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回到东宫,酒意初醒,才想起今日听雨轩之约。他急急忙忙地赶到听雨轩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落山,余晖残留。听雨轩空无一人,他看见一片树叶放在石桌子上,上面提着一首诗:
彩书怨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
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
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李贤读罢,思绪良久。“是婉儿留下的吗?今日,我真是不该贪玩误了约定,现在悔之晚矣。那位婉儿会不会生我的气不再见我了呢?”
李贤有些惆怅。他拿出玉箫,照着诗句,谱了新曲。月光初升,他缓缓的吹起来,“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箫声悠扬含着淡淡的恋人的思愁,敲打着人的心扉,若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不久就在宫女们中传唱起来。
李贤怅然若失。他回到东宫,便让小运子去内宫打听婉儿的消息。不久就有了些眉目,“太子殿下,那婉儿姑娘果然是上官仪的孙女。”小运子说。
“难怪婉儿腹有诗书气自华,原来她真是上官仪的亲孙女。”李贤赞叹道。
“婉儿姑娘与她的母亲郑氏一同住在掖庭为奴。”
“她们具体住在哪个局?”
“好像是尚衣局,郑氏在那里浣洗各宫的衣物。”
“好。”李贤悄悄地对小运子叮嘱了一番话,“明日把这件琴谱一同送与婉儿姑娘,她就会明白的。”
“主子,我明白了。”
“去领赏吧。”李贤眉开眼笑的说。
掖庭尚衣局,一位中年妇人独自蹲在一座大水池边浆洗着成堆的衣物。“你倒是手脚麻利些,都像你这般磨磨唧唧的,这些各宫主子的衣服要何年何月才能洗完呢?!”尚衣局尚宫责骂道。
“是。只是,她们都不肯去浆洗衣物,只有我自己怎能干得完呢!”中年妇人低眉顺眼的辩解道。
“你这郑氏不过是个地位低贱的奴婢,夫家可是犯了死罪的游魂野鬼不得超度。怎能与她们相比呢?她们好歹是宫女,到时候还能出宫嫁人。你却要为奴一生,老死宫里。”尚衣局尚宫尖刻的说。
郑氏无言以对,她虽然只有四十多岁,但是已经显得十分的苍老。她身体佝偻着,弯下腰,继续浆洗着衣物。郑氏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水。尚衣局尚宫拂袖而去。
“母亲,她们又在欺负你了吗?”上官婉儿从远处走过来,看着郑氏还残留在眼角的泪水。婉儿要伸手拿起衣物浆洗。“这不是你要去做得!”郑氏一把夺过衣物说,“母亲为奴已经是情非得已的事情了。难道你还要像我一样劳苦一生永无出头之日吗?”
“母亲,难道您不能让我替您分担一些吗?我已经可以帮助您了。”婉儿不由分手拿起衣物继续清洗。
“母亲,您的心意我明白。您是想让我饱读诗书,好在宫里谋个好差事,不再受人欺辱。可是母亲,谁又来帮您分担痛苦呢?”
“为娘已经习惯了。我听说太平公主那里缺个识文断字的丫头,我已经求人找个门路让你去。”
“求人那要一大笔银子吧。”
“这个有娘在,你不用担心。”郑氏微笑着说。她看见婉儿腰间别着一本书,问:“那是什么?”
“是曲谱《广陵散》。”
“快拿给我看看。”郑氏擦干手,“《广陵散》可是件稀罕之物。你从何处得来的?”
“是我前些日子在园子里认识了一位公子差人送我的。”
“一位公子?!究竟是何人有如此神通能在这园子里来去自如,还能拥有绝世真品《广陵散》呢?”郑氏十分的纳罕。
“婉儿姑娘,皇后娘娘正在到处找差人寻你呢!”尚衣局尚宫眉开眼笑的走过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