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彭古意像炸毛的刺猬,方晗忙换了态度顺毛捋,赔了许多好话,才平复了对方的愤慨之情。不过,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这种肌肤之亲的尴尬事到底是谁吃亏,难不成真是她占了便宜?靠,开什么玩笑。
彭古意愤愤之后,拂袖道:“我乏了,你也去歇着吧。”
方晗默默地退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对方和衣坦然躺上床,默默地看那及地床幔重新落下,将她隔在床外。嘤,说得好让我睡床呢?
不过,她哪敢再去触对方霉头,少不得忍了,一声不吭地打量周围,寻着是否有可供安身落脚之处。
桌椅板凳全被老爷子搬了个精光,一间房中除了一张床,别无他物。实在不行她就只能睡地板了。睡地板,又是特么睡地板,她这辈子可算跟地板结下了不解之缘。
她瞟一眼床幔之后安然躺卧的某人,脑中不由浮现一个念头:此人是不是想借机占她的床,所以才佯作气急败坏百般斥责。
她摸了摸自己仍在发麻的唇,愈发肯定了这个念头。她就说嘛,这种事情绝对是女方吃亏,他占了那么多便宜,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再回想一番他刚才的表现,简直就是贼喊捉贼!
靠,继牧云凉之后,她竟然又遇上了一个心机婊。
正在她犹豫着是否要讨公道之时,床幔又掀了开,彭古意看也未看她,着上靴子,立于旁边,面无表情道:“我忘了。”
方晗不知道此人又要唱哪一出:“忘了什么?”
彭古意将手一指,别过头去,不耐道:“忘了之前的约定。你把故事讲了,现在以及以后的三个月床都是你的啦。”
方晗实在猜不透此人究竟要做什么,只得坦白道:“你睡也没有关系。我本就是故意说给你听的,这样才好拉你下水。”
彭古意凌眉,冷眼看她:“你当本公子是什么人,言而无信的小人吗?我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再反悔。”
方晗心情不觉复杂:“我是故意的……”
彭古意打断她的话:“我自己要听的,跟你是否故意没任何干系。”他正了正衣冠,转过屏风,靠在了窗边,淡淡道,“去睡吧。”
夜深了,月起了。流水般的月色透过雕花窗户照进来,掠过他的面颊,落在他的肩头。
方晗转眼,只看到一张沐在如水月光中的侧脸,线条明朗,五官英挺,面如冠玉,神色坦然有股世俗染不了的清贵。
她蓦地忆起第一次见面……
他手持一柄华丽繁复的折扇,那玉质扇骨处写着遒劲有力的十二大字,“世人好德好色,予独偏爱黄金。”
他说,本公子可是很贵的。
他说,好德之人为德所累,好色之徒为色所迷……
方晗忽然发现,彭古意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很真很干净,像不掺杂质的金子一样真一样干净。他从不掩饰自己,喜欢金子就是喜欢金子,诊费贵但是明码标价,生财但绝不失君子之道,答应的事必定全力以赴……
朝堂之上混得久了,勾心斗角见得多了,她便以为每个人都是戴着一张面具,让人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她便以为每个举止之后都是有所企图。她便以为人都是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看着这张干净英挺的侧脸,不禁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见她怔愣地看他,彭古意挑了挑眼角:“你不去睡盯着我做什么?难道是突然发现本公子帅得天怒人怨了?”
方晗回神,闻言戏谑道:“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月,月下看美人,自然比平时多一番情趣。”
彭古意微微一笑,向她伸出一根手指:“将军大人,你别忘了,看一眼,十两。”
方晗:“……”
人对新鲜事物都有种好奇心。方晗亦然。发现彭古意与旁人不同后,她不觉有了兴趣,没了睡意,起身走过去,与他并肩靠在窗前,学着他的样子,隔着窗户依稀望外面的月色。
彭古意余光掠她一眼:“不睡?”
方晗摇摇头:“不太困。”顿了顿,她随口拎了个话题,饶有兴致道,“彭公子,你今后有何打算?想过娶妻生子吗?”
彭古意微挑眉,不语。
方晗笑道:“难不成真的准备跟你的金子过一辈子?”
彭古意侧目看她:“有何不可?”
方晗哑然失笑:“当然没什么不可以。只是觉得你有财有貌,若一辈子单身,倒是我们女性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