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驾车,景儿和残雪在车陪伴云谨若。一行三人,在马蹄嘚嘚声中离皇宫而去。看似孤单,实则不知暗处都有多少人保护的。
依旧是上次威严的黑色大门,连门口两只石狮子的姿势都没有变过。云谨若在景儿和残雪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后,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用不用这么夸张的?
府门大开,府中的下人个个穿着红衣,喜气洋洋的模样,从门口开始,一直排到了府里。要是加上乐队,简直就是在迎亲了。与自己初来的那日,简直是天差地别的。
“小人是府里的管家,带着一众下人在此恭迎思议公主。”一名微胖的中年男人上前恭敬地说道,率先跪了下去。
摄政王府的下人立刻跟着跪了一地,气震山河地拜道:“恭迎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人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张不怎么好看的面孔微微抬起,见云谨若正含笑看着他,忙又将头低下。这一次,是恨不得钻进中土里。
怪不得觉得眼熟。现在可是想起来了,那人就是当初为自己开门的那个。云谨若淡然一笑,也不深究,一脚踏进门里。
一路有人,每行一步就有人曲膝行礼。中年管家更是陪在一边小心地伺候着。忽然就觉得自己像个女王了,原来自己也是个喜欢耀武扬威的主。云谨若自嘲一笑,转头问无极道:“那些护送的暗卫可有人照顾?”
“公主放心,府里绝对安全。那些侍卫们已经回宫去了。”管家抢先答道,一双精明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
“嗯。”云谨若不再搭理,走了几步心里疑惑起来。都说北冥司越的姬妾无数,怎么一路行来一个都没有看到?这么想着,也就问出了声,“你们府里的夫人们呢?”
小心地看过云谨若的脸色,见她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后,管家才回禀道:“昨日里收到王爷的命令说公主要来,便将她们连夜搬至别院了。”
连夜?那么大的雨。怪不得这些人会为自己弄出这么大的阵势来,感情都是见风使舵,见着自己在北冥司越心里的地位不低都赶着来巴结啊?亏得还以为真是自己名声在外惹人敬仰呢。
安排给自己的,是主院。与北冥司越住的地方相并而建。摄政王府的景致不似皇宫里的细腻,却处处透着大气。这个季节,御花园里已经是红减绿消,可是这里放眼望去却还是郁郁葱葱的,也不知是些什么耐寒的植物。
长期的疏于运动让身体慵懒起来,云谨若占地很大的摄政王府的大门口走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就直喊累,景儿忙替她捶腿。忙活了一阵子抬头,却发现云谨若已经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黑,睁眼时看到的不是北冥司越的深情对视,而是景儿难得严肃的脸。
“主子,您再不能这样下去了。奴婢决定,从明早开始定要喊您按时起床。要不然老是这样用膳不守时,长此下去身体还不坏了?”
“嗯,好主意。”云谨若打着哈欠起身,眼睛在屋里巡视着,“能从下个月再开始么?反正只是下二十几天了,也不多,很快便到。”
“不行,就从明天开始。”景儿一脸严肃地说道,“您不用再找了,王爷没有回来。”
“是么?”淡淡地应道,云谨若有点失落。他说自己出宫了以后,他必定天天回来。才不过一天,便食言了。
“主子,您想王爷了啊?才今早见过唉。”凑近云谨若,景儿竟也打趣起来,“主子不必失望,王爷有派人送了宫中美味的吃食来。听说是因为这次的雨势太大,很多地方都招了灾,王爷急召大臣商议来着。也是实在回不来,主子你就体谅一下。
云谨若眯起眼睛,不悦地说道:“景儿,莫不是你的意思是,你家主子我是个胡搅蛮缠的人了?我可是记得什么都没说。”
“没有,主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景儿急急解释。“奴婢是想安慰你来着。”
“迟了,我已经听到了。无极,把景儿给我扔出城去。”云谨若扬声喊道。
无极在门口现身,拱手说道:“主子,这个时辰,城门已经关了。”
“那就用轻功,总之不能叫她再在我耳边聒噪。”云谨若假意不耐地挥挥手。
“是。”无极进门,冷不丁地封了景儿的穴道,将她扛上了肩膀。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景儿挣扎着,不过于事无补。
下午睡的太饱,用过晚膳以后,云谨若百无聊赖地翻翻书本便上了床。不过始终辗转反侧难易成眠。打死不承认是因为没有北冥司越陪着的缘故,愤恨地用被子裹住头,又耗了近一个时辰,云谨若才有了睡意。只迷迷糊糊了一阵子,便陡然惊醒。
奇怪了,也不曾做什么噩梦啊,怎么会觉得有点心神不宁的感觉。明明已经下过雨了,怎么空气还是这么沉闷?起身下床,云谨若开了窗户透气。
从阁楼望下去,数道黑影在院落间穿梭。空气中血腥的味道在无限地蔓延着。西北角浓烟滚滚,隐隐有火光透出。不好,出事了。再没有一丝睡意,云谨若张嘴欲喊,却又想起无极被自己给派出去了,影卫也没有跟进来。暗夜里的摄政王府,安静的不像话。该不会所有的人都死了吧?焦急间移转目光,猛然发现残雪此刻正立在与自己窗户的树上,神色诡异地静静看着自己。
危机关头也不深究,云谨若忙出言喊道:“残雪,出事了,我看到……”
“我知道,他们是步云烟的人,是来暗杀你的。”残雪笑着,森森白牙在月光下发着寒光,无声无息地飘过来。
步云烟?今日白天她不是都是正常的么?怎么会……莫不是,故意在麻痹自己?还是,她口中的另一个自己回来了?没有想通的云谨若这才发现了残雪的异常,后退两步惊恐地问道:“你做什么?”
“自然是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了。”残雪的笑意更甚,层层寒意将云谨若包裹。
下意识地想逃,但是刚迈出了一步,云谨若的身体便软软地倒了下去。最后的意识里,是残雪狰狞的脸上那抹诡异的笑。
商议完拯救水灾的具体方案,吩咐下去时,黎明已经破晓。放了群臣离去,北冥司越疲倦地揉着脖颈起身,嘴角泛着笑意。自己食言没有回去,也不知道家里的那个小女人生气了没有。只要想起家这个字,心情也便好起来,浑身的疲乏也跟着散去不少。
拉开殿门,一行十二个黑衣侍卫跪在门口瑟瑟发抖。是什么能让影十二卫担忧成这样?不详的感觉席卷而来,北冥司越的脸上再也没有半分笑意,沉着脸问道:“怎么了?”
领头的影卫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有人袭击王府,杀人之后放火,初步断定没有人逃出来,全府人都……”
“你说什么?”骇人的寒意自北冥司越身上散发开来。“什么叫无人生还?她呢?”
“回王爷,公主……公主……属下们感到的时候,府里已经……”
“护不了她,本王要你们何用?”北冥司越的脸上结上了千年寒冰,声音更是带上了来自地狱的寒冷。提起内力一掌挥过去,领头的暗卫喷出一口鲜血当场毙命。
其他的人没有动,都谁视死如归的表情。
不再理会他们,北冥司越提起真气就朝着宫外的方向奔去。走出数里回头,用带着彻骨寒意的语气说道:“派人将步云烟给本万盯紧了,再出什么差池,你们便不必回来。”
还是晚了一步。大火毁掉了摄政王府的一切,连连着后门外院的别院都没能幸免。一干姬妾连着所有的下人,都被抬出盖上白布停放在院中。烧焦的躯体,根本就已经分不清,谁是谁……
有禁卫军在帮忙整理着狼藉,每个人都低着头,动作尽量的小心翼翼。此刻的北冥司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可怕,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兽,稍不注意就会叫人尸骨无存。
行走在依然散发着呛人烟雾的断壁残垣间,那些令人作呕的尸体烧焦的味道,北冥司越仿佛闻不到,双眸的温度一降再降,直至冰点以下。
早已倒塌的阁楼处,景儿抱着一具烧到面目模糊的尸体,悲伤到哭不出声。
“主子,您怎么就遣开了奴婢呢,就算要死,也是我陪着您才是。”景儿哭声悲切,送了尸体向着站立在一边的无极冲过去。“都是你,都怪你……主子,奴婢这就来陪您。”
看到北冥司越过来的无极忙制住了景儿抢着自己刀的手,因为她挣扎的实在太厉害便只好将她打昏。
“属下认罚。”冲着北冥司越单膝跪下,无极低声说道,“不过请王爷细查,此事有疑。”
“讲。”
听惯了北冥司越冰冷语气的无极还是被他此时的寒意给慑住了,咽下一口口水,极快地说出了自己的发现。“这些人里面没有云国侍卫残雪。”
北冥司越走至尸体跟前蹲下,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伸出了手。张张合合几次,才目光坚定地撕开了尸体一碰即散的领口。
面目烧的那么严重,身上却基本还是完好无损。如若凝脂的肩头,光滑白皙,与云谨若一般无二。微微地闭了下眼,将憋在胸口的闷气吐出,北冥司越的一颗心归了原位。
再睁开眼,那里面已经满是嗜血的残忍。勾起嘴角,北冥司越语气清淡地吩咐道:“传令下去,太后步家一族意欲谋反叛乱,九族之内,具诛,一个不留。”
跟在北冥司越后面赶来的内侍因为这一句话差点没给自己的一口口水呛死。九族之内一个不留?好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残忍了点儿?这么想着,也便小心地出声道:“王……王爷您看……”
“从此以后,别叫本王在听到步这个姓。”淡然的语气,却带着毁灭的感觉。
内侍悄悄地抹了一把汗,乖乖地住了嘴。心里却是疑惑更甚了。不想再听到步姓?那太后……
“通知礼官,叫他将这里的后事办了。顺便把太后的后事也提早备备。”扔下一句,不再理会景儿口中云谨若的尸体,北冥司越面无表情地离开,进宫去了。
留下的内侍则是不停地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