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被谢欣的话逗乐,佯装沉思,随即点点头,“是要好好学习学习,可是对于汉语,我说的不错,写的很烂,看来是不能指望在这里出名了。”指了指花园里面盛开的各色菊花,“你看看这花园怎么样?”
顺着史密斯手指的方向,谢欣看到了各色的花朵,借着支架摆成了各种形状,有海豚的、鲨鱼的、孔雀的……不一而足,栩栩如生。“您确定这只是一个花坛,这里不是游园会?”
史密斯笑而不答,借着走向前,给谢欣介绍了这里的画室、跟琴房,他说:“惜墨小姐,你知道吗?很多聋哑的孩子在绘画方面有着常人不及的天赋,很多盲人在音乐方面的造诣,可以到达别人到不了的高度,但是因为他们在童年的时候没有被正确的对待,所以错失了很多的机会,这里的老师知道该怎样挖掘这些孩子的天赋,我希望他们不要因为生理的缺陷就影响到他们的心理健康。”
谢欣在画室停留许久,看着画室的雕塑有些微微发愣,又在琴房打量的一番,在史密斯不注意的时候轻轻抚摸了摆在小提琴旁边的琴谱中的玉制雕水莲花书签,最终还是跟随着史密斯的脚步离开。
换了一个心思,再重新打量着这里,原来都是似曾相识的风景。
跟着史密斯来到花房,这里的深蓝色风信子刚刚开始埋根。谢欣轻抚着培育风信子的玻璃瓶,仿佛可以透过它看到未来开放的花朵,深蓝色风信子,代表因爱而忧郁。
谢欣摇摇头,一时还不能消化自己现在的想法,抬起眼帘却看见这里的院落里面种着的是合欢树,合欢蠲怒,萱草忘忧,心中的想法一点点被证实,因果循环,原是应该的。她就说嘛,怎么会有人为了恩情做到这个地步,怎么会有人跋涉千里只为来他的墓前进香。
她该猜到的,就从这个福利院的地址开始,总是让她觉得莫名的熟悉,只是因为童年的事情过于遥远,一时想不起;她该猜到的,画室里面的雕塑所有的布局跟样子都是跟自己儿时的家中一样;她该猜到的,就连琴谱中夹着的水莲花书签,也是曾经出现在二十年前家中的书房里;她该猜到的,毕竟那个人是那么喜欢风信子跟合欢树。
不知道开如何开口,也不知道史密斯今日找自己来的目的,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堆的保镖,让谢欣更加难以开口去证实这些事情,只是证实了又能如何呢?人都已经不在了,又何必给活着的人添堵呢?谢欣终于叹了一口气,忍着没有说话。
“为什么突然沉默了?”史密斯追问道,“惜墨小姐心思灵巧,聪慧过人,现在心中或许有了些答案吧?”
自己本是不想说,可如今史密斯偏偏要刨根问底,自己已经被逼到毫无退路了,“史密斯先生似乎是基督徒,神爱世人,所以不论是怎样的情愫,都可以被包容的。”
“你知道的。”
“想不知道都是一件难事,虽然二十年前的记忆对我来说已经近乎淹没,今日的所见所闻,还是带我回到了过去,这里,曾经是父亲名下产业之一,当时因为我的来到,父亲特意在这里建了一个游乐场。可惜,时间总是不留情面,如今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若不是门牌上面的花型刻痕还没有消失,我根本就认不出了。那个门牌被保留下来,还真是一个奇迹。”谢欣呼气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心里是有些不愿承认的,如果说是忘年交,对她来说心情还会好过一些,可是……
史密斯努力挺起了腰杆,还是有些驼背,“是啊,奇迹。你看这花还没有开,这树叶也不绿,可是回忆却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加清晰,离开的人永远离开的人,可是等待的人又能等待多久呢?我是罪人。”史密斯指了指自己心口,“这里无论怎样********,还是波涛汹涌。”
谢欣看了看史密斯的样子,总觉得那双带着沧桑感的蓝色眼睛犹如大海,表面平静,内里狂热,史密斯在追逐一些别人意想不到的东西,可是结果,让他自己都感觉到伤悲。“每个人都是罪人,这一点您不需要介怀,虽然我并不清楚您邀请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如果能够为您打开心中的结,惜墨不胜欢欣。很感谢您唤醒了我一部分的童年记忆。对于您,我也不知道能够帮助些什么,我对基督教的教义知之甚少,但我相信你们的神是可以包容他的信徒所有的过错的。感情的事情,本就没有什么对错,在他生前说了也罢,没说也罢,都不过是自己的偏执而已。”
史密斯闭着眼神,睫毛还在颤颤巍巍的抖动,“谢谢你,惜墨小姐。”
谢欣摇摇头,没有打扰这个人的回忆,慢慢的退出了福利院,走到门口,手指轻轻抚摸了门牌,爸爸,我终于想起你的样子了,只是爸爸,你说所有的感情都是值得被尊重的,那么你是否早就知道史密斯的事情呢?因为想还上他对你的情,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帮他吧?那风信子,是爸爸你最喜欢的花。
史密斯,不知道今日过后,你心中是否会觉得好过一些。顾然的名字又是否会陪伴你走过余下的人生?无论如何,望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