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先于意识,当谢欣回过神时,日记已经翻过了一页,长时间不翻又染了泪水的纸张变得脆脆的,翻页的声音让谢欣的手指有些微微发抖。那令人颤抖的过去,就这样被一点一滴的揭开。
“我想了很多,关于未来的太多种可能,死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只是在我死之前,我还能做些什么。这几天,我试着去寻找跟我一样不幸的人,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染上艾滋病,可是我觉得心寒。
这种心寒的感觉,让我从一个满怀着热情的人,变成了一个冷漠无情的人,这种从高处坠落的感觉,我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为什么好心不会有好报呢?虽然我总是坚信人性的真善美,却一再因为我的信赖而受挫!
我已经好久都不曾写日记了,我忙着过我最后的日子。可是现在,我又坐下来,继续写下我新一轮的失望。
艾滋是不治不症,当可怕的不是病症本身,也不是现在医学的无力,而是在同一个群体之中,病人们还要把彼此分的清清楚楚,相互疏离。我眼看着他们在分享自己得病的原因,之后因献血而染病的人就自然的高人一等,而因为性、遗传、吸毒等等原因的都只能卑微在角落里,世界遗忘了我们,歧视着我们,而我们也在互相歧视。
这种情况,让我措手不及,我总是想着我可以为这些人做什么,毕竟我们有着同样的经历,而我的经济条件要比他们好的多。可是,万万想不到,我的慷慨跟热忱为我带来了巨大的麻烦,有人惦记上我的财产,我尽己所能的帮助他们,他们居然反过来要挟我说,如果我不给他们钱,就把我的病情散播出去,就去找我的家人跟邻居。
他们中不乏亡命之徒,但我总觉得人活一世,实在不易,能够帮助别人的不该吝啬,若不是苏杰的规劝,我想我一定会用真是的姓名跟他们接触,这样我的消息就会传播到顾家了。可是我不能让顾家的人知道,顾然原来是一个带着这样病毒的人。所以,为了保护妻子跟惜墨,为了不连累我的父兄跟妹妹,我逃了,一逃再逃,搬了一次又一次的家,为惜墨换了一个又一个保姆,直到最后苏杰到来,他亲自照顾惜墨。
多久不曾抱过惜墨了?我可悲的发现,短短的几个月之后,在我跟惜墨之间,疏离变得越来越常见,惜墨不会再赖着我,她跟苏杰的时间反而比我要长,当我在苏杰的一再劝说下,鼓起勇气准备抱抱惜墨的时候,她躲开了。她的眼神里写满了躲闪跟厌恶,在风风雨雨中,比起抚养她长大的爸爸,她更加相信那些对我恶语中伤的人。我知道苏杰曾经五十次的劝过惜墨,但是惜墨已经七岁了,她有了自己的观念,这种观念渐渐成了执念,不是谁都能改变的了。
第一次搬家时,我平静的跟惜墨说我们要搬家了,惜墨大哭一场,因为她远离了她的小伙伴,可是第二次第三次之后,惜墨就不那么反抗了,我以为她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动荡,可是有一次她站在我面前,冷冷的看着我,脸上见不到孩子的童真,只有成人的锐利跟冷漠,她说要是真的问心无愧,搬什么家呢,要是真的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搬家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