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璧宫听雨轩是一座临水的亭子,亭子顶端有座可以收集雨水的池子,天气炎热时,泻出积水,细雨如珠帘一般,很是凉爽。李贤独坐在亭子里抚琴,他对音乐上的造诣颇高,擅长抚琴,也喜欢谱曲。这一点很像他的父皇李治。这几日,他心情有些郁闷,他弹奏着新谱的《宝成乐》,他陶醉在自我的世界中。贤儿的内心充满了不安与挣扎,一个个带血的音符从断裂的蜀丝梧桐间缓缓逸出,是在缅怀亡兄弘儿,也是在对自己的顾影自怜。
“公子,此曲何哀思不和之甚也?”
李贤抬起头,看见一位身着白色素纱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眉目若水,透着聪颖,十四五岁的模样,俊秀非凡,宛若天人。
李贤微笑着说:“曲有误,周郎顾。在下请姑娘说来听听。”
“此乐宫商不和,是君臣相阻之征。角征失位,是父子不协之兆。杀声既多,哀调又苦,想是公子仕途不顺,抑郁不得其志,故此哀怨。”
“看来在下今日是高山流水,钟子期觅到知音。姑娘可会抚琴吗?”
“学过一二,请公子不要见笑。”那女孩子倒也落落大方,她欣然坐下抚琴。她伸出纤纤玉指,抚弄梧桐琴弦。琴声浅起,若大珠小珠落玉盘,若凤凰泣露,若梧桐细雨。
“绝妙好琴,姑娘弹得可是迭失已久的《广陵散》中聂政刺韩王一段吗?”李贤精通古曲,是个行家。
“让公子见笑了。《广陵散》曲,小女子虽然学过,却一直未曾的见全貌,甚为憾事。”她看着李贤正在看着她,他的目光里含着一种难得的欣喜,仿佛久别后的重逢。
“《广陵散》曲谱早已随西晋嵇康而湮灭;不过,我那里有一本东汉蔡邕传下来的孤本,可以请姑娘一观。”
“蔡邕曾经在他的《琴操》一书中详细聂政刺韩王的典故,并收录此曲。”
“看来姑娘闻达于诗书,博古通今。”
“婉儿,婉儿。”远处传来一位中年妇人的召唤。
“公子,家母在召唤我呢,告辞。”那女孩子转身要走。
“你的芳名是婉儿?”李贤想果然是名如其人,温婉动人。
“公子,小女子复姓上官,名婉儿。我得走了。”
“婉儿姑娘,《广陵散》曲谱明日此时我在此恭候芳驾并奉上。”李贤说,他暗自思虑着:“这位上官婉儿可是上官仪的后人吗?”他竟然看着那女孩子的身影远去呆呆的出神,担心她明日可否如约而至。
“太子殿下,您可让臣好找。”
李贤缓过神来,看见是自己的好友高岐。“殿下,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高岐的祖父即是长孙无忌的舅父高士廉,长孙无忌一案中高家已经受了一次打击,但世家大族毕竟根深叶茂,后来高宗李治也有意和解,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担任高官。
“莫不是被一朵鲜花迷住了眼睛吧!”高岐取笑着说。
“岂是一朵鲜花可以比拟的呢?简直就是我的知己。”李贤回味着。李贤风流倜傥,颇好风月。他已经正式纳了太子妃房氏,良娣张氏,还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今日见到上官婉儿,却还是难以释怀。
“果真有这么好?有机会臣也要见识见识。殿下,曹王明、蒋王炜、东阳公主他们相约一同去打马球,却不见陛下,故此他们差臣来寻找殿下,殿下请吧。”
“好,走,一同去打马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