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宫贞观殿,空荡荡的,飘着白色的幔帐。武媚孤独的站立着,行走着,思索着,寻找着李治曾经残留的气息。李治走了,从她身边永久的远去了。刚强的武媚突然像失去了精神支柱,虽然丈夫李治懦弱无能,但哪怕他一句话不说地躺着,她也感到心里踏实,因为丈夫毕竟是一国之主。如今,无论在朝堂,还是在后宫,她突然感到可怕的孤单,那个硕大的龙庆和龙骑上空空洞洞,那个陪伴她三十多年的虚弱但不失英俊的男人永久的去了。她的儿女们隔着重重宫阙,与她越来越疏远,他们或多或少的害怕她,就算最贴心的女儿令月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武媚陷入无边的孤独中。
“太后娘娘。”上官婉儿轻声说。
“太后娘娘?”武媚恍惚着,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个新称谓,“本宫已经是太后娘娘了!”她苦笑着。“翠蝶姑姑来向您辞行。”
“翠蝶尚宫她要走吗?”
“是的。”
“传她进来吧。”武媚说。
翠蝶走进来,“你真得要走吗?”武媚看着有些苍老的翠蝶说。
“太后娘娘,婢子到了应该离开的时候了。”翠蝶苦笑说。
“翠蝶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家里早就没有什么人了,还是留在宫里养老吧。”
“不,太后娘娘待我好,我知道。可是,奴婢还能在宫里做些什么呢?过去,奴婢为陛下煎药一做就做了二十多年,奴婢每天为陛下煎药,看着陛下开心我就开心,陛下悲伤我就悲伤,我才知道陛下原来在奴婢的心中是那么重要。”翠蝶顿了顿说,“现在陛下仙去了,奴婢感觉自己已经没用了,留在宫里徒增伤心呢!”
“翠蝶你爱陛下吗?”武媚这才觉察到藏在翠蝶心中天大的秘密。
“奴婢深爱着陛下,这种爱从奴婢第一次见到陛下就诞生了,可是奴婢一直把它埋在心底,保护着它。”
“翠蝶你爱着陛下为何不早与我知道呢?”武媚看着翠蝶感到无比陌生。
“翠蝶能够爱陛下已是罪不可赦了,还能够奢求什么呢?”翠蝶一脸泪水。“太后娘娘,翠蝶即刻拜别,永不回头。”翠蝶拜了三拜,转身离开。从此杳无音信。
武媚说:“走吧,该走的注定要走。婉儿你心中可有爱着的男人吗?倘若有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成人之美。”
“不,太后娘娘。婉儿心中从来就没有爱过任何男人,今后也不会爱上任何男人。”上官婉儿冷漠的说。
“一个女人一辈子没有尝过爱的滋味是可悲的。”武媚幽怨的说。“好了,婉儿陪着本宫回到紫星宫去,本宫要为先皇写一张祭文。”
“是,婉儿这就为太后娘娘磨墨。”
“瞻白云而茹泣,望苍野而摧心。怆游冠之日远,哀坠剑之年深。泪有变于湘竹,恨方缠于谷林。念兹孤幼,哽咽荒襟。肠与肝而共断,忧与痛而相寻。顾慕丹楹,回环紫掖。抚眇嗣而伤今,想宸颜而恸昔。寄柔情于简素,播天音于金石。”武媚为李治写着《哀册文》。武媚已是哀大于心死。
“太后娘娘,裴炎大人求见。”福公公说。裴炎走进来说:“太后娘娘,国可不一日无主。臣为大唐社稷请太后娘娘出来理政!”
“不可。本宫已是太后,退居后宫颐养天年;再说太子殿下很快就要登基为新帝。”
“太后娘娘您真的放心把大唐江山交到太子殿下的手中吗?太子殿下,廉士可律贪夫,贤臣不能辅孱主。诚以志昏近习,心无远图,不知创业之难,唯取当年这乐。”
“知子莫若母。本宫当然知道显儿为皇子时就不学无术、不求上进,无德无才。晋为太子后,更只知玩乐,终日游猎戏耍,不知做太子的责任为何物,东宫的属官百般劝谏,他根本不听,我行我素。”
“既然如此,太后娘娘更应该为了大唐社稷垂帘听政。”
“在新旧君主接继之时政局为多事之秋,作为皇太后再去涉诸朝廷政务,更会遭到朝野的非难和反对。”
“不,太后娘娘。此时只有您才能够稳定大局;受玉几之遭顾,托宝业于穷荒;割深哀而克励,力迷衿而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