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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重逢(6)

玛利亚的剑并没有砍下来,她在空中抡了一圈后,便顺手把剑插在了索德的面前。

索德听到了剑插进泥土的声音后,便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只看见,那个女人早已转身背对着他,慢慢的走了回去。

她做出了她的选择。

玛利亚走回原地,然后转过身来,正对着索德。她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不杀你。”

“我要是杀了你,那么我又和你这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有什么区别。”玛利亚幽幽的说道,“而且,我要是杀了你,便是帮你解脱了。你还是继续留在这个世上为你自己曾犯下的罪孽忏悔吧。”

索德沉默不语,只是望着她,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烙在索德的心里。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强烈,索德的内心也掀起了狂风巨浪。

他想象过无数种与玛利亚重逢时的情景,也预计过今天的这种局面。只是当这一切真的来临时,他却显得这么的措手不及。

他真的不希望出现今天的这种境况。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事,将会再一次颠覆他的人生。

玛利亚柔声说道:“我虽然恨你,但也知道,如今只有你才能解决现在这种情况。”她不容抵赖地命令着:“拿出你的剑,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索德的心,开始兴奋的乱跳。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剑,那张恶魔脸正在对他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他自言自语:“十年来,我一直逃避着,就是不希望重新变成那个可怕的恶魔。”他兀然抬头,盯住玛利亚,想从她的脸上发现什么,但终究还是徒劳无功,只得低声道:“你真的希望,那个杀害你亲人、毁掉你一切的恶魔重现人间?”

玛利亚的脸上似乎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你是恶魔,就永远都是恶魔。你不需要改,因为你也改不了。”

“做回你的恶魔吧。”

索德仍抱有幻想:“这真的是你的心里话?”

玛利亚没有犹豫,郑重的点了点头。

泡沫终于破碎了。

索德看了看玛利亚,又环顾了四周的人。他们的表情都很平静,都在看着索德这个与己无关的人。

你是恶魔又何妨,因为没人会在乎。

你又何必压制着自己的本性?

索德也郑重的点头,严肃的回答:“既然这是你的要求,那么,我会做。”

这是我欠你的。

他的手,不由的发抖,但仍是慢慢地伸向那把剑。他不敢去看,便闭上了眼睛,试探着摸到了它,然后紧紧地握住了。

这一次,就不会再松手了。

剑格上的恶魔脸,似乎响应着主人的心意,也闭上了眼睛。

然后睁开,眼里不再带有多余的情绪。

欧贝等人,很明显的感觉到索德身上的气质已经变了。从他摸到他的那把剑开始,就变了,变得冷漠、变得凶残、变得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那个恶魔终于苏醒了。

索德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的目标,那个史诗级的巨兽。

然后他拔地而起,跃在空中,一剑如雷霆般向它刺去。

瓜里迪亚和欧贝二人看到此景不由微微变色。

其他人是外行,自然不知其中利害。索德用剑,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力争一剑定胜负,所以这一剑已经使出了他的浑身解数。这一招看似简单,实际上这个世间恐怕只有瓜里迪亚才能勉强能抗住这一招。

可是,再强的人也不过是人,终有人力所不及的时候。

所以当索德的剑刺到特雷墨托的时候,竟不能撼动半分。特雷墨托表面的鳞甲绝非凡间之物可比,这全力一击砍在上面也是不能造成任何痕迹,可以说不痛不痒。

不过索德早已有心理准备,见怪不怪,顺势疾步攀上,随后稳站在特雷墨托的躯干上。

索德定睛望去,在天崩地裂之际、漫天漆黑之间,这个圣兽的躯干竟然一望无际,看不到尽头,也不知其长度可以达到多少。

索德没有多想,便即刻出发,随着躯干向前奔跑。既然躯干的尾部留在了天堂门里,特雷墨托的头部就是在天顶的反方向。

脚下的发光巨兽仍在高速飞行,狂风在身边呼啸,头顶上就是笼罩着格里的黑云,索德就在这光与暗的天地间冲刺着。

全力冲刺了大概六百米,索德才看到前段明显与其他躯干不同的部位。这个部位的鳞甲相对稀少,因此光线相对较暗。虽然看的不太清楚,但似乎看得出头部的轮廓。索德向前一跃,顶着肆虐而来的狂风,在空中随心转身,精确地落在了特雷墨托的头上。

索德站着的地方似乎是特雷墨托的鼻子,他缓缓的挺直身子,漠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圣兽。

特雷墨托那双巨大的眼睛,犹如挂在天际的一对明月,发出纯粹而神圣的银色光辉。其它的部位由于没有发光的鳞甲,尽是隐藏着黑暗之中,索德无法看清它的庐山真面目。即使如此,已经能让人心神俱裂了。

索德就这样站着,任由冷风刮过他的身躯,只是默默的注视着。

特雷墨托似乎察觉到某个蝼蚁来到了它的头上,那双巨目转了过来,也盯着他。

一人、一神,就这样对视着。

索德就这样一个人,坦然面对着整个天地,面对着凡尘世间的最大威胁。

没有人会帮他,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只是,他是这么的渺小,在特雷墨托的面前,犹如芥子比之须弥。

但,就算他的力量再怎么渺小低微,他还是神色无惧,一脸平淡。

该出手时就出手,既然生无可恋,死又何惧?

他意念之间,便疾步向前,如飞蛾扑火般飞向那一轮璀璨的明月。带着他的黑暗,刺向那无尽的光明。

特雷墨托只是轻轻地一晃头,就让索德失去了平衡,掉了下去。它顺势一呼气,就吹起一阵飓风,把索德推到了无限的黑暗里。

此时的索德亦非彼时的索德。他在空中硬是扭动身子,虽然不能停在空中,也算是找回平衡。他随手向特雷墨托一挥,衣襟随之鼓起,无数灿烂光剑在身前凝成、飞出,源源不断地向特雷墨托的眼睛攻去。

但这更像是他的垂死挣扎。接下来他便继续在空中无助地被那股飓风的余力推动着,飞向了黑暗的深渊。

当然,等待他的不会是地狱。

索德知道就这样摔下去必定变成肉泥,他余光扫射,便发现了一座高塔。虽然高塔之下地基四分五裂,虽然它已经承受不住大地的蹂躏开始倾斜下去,但它仍然保留着尊严,仍矗立在山崩地裂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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