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跌跌撞撞地跑进呼吸科。奶奶和辰兮坐在急诊室外的走廊上满脸焦急。美景看着这样的情景又恐惧又伤心，腿都软了，直接软软地瘫坐在地上。奶奶和辰兮跑过来扶着她坐到长椅上，他们三个人就那样怀揣着恐惧相顾无言地坐在那里，现在，除了彼此支撑对方等待奇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爷爷毫无生机地躺在ICU病房里，医生把奶奶叫到一边说，情况很危险，病人的白细胞也很高，怀疑还有血液方面的病灶，要密切关注他的身体情况！
美景看着爷爷浑身插满管子躺在那里，心如刀绞。她冲进厕所号啕大哭，爷爷几乎浑身都是病，心脏、肺部，现在又加上血液。
那个缩在床上的老头呼吸微弱，面色苍白。美景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太不懂事的家伙了，那么自私，她最近一段时间满脑子风花雪月，只想着辰兮，却忽略爷爷很久了。在这之前的几天，爷爷身体就不太乐观，他不怎么说话，因为肺部纤维化越来越严重，喘不过气来。精神好的时候他会看看球赛，只是无不遗憾地说，马库斯和查尔斯分开了中宇队的球赛就不精彩了。
那几天，美景很少和爷爷聊天，她不想跟他说话，因为他越来越多地在回忆自己苦难的一生，或者感慨生死。她害怕，很害怕，她觉得爷爷好像在跟她告别一样，所以她在逃避他！
小时候，爷爷给美景讲故事，《三国演义》《薛刚反唐》《金鞭传》……美景在同龄孩子里显得那么有文化。去年快到年关时，爷爷还能写春联，写了一副“金玉满堂家宅旺，洪福齐天富贵长”，很得意地问美景怎么样。
而就在前几天，他抱着小毯子在小区诊所打吊瓶，还安慰美景说：“不要紧，只是因为感冒导致肺部不适，我身体好着呢！”
《圣经》上记载，大卫王到了八十岁高龄，还娶了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子为妻，为了避免误会，圣经特别声明，他娶妻不是为了性欲而是为了取暖。柏杨先生调侃有钱的老头真是艳福不浅，说人过了八十，再厚的被子再热的炉子都没有用，而是“非女不暖”。白先勇先生的故事里，很多性取向暧昧的老头子在公园里找一些鲜嫩的少年打发孤独。
美景有深重的爷爷情结，她最喜欢老爷爷，最喜欢看老爷爷写的书了，温和的长者用他们看透世事的眼睛和半生积累的经验给孩子们讲故事，娓娓道来，不温不火。可是美景不喜欢这些睿智的老先生写这样的老爷爷，书里的老爷爷都那么自私、猥琐、垂涎年轻的身体。她心里的老爷爷都是那么好的，像是爷爷，义忍法师，还有永远怒发冲冠的林教授。
一直以来，美景总是有一种奇特的错觉，总觉得自己还是停留在五岁。五岁的世界里有个瘦老头背着她，他们一起走过小土山，涉过小溪水，在马路边等红绿灯，一路走走停停。爷爷有讲不完的故事，她有过不完的童年，爷爷永远不老，她永远不长大……
可是现在，她最亲的爷爷命悬一线，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她心如刀绞。
爷爷的病让奶奶的头发一时之间白了大半。在抢救爷爷的这段时间里，奶奶表现得出乎意料的刚强，那种了不起的担当让美景动容，奶奶不哭不闹不焦躁，扛下所有的困难，绝不让美景感觉到一点压力。
辰兮三天里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他和奶奶挺直腰杆，不嫌辛苦地站在那里，安慰美景，照顾爷爷。
美景心里蚁噬一样焦虑悲伤，压抑悲伤的病房让她的情绪几近崩溃。她觉得很无力，她对爷爷的爱转换不成任何实用的东西，她只会哭。她在这里哭他，照看他，就觉得可以做孝心楷模，可是他的病痛和恐惧她永远不会懂，实际上从始至终都是爷爷一人在和病痛孤军作战，一直一个人。
辰兮眼睛红红的，他把美景搂在怀里，给她力量，给她安慰，他知道美景在想什么，他心里也是万分自责。
放眼医院里各家各户，大家都在忧愁。现代没有举孝廉一科，没有那些夸张的孝心故事，行佣供母、怀橘遗亲、埋儿奉母、扇枕温衾、卧冰求鲤……所有病人的亲人们都是各自尽力奉行赡养的义务，大家现实而慌张地活着，虽然每个人都很爱自己的亲人，可是大家做不到埋儿奉母，也不能丢下手头的工作去侍奉病人，都要忙生活啊！包括辰兮自己和美景，他们也没有办法潜下心来关心顾伯伯，在他身体不舒服的这段时间里，他和美景都没有觉察，他们沉浸在爱情世界里，根本顾不上他！
辰兮不想让美景难过，抱紧她强打精神安慰她：“傻子，你不要乱想，顾伯伯有你才有牵挂啊，他永远不是一个人！”
奶奶过来拉着他们的手，轻轻地拍打着美景的后背，低语安慰她。
辰兮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多体察父母的心，多陪伴关心他们。他叹了口气，原来人是这样一种不知珍惜的动物啊，只有在生命垂危时我们才能体察到它的珍贵！
极度煎熬的几天里，他们神经紧绷，时不时就会收到一张病危通知单，他们的心悲伤又疲累，随着爷爷的病情大起大落。
老天开眼，第四天爷爷终于醒过来了。他们一家红着眼看着爷爷从ICU里被推了出来。
病房里，爷爷虚弱地向大家笑笑，他脸色灰白，颧骨凸起，笑起来像是动画片里夸张的僵尸。
这虚弱的一笑让奶奶脸上的忧色减轻了，她像紧绷的一根弦突然被放松了，人立马就软下来了，强撑后的疲倦排山倒海袭来，她握着他的手，泪如雨下。
晚上，奶奶把守在医院的辰兮赶回家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她打发美景也回去。辰兮这几天几乎都没离开过医院，他实在是太累了，他总是觉得自己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唯一的支撑，他必须担当这些责任。
美景不放心奶奶，执意要和奶奶一起陪着爷爷。
爷爷睡得不好，加上呼吸费力，所以他不停地翻来覆去。可是，这几天的折磨他已经脱力了，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奶奶隔一会儿就要过去帮他翻身，给他喂水。爷爷让她去睡，她总是说不累。
现实里，顾爷爷是个完全意义上的书呆子，除了读书做研究，这辈子都没找到擅长的事情，只是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心灵世界里。他虽然是个心灵上聪明有趣的人，但是对于生活方面简直是笨得一塌糊涂，只要能凑合就尽量凑合。美景有时候看着马马虎虎的爷爷也非常感慨，真的不敢想象小时候自己和爷爷相依为命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可感慨归感慨，她在生活中却一般无二像极了爷爷，他们都没有太多物质追求，随意闲散，非常不讲究，任何生活上的事都尽量追求简单，根本不会去追求什么高档的享受，甚至对于到超市购物也会视若畏途，算得上是真正的懒人。
美景甚至比爷爷更随意，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在家的话，她总会犯懒囤些蔬菜，一连好几天不下楼，好的时候或许还会每天做饭（虽然也是图简单总是几天都做相同的饭菜），忙起来的时候吃饭也就是随随便便对付。
可能是因为从小脾胃不好，她好像一直就很少有过饥饿的感觉。所以对于吃的方面要求从来都很低，在吃食上的喜好也很单调。对于那种吃一顿饭提前一天就要用酱油黄酒腌好肉，百十朵花里提炼一滴玫瑰精油的做法总是相当无语。菜品做得再精致，再丰富，它们存在的意义也似乎只是为了穿肠而过，这让她觉得很沮丧，对于吃掉一些太过精致的食物心怀歉疚。可是，那些美味的吃食又不能当作艺术品来永久保留或者流传千古，究竟该怎样对待这些精美的食物，实在让人伤脑筋啊。
奶奶不一样，她是个非常认真，非常热爱生活的人，她把家里归置得井井有条，在小院子里莳花弄草，还会废物利用做很多好玩的物件儿摆在家里，实用又美观。
近些年，城市里的节日气氛越来越寡淡，通常除了吃喝的主题也没有别的新意。但是不管别人怎么过节，奶奶从不喜欢凑合，逢年过节都很认真对待，甚至还有置办年货的习惯，她享受那个准备年节的过程。
顾家每年除夕的一顿晚饭就要耗费很多的精力。实际上，是耗费奶奶的精力。奶奶的任何一道菜都是精工细作。比如，做一顿排骨，奶奶要先精选食材，选好的猪肋骨严格切成四到五厘米的长度，加水浸泡大概一百分钟，这期间还要换水两次。然后还要用葱段、姜块、盐、料酒腌制。为了炖出来的排骨香味醇厚，提前一晚上她就要用鸡脯、凤爪、老鸭等开始熬制吊汤，一熬就是好几个小时，还要在不同的时间段加入不同的香料。实在是制作工艺繁琐，相当费时费力，但是，做出来的成品大家就不会觉得吃起来费力了，简直是色香味美，好看好吃。
美景经常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大快朵颐吃着奶奶的秘制排骨，一边打趣奶奶：“奶奶啊，我觉得你真是在做无用功，这些菜存在的意义好像就是为了大家一顿吃掉！你看，这么精美的菜，就这样穿肠而过，实在可惜，细想一下，与其这样，何必费那么大的功夫去做呢！”
奶奶笑骂：“那既然奶奶做的是无用功，你怎么还吃得这么香，早知道直接让你啃生排骨就好了，多省事啊！你和爷爷都是大懒蛋，就喜欢凑合。”
爷爷捂紧碗笑眯眯地申辩：“与我有什么相干啊？我信佛不吃肉啊！肉全让美景吃了！”
奶奶是非常热爱生活的人，她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把他们一家照顾得无微不至，爷爷几乎离不开她。
其实，夫妻俩能一直和平美满地相处，必然需要相互体谅相互扶持，双方必然得有一方懂得包容，必然得有一个特别刚强可以扛事儿的，无奈顾爷爷从来就不是扛事的这个角色。
月上中天，爷爷睡得似乎安稳了点。奶奶强制让美景躺下睡觉，美景怎么也睡不着，她看着入睡的爷爷，轻轻坐过去依偎在奶奶身边：“奶奶，我觉得啊，虽然爷爷比你大那么多，你却总是像爱孩子一样爱爷爷！”
奶奶嗔怪地笑了：“傻孩子，胡说什么呢你！”
“哈哈，难道不是这样啊！哎，奶奶，你给我说说你们那个时候的故事吧！”美景把脚丫子放到床沿上，搂着奶奶的肩轻轻地唱道，“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奶奶讲那过去的事……”
说起奶奶和爷爷的爱情，那实在是非常传奇。
1957年整风运动时，因为上面的“右派”指标下达得有点多，这样的“摊派找右派”实在是让航天研究院的大伙儿犯了难。单位的人大都是知识分子，大家的做派为人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个“右派”怎么找呢！老所长实在找不出名额，又不愿意为了明哲保身互相乱咬败坏读书人的风气，就一狠心填上了自己。饶是这样，还缺一个名额。这时，顾谨行站出来了，书生意气第一次说了几句硬气话，替恩师老所长鸣不平。可是顶什么用呢！最后，老所长叹口气：“为了公平起见，大家就用抽签的方式决定最后的名额吧！”所幸，抽中的倒霉鬼不是顾谨行！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所里贴出了五六张大字报。顾谨行来到单位时，大字报前人头攒动，报上深刻揭露了顾谨行昨天晚上在大会上的反党言论，痛陈他的过激言行实在是令人发指，令党和人民蒙羞。
就是这样，年轻的顾爷爷一夜之间莫名成了“右派”，被下放农村。
其实当时，顾家一家人虽然都是读书人，但是政治立场都没那么鲜明。而顾谨行，就是个书呆子，手无缚鸡之力，除了读书做研究，对政治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只对自己的专业感兴趣，更别说反党了，连架都没和人吵过。
顾谨行没保住老所长，倒是自己顺理成章地被打成了“右派”下放到农场，当时他的太太身体非常不好，儿子也已经六七岁。为了让他的太太，美景的亲奶奶能够少吃点苦，爷爷自告奋勇一个人带着一大箱子书，背着铺盖卷来到农村。
当这个航天研究院的年轻学者来到东洼村时，天正下着绵绵细雨，他的铺盖全湿了。
他站在东洼村的磨坊前，心灰意冷饥肠辘辘，浑身都湿透了。
井台上有个十四五岁的大辫子姑娘在洗荠菜，一只大黄狗在她身边悠闲踱步，那姑娘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打量了他好久，站起来招呼他：“哎，城里来的，你吃饭了没有？”
她就是几十年前的方妈妈夏桂兰。夏桂兰当时招呼他其实另有原因，她是村姑没错，可是她是个爱学习的村姑，从小就特别喜欢念书。可是到哪里念书呢，又是个女孩子家家。所以，村子里来了城里的书生让她非常雀跃。
于是，夏桂兰本着睦邻友好的原则，和顾谨行走得非常近。他们一起管理着村里的磨坊，显然夏桂兰小姑娘比顾谨行能干得多。但是夏桂兰喜欢谨行大叔，这个白净漂亮的大叔是善良的人，他毫无保留地教她学习几何代数，虽然没什么力气，还是把活儿都包揽了，就为腾出时间让小姑娘学习。他还经常把自己的书本送给她。当然，这里边还包括两本被打上资产阶级腐化烙印的书籍：《俊友》（又译《漂亮朋友》）和《简·爱》，这两本书是夏桂兰的最爱。
那个夏天，夏桂兰的绮梦在路上，乡间井台上小姑娘的心滑过长长的海岸线，收藏了两个遥远国度的爱情故事。这些浪漫的作品里有一种高过田间垄田很多的自由和情感，夏日的风吹起，果实成熟，夏桂兰年轻的心正悄悄发生着变化。三十刚出头的顾谨行大叔寡言少语，他亮开瘦弱白净的上身在磨坊里周而复始地推着磨，夏姑娘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谨行大叔孤独儒雅的气质深深吸引着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顾谨行本来也没有多大力气，每天的超负荷劳动让他筋疲力尽，回到住处，往往都是连衣服也顾不得脱，倒头就睡。
可是，即使命途如此多舛，但是雪上加霜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天，顾谨行回到磨坊后的简易木屋里，像往常一样倒头便睡。可是第二天醒来时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磨好的面都不见了！这还了得，丢了社会主义的粮食罪名不轻啊，立即就有人疑心是顾谨行心怀不轨把粮食私藏起来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顾谨行白天推磨，晚上接受批斗，批斗完回去了，守着磨好的面也不敢睡。精神和身体的折磨让他快崩溃了。
一天晚上，他接受完批斗回来，看见夏桂兰小姑娘站在门口，红着脸把大黄狗牵进院子，说：“你晚上好好睡一觉。有阿黄看着粮食呢，看看谁还敢来偷！”顾谨行的眼睛湿润了，这对于一个人人喊打的“右派”来说，不仅是雪中送炭，更是心灵的慰藉。
顾爷爷后来回忆，那个晚上是他有生以来睡得最香甜的一晚。院子里狗吠蝉鸣，仲夏夜的乡下第一次给了他一种温馨的感觉。梦里，他一会儿回到了城里，回到了心爱的研究室；一会儿又梦见自己带着大铁牌子被游街，跪在一边被批斗的人抽耳光，疼痛感很清晰，满嘴都是腥甜的血，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人群指指点点，一个大辫子姑娘被人群挤来挤去，她的大眼睛里秋水汪汪，她在为他哭……
第二天他起床了，粮食没丢，完好无损！他舒了一口气，多亏了她的狗！可是他来到院子里时，剧情又反转了，狗缰绳孤零零地被丢在一边，狗丢了！
他出去找了一上午，连根狗毛都没看见。他一天都心思沉沉，觉得对不起夏桂兰，小姑娘反倒没事人一样地安慰他：“阿黄可能是自己跑啦，它绝对不会有事，玩够了自己就回来啦，他们偷狗干吗啊？！”
爱情有时会让人更加坚强，爱上一个人时，你会不自觉地想要为他扛事儿。所以夏桂兰在看见自己的大狗阿黄被大队的领导拔毛煮到锅里吃到嘴里时，满面泪光蹲在墙角吐了个翻天覆地，她把这些事儿装到心里，不想告诉顾谨行这些，不想让他歉疚难过。这些事顾谨行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从那天磨坊丢了粮食他扛下所有责任极力护着夏桂兰时，他就成了夏桂兰心里唯一的英雄。
时光荏苒，后来书生被摘掉了“右派”的帽子回城了。他回城时把所有书本都留给了夏桂兰，但是他带走了她少女时代最美的梦，她哭了好久。中途她给他写过好几封信表达对他的思念，这个温润的有妇之夫给她回的信里风清月白，只关照她好好学习，还寄了许多参考书和文具给她。
又过一段时间，高考恢复了，赤脚教师顾谨行的辛苦没有白费，夏桂兰考上了大学，来到了他的城市。
可是他们俩仍然是牛郎织女遥遥相望。她等着他，看着他，心心念念盼着他。而他带着病重的老婆和叛逆期的孩子每天忙忙碌碌，被生活折磨得越来越苍老。他害怕她炽热的情感，他推开她，不想耽误她，甚至还热心地给她做媒。
她万分无奈，按捺着内心的渴望和别人结了婚。不久，他却单身了，太太病重去世。几年后他又遭逢了一次灭顶的打击，儿子儿媳遭遇空难双双离世，他的生活更加灰暗了。
她不顾一切在他最灰暗的日子里陪伴着他，兜兜转转那么多年他们终于在一起了，可是相互陪伴的日子还没有过够，他的病就越来越严重了。
美景看着奶奶头上的白发，眼睛湿润了。奶奶费尽心力照顾着爷爷，可是爷爷的身体还是渐渐衰老，他随时会丢下这个爱他至深的女人走向死亡。
美景转过身抱着奶奶的腰轻轻说：“奶奶，我爱你！”
奶奶笑着拍拍她的背。
美景忽然抬起头来说：“哦，我知道了，就是因为那只叫阿黄的狗，奶奶你才不让家里养狗啊？”
奶奶点点头：“小动物的年纪比我们短很多，但是它们十分通人性，十几年下来，和它们相处得感情深厚了，它们的年龄也就到头了。不养小动物是免得受那些不必要的离别之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