自禁地脱口问道,“什么龙佩?那龙佩现在在谁手中?”
采莲和李从嘉两人各怀心事,面面相觑。
耿训英望着两人,急迫地上前抓住他们的手,情绪激动地低喊着,“你们谁能告诉我,这个龙佩到底在哪里?它是谁的东西?”
李从嘉一脸的茫然,采莲却欲言又止,最后都望着耿训英无助地摇摇头。
耿训英颓然地垂下手,“好,你们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线索!”
采莲忙拉住她,“恩公要去哪里?”
耿训英甩开她的手,径直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