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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爱上擎天柱

清晨的空气很好,屋外鸟语花香。顾美景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神采飞扬地要下楼,刚迈出两个台阶,又折回身。她站楼梯上整理好衣服,换上矜持的表情。然后,夸张地缓缓迈步雍容下楼,幻想着老式家属楼的旧楼梯是总统专机的舷梯,一边迈步一边作微笑挥手状,点头致意,假装拥抱涌上来的少先队员……施施然走了出去……

顾美景整整一上午都属于乐呵呵的梦游状态,兴奋异常,耳机里随时放着超级玛丽吃了星星进入无敌状态的背景音乐,跟打了鸡血似的劲爆无敌。

终于熬到下午,看报社里没什么事,美景跑到学校找小米。

晃晃荡荡走到教学楼里,楼里一个闲杂人等都没有,大家都在上课呢!

大厅内拐角处有个小教室,门口挂着一块木质牌子—湖畔文学社。隐约听到里边有人在放《明朝那些事》的评书版,美景看看表,离小米下课还有一段时间,正好坐在大厅的长椅听评书。

还是兴奋难当啊,听到朱文正坐镇孤城洪都与陈友谅六十万大军激战,兴酣之处,她忍不住跳起来披着小纱巾对着大厅里的镜子练了一通老拳,嚯嚯哈嘿!

镜子的两个边上赫然贴着六个大字—正衣冠,规言行!

无聊啊,好无聊,小米什么时候才下课呢?

大一新生不好带,各式各样被高中桎梏束缚过的孩子在大学完全被解禁了,大家争相发展个性。穿得一个比一个怪,性格一个比一个怪。小米完全理解,这些家伙们大多数人天真地相信了高考前的动员蛊惑—上了大学就等于入了天堂,每天可以任意发展自己的爱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不想要教条的知识,不想要死记硬背,那么这就是你们最后脱离苦海的背水一战。在这之后,全新的大学生活将等着你们!

可能是背水一战耗了太多精力,刚到大学他们变本加厉休养生息或者是发展个性。所以除了睡觉和玩,对于上课这个科目,他们还暂且不想涉及!

每次上课小米都万分头疼,自己在讲台上面上蹿下跳口若悬河,学生个个面无表情一脸茫然。可是哲学啊,怎么才能讲得生动有趣呢!加上小米是林教授的嫡传弟子,受林教授的影响根深蒂固,简直和老爷子如出一辙的古板,上课非常严肃,严肃过头就是无趣,大半节课下来,大家在底下昏昏欲睡。

正讲得无聊,学生们突然间开始在底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小米写完板书的最后一行转过身,扫视一圈:“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这一问,反倒使底下的学生越发变欢腾了,有人小声说:“老师,窗外有只杜鹃!”

小米看向窗外,是有只鸟,不过她不感兴趣,她才不认识什么杜鹃、麻雀、黄鹂。倒是在余光随意一扫看向门外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忍不住笑了。

学生们看到小米笑了,放大胆子开玩笑,一个男孩子说:“杜鹃是来找杜鹃的吗?”

小米没听懂,但是看同学们兴致很高,自己也讲累了,就扔掉手里的粉笔拍拍手:“是啊,窗外正是大好天气,鸟语花香的,杜鹃来了倒让我想起李商隐的《锦瑟》。‘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不知道现代人还有没有这样别致的乡愁啊!”她今天心情不错,一般的情况她是很少去这样顺着学生的意和他们在课堂上大谈诗情画意的,她浅笑着摆摆手,“好了,还有五分钟,同学们自习吧!”

“戚老师,我就叫杜鹃。”一个瓜子脸尖下巴的漂亮女孩子冲着小米甜甜一笑。

“哦,哦,怪不得,大家这么喜欢杜鹃,原来另一个杜鹃是个漂亮姑娘啊!”小米笑笑,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会撒娇邀宠的姑娘,看着太精明。

男孩子都痴痴一笑。小米无奈:“傻蛋们,从小就贱骨头本性毕露无遗,都不自觉把自己当成杜鹃的梦里人了。别人夸杜鹃呢,关你小崽子们啥事!”

突然,角落里有个皮肤白白圆圆脸的女生站了起来,一脸无所谓,吊儿郎当地说:“杜鹃这种鸟,在动物学上是相当不值得恭维的,比起燕子、乌鸦的母性,它显得非常自私不负责任,只会整天悲悲切切引人同情。‘望帝春心托杜鹃’,这句实在是用得不妙,那样有气度的王者绝对不可能出尔反尔后悔禅让。李商隐竟然把‘望帝’和这种悲戚乞怜、自私自利的鸟儿联系起来,太不妥当了!”

杜鹃的脸“唰”地白了,一个穿着耐克上衣的男孩子站起来替她出头:“周籽嘉,你什么意思啊?”

大家立时闹哄哄起来,戚小米冷冷环视一圈,大家都没了声音。

杜鹃泫然欲泣,还是很大度地说:“不要紧啦,籽嘉只是发表自己看法啊!你们这是怎么啦,戚老师还在呢,就吵上了。”

这时,下课铃响了,周籽嘉甩下一句:“我能有什么意思啊,就是字面意思!”然后背起书包直接走人。

小米看着她的背影,狐疑地自言自语:“咦,这家伙真叫周籽嘉?这个我行我素的样子,这不是翻版的顾美景吗?”

同学们乱哄哄地往教室外面拥,小米一出来,美景就扑过来作哀怨状:“哎呀,戚老师啊!你可叫人家好等!”

“早看见你啦,我们教室门斜对着大厅的镜子,我看见有个长腿神经病在镜子里练疯拳!”

在学校的二食堂吃完饭,她们碰到了冉凌志。他可能是正准备来吃饭。看见小米,笑嘻嘻地问:“打铃,你亲自来吃饭啊……”

这个痞子整体感觉玩世不恭,有几分像赵文瑄,长得漂亮,身上带着一抹阴柔邪魅,加上一对桃花眼永远含笑弯弯,怎么看怎么像个不正经的花花公子。他一转眼发现了美景,扬起手热情地打招呼:“啊哟,长腿妹妹好久不见……”

没弄清情况的美景吓了一跳,一脸疑惑:“是,是遇见……的老板?”

痞子老板热络地点点头:“是啊,那是我和姐姐一起开的小酒吧,我姐姐是大股东,我就是去凑趣而已。不过,很欢迎你下次再去哦!”

比他热情的是他的狗,“哔—”地一下,一团雪白的棉花糖砸到小米脚上,是小司令,它百米冲刺的速度可真不错。

小赖皮狗一见美女就眼直,根本忘了自己姓啥,贱兮兮地在小米和美景小腿上磨啊磨啊,呜呜地撒娇。美景又被这家伙的热情吓傻了,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表情僵硬一动不敢动。

小米赶忙给她解围,抱起小司令朝冉凌志皱皱眉:“我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我认识你啊你就叫我达令!赶着何仙姑叫二姨,你倒会套近乎!”

凌志耸耸肩笑笑:“好吧,迷死戚,您很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他走过来,哑着嗓子情深地说,“那个,你真觉得自己是何仙姑?其实他们都叫我吕洞宾!”

这人坏得没救了,小司令都听不下去了,扭动着身子从小米怀里挣脱,撒开腿就要往食堂里冲。凌志一把揪住它,甩到自己身上夹在胳肢窝里:“走吧,二位,你们要到市里吗?我开车送你们去。”

美景说:“你不吃饭了?”

“陪美人要紧,再说,秀色可餐啊!”凌志迈开笔挺的腿走在前面,“正好今天晚上要回市里,回家吃也一样!”食堂里可口的红烧肉味四处漫溢,小司令馋得口水直流,被凌志夹在胳肢窝里万分委屈,呜呜直叫。

美景嘻嘻一笑:“痞子老板你真是客气,这怎么好意思呢!”说完,毫不客气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小米也进来坐定,指挥凌志:“送我们去奥斯卡电影院!”

现代人的娱乐方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少,多是多在家里,游戏从PC端转战手机端,网上冲浪购物聊天,各种电子产品充分压榨大家的零碎时间;少是少在出去玩的时候,尤其是成人,去外面可玩的项目实在太少了,无非是看电影吃饭K歌。

对于美景这种个人世界十分丰富的姑娘,她好像从来都只适合和自己玩,她无论怎样都可以和自己相处得很好。但是像是K歌啊、饭局啊这样的群体大活动,她永远也适应不了,整个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无趣,所以和她玩的时候,除了逛逛公园,泡泡咖啡馆,去捏捏软陶,唯一能做的也只剩看电影了。

正好《变形金刚3》上映了,美景和小米都很喜欢。凌志非常识大体也非常体贴,把她们送到不说,还贴心地帮着买了票选了座位,甚至连零食都帮着买好了。安顿好她们,他就笑着告别了。

美景朝着小米挤挤眼:“你们俩怎么还不确定关系啊,明明郎有情妹有意。”小米左手提着一个塑料袋,里边花红柳绿,装着酸梅汁、薯条、九制陈皮等小零食,右手捧着一大桶爆米花,正艰难地往检票口挪,她转过脸来一脸诧异:“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当我傻啊,你们俩眉眼间的官司,除了瞎子还有谁看不出!看你俩说话时的那样吧,满眼含春。而且你连他那赖皮狗的脾气性格都摸透了,可见你们俩混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小米哈哈一笑:“你这种直来直去的单细胞动物,也会柯南附身玩起推理来啊?”她把手里的塑料袋塞到美景怀里,“别光顾着推理,你有点眼色啊,帮我拿点呗!”

屏幕上汽车人在和霸天虎生死决战,美景咬着杨梅说:“我不骗你,我这辈子,最先爱上的是擎天柱,他统领一队正义的汽车人,虽然是最强大的领袖却是最孤独的,简直心疼死我了。”

“你想啊,赛博坦星球他们回不去,借住在地球,而盟友人类还屡次背叛。唉,那个强大的男人只有我可以懂他,连个红颜知己也没有,我小时候就想嫁给擎天柱!”

小米早就不稀奇她这些古怪的想法了,笑着摇摇头:“你这个酸文人,遇到个强大孤独的男人,不给他附会一段感情你就不罢休!”

美景对着屏幕嘿嘿傻笑。小米知道她突然间这样活泼亢奋肯定有喜事,她就像一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之前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抑郁样子,一场手术下来,麻药劲儿过去了,话特别多,直接就转成虚亢模式了。看什么事情,转八百个弯也要绕到爱情上。不用说,那场让她痊愈的手术肯定是辰兮。

小米盯着黑暗里,神情悠远:“《变形金刚》里,我也有最喜欢的角色,我最喜欢普通人山姆和米凯拉,他们是争执吵闹的冤家,也是并肩战斗心灵相通的爱人,那样的爱情是我最向往的,两个人携手并肩一起面对一切。”

的确,那个时候,小米觉得辰兮是和她最心灵相通的那个人。她觉得他们的将来就和山姆和米凯拉一样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伴侣、知心爱人。一对勤劳致富的小夫妻,然后一起奋斗,买了房,置了地,生了孩子,相伴到老,天仙配也不过如此啊!可是后来才发现,这都是她一厢情愿幻想出来的生活,辰兮才没有心力关心她的一言一行,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在乎她的眉头心上。

美景也发现小米的异样了,她不知道小米在感慨什么,只是觉得很惭愧。她不想让小米如此的落寞伤怀,可是她无形中就好像成了夺走她美好爱情的人了,还在她面前这样的得意忘形,真是该死啊。

她把手伸到小米的包包下去拉她的手:“小米,对不起!”

小米打起精神笑了笑:“笨蛋美景,你说什么呢!我有我的骄傲啊,为什么我就得非得介入你们俩的感情呢!我们三个的关系那么微妙但我们还是好朋友,这真的是上天恩惠,辰兮和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离不开你们俩!”

美景看着她,满眼泪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小米拍拍她的肩:“你还记得吗,我们上大学的时候,那个帅气的文学社长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在梦想中裸睡的人,迟早会被现实的手掀开被子,被无数的看客围观嘲笑。与其裸睡,不如义无反顾地裸奔吧,也许会被上帝垂青,赐你一件梦想的外衣!是这句吗?”美景看着她问。

“是啊,你不觉得这句话太适合你我了吗?我们要勇往直前追求幸福,那个中国裸奔的鼻祖刘伶不是你最崇拜的人吗?我们要学习他那样牛皮哄哄的洒脱,义无反顾追求爱情,哈哈!”

欢乐情绪相互感染,小米也变得嘻嘻哈哈不正常了。电影散场了,她俩一起过马路,不约而同把这想象成是米兰时装周的T台,走路时保持着迷人仪态,自己打着节拍“咚恰恰,咚恰恰”,注意和迎面走来的其他超模互抛媚眼……

她们过了马路,嘻嘻哈哈刚爬上公交,方妈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美景你在哪里?你来一下第二人民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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