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自己就是太寂寞太孤独了,所以才会对这么小的一件事没有抵抗力吧。还不知道算不算喜欢呢,就算是喜欢也没什么不正常的,人总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喜欢某个朋友的性格也很正常。干嘛这么紧张兮兮的好像自己干了什么亏心事!汪乐很快冷下来,这样对自己说。
对,一定是这样!没什么,很快会过去的。
汪乐对着镜子理好头发补好妆,镇定自若的走出去,见只剩朱坤一个人在机场门口看着他们俩的行李。
“他们呢?”汪乐有点心虚,难不成自己的异样被发现了?人们故意躲开?她有点后悔自己在卫生间里花了太多时间。
“六个人打一辆车坐不下,他们先去宾馆了,咱俩再打一辆车。”朱坤边说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还真是多心了,汪乐自嘲。不过她还是有点害怕和对方独处,心里总是乱七八糟的,有点异样。
宾馆是行里早就订好的,离机场不近。见汪乐沉默不语,朱坤也没再搭话,两人一前一后坐在车里,伴随着出租车司机的呼吸和广播里的音乐赶路。
“六个人,订了三间房,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住了两间呢?”朱坤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
汪乐被对方的话问的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五男一女,要是真的只给订了三间房,是要自己和一个男人共用一间吗?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自己掏腰包再订一间?还是什么?难不成那些人先走的意思就是要她和朱坤一间?
“怎么,你不愿意吗?”坐在前排的朱坤好像猜到了汪乐的想法,突然转过头来盯着她幽幽的说。
汪乐局促,别过头看窗外,脸不争气的红了。真要命,干嘛用那种眼神盯着人看!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干嘛这么看人。汪乐觉得对方还在看自己,又不想被看去她通红的脸,只好扭着脖子不转过去。
两人僵持了好一阵子,幸亏到了目的地,朱坤先下了车。不然汪乐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脖子酸的要命,她正用手揉着酸疼的脖子,朱坤一把拉开车门,俯身贴过来。
汪乐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他,这是要干嘛?心狂跳,汪乐低着头,身子往里边挪。
朱坤实在憋不住笑喷了:“你怎么都脸红了?不管订了几间房肯定让你住个单间,你不愿意啊?”
看着朱坤那幸灾乐祸的表情,汪乐郁闷之极,自己居然脸红了。她迅速从另一侧跳下车,拿起自己的行李就往宾馆里面跑,留下狂笑不止的朱坤给司机买单。
隔着宾馆的大门,汪乐也能听见朱坤的笑声,讨厌死了,他一定是猜到自己的联想了,不然怎么笑得这么夸张!她去前台领了房卡,气鼓鼓的进了电梯。电梯门才合上,又被追进来的朱坤按开。朱坤一脸戏谑,汪乐尴尬气愤,电梯载着他们很快就到了顶层。
管他呢!爱谁谁,先住下再说。汪乐刷卡进了房间,毫不留情的关上门,把紧跟在后面的朱坤留在外面。
“汪乐,开门!”朱坤喊,“你不让我进去我住哪啊!”
汪乐不理,脱下外套,开始收拾行李。
“再不开门我可喊了!”朱坤威胁道。
“谁怕你!”汪乐狠狠扔了一句,把洗漱包放进浴室。
“真不怕?”对方仍不退缩。
“不怕!”
汪乐说完,门外就安静了起来,汪乐凑到门铃前看,人已经走了。她又听了一会,好像的确走远了,脚步声越来越小。
这是什么意思嘛!汪乐实在搞不清楚状况,反锁住房门,准备淋浴。坐了大半天的飞机,一身疲惫,汪乐不禁对着镜子仔细打量起自己来。除了难看的妊娠纹就是讨厌的妈妈臂,连她自己都不想看镜子里面的丑样子,女人生孩子的代价可真大呀!汪乐才洗了头发,正站在花洒下面淋着热水发呆,听到门外有人大喊。
“老婆,快开门啦,我错了!”
不知道是谁家的小两口吵架,这男人也挺逗的,居然在宾馆的楼道里面用喊的,也不怕别人笑话。自己隔着两层门又是水声还能听到,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喊啊!汪乐笑。
“我真的错了,老婆,你快开门,不然我就哭给你看!”
还哭给你看,多大人了,真逗。汪乐兴致勃勃的听着,隐约还听到敲门声,好像是自己房间的门响。一定是敲错了,她关掉花洒,擦干净身上的水,开始穿衣服。
“乐儿,快给我开门啊!”
汪乐这回听清楚了,居然是朱坤在喊,而且还是冲她喊!不认识的人也就算了,这要是被其他同事听了去,指不定怎么给瞎编排着传呢!汪乐火速套上衣服,一把拉开房,一把拽住对方的领子厉声说道:“你瞎喊什么!”
“老婆,我真的错了!”朱坤一脸无辜,汪乐这才看到走廊里面站满了看热闹的服务生和房客,她吓得一个激灵,只好把朱坤拽进屋关好门。
“臭小子,你干嘛!”汪乐举起拳头狠狠冲着对方来了一下,他居然都不躲的!
“女生不要这么凶的!”朱坤揉着酸疼的胳膊,咧着嘴冲汪乐笑。
“要你管!”汪乐瞪大眼睛,一脸凶相,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底的声音。她居然还有活蹦乱跳的表情,她居然还会笑会闹,她不是已经很久都挂着一脸淡漠如行尸走肉吗?
“当然要管了,我可是你的大哥啊。”朱坤骄傲。
“是是是,你就是我的猪大哥。”汪乐说着又一拳挥去,朱坤索性装死赖在床上不动。汪乐不理会他,按开电视找节目。
“你是在紧张吗?”对方显然不想放过她。
汪乐白了他一眼,吼道:“赶紧走,天都黑了,我要睡觉!”
“分明就是紧张了。”他爬在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再没言语。
被他这么一折腾,汪乐反倒恢复正常了。之前的异样都遁地了,她觉得很好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会像孩子一样耍赖。
呼声大起,汪乐的眼睛瞪得超大。
她不相信,不到五分钟,对方居然睡得都打起呼噜。汪乐彻底被打败了,这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冷酷起来像冰砖,体贴起来像妈妈,耍赖起来像孩子。但无论怎么说也不能在她屋里过夜吧!汪乐推了推对方却弄不醒他。
真要命,就赖着睡在这里了?好像她和他还没那么熟吧!不过,她还从没这么仔细的看过他呢:眉毛又黑又浓,居然比陈辰的眉毛还密;鼻子很挺有一种锋利的感觉,不像陈辰的鼻子虽然挺但是鼻头却比较有肉圆圆的。
汪乐意识到自己居然满脑子还是在想陈辰,心里有点沉重。
从出门到现在已经二十多个小时了,他也没来过一个电话或者短信,他就这么相信自己吗?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就算自己出差在外地也没关系?又或者,他巴不得她出差,他就能有更多私人的时间?可是就算自己不出差他私人的时间也很多啊,又不用照顾孩子又不用管家。
汪乐意识到自己还在耿耿于怀关于陈辰的种种,她不是已经麻木了吗?难道说,她是因为和老公之外的异性相处才会这么介意陈辰的事情吗?那不是说明她还是在乎的吗?汪乐觉得有点乱,想出去透透气。而且,她总不能真的和别的异性过夜吧,就算人各一床什么也不发生。
汪乐给朱坤盖好被子,倒了杯热水摆在床头,自己穿好衣服带着钱包房卡出去了。
午夜的北京,比B城喧闹许多,就算是下榻在四环外的宾馆也依然透着首都的繁华。汪乐并没有被这一片繁华吸引,只是站在宾馆的楼顶上仰望天空。天空并非纯黑色,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方。
她的视线很想透过这层黑幕,很想刺探天的尽头是什么,却是徒劳。天太广阔,她不由感叹自己的渺小;宇宙无垠,她不由感叹生命的短暂。宇宙无穷、人生有限,如果虚度,是不是有一天会后悔呢?
她不知道。
或者说,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感慨什么,茫然什么。又或者说,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深深的自卑感和失意而已。是为了自己无法承受的过去?还是为了不得不面对的现状?又或者是在面对美好事物前的自惭形秽?
汪乐想,也许自己在面对朱坤时就是抱有一种自惭形秽。她觉得他是一个美好的人,无论学历、家境、相貌、能力还是性格,都让她觉得很美好。他的爱情他的婚姻也是那么美好,美好的让人觉得那么不可能,那么羞愧!汪乐觉得她只要有一丝对朱坤的好感,就会有更多对自己的自卑感,好像对方是童话世界里美轮美奂的主角,自己却是路边上一颗满身泥泞的小草。
对于小草而言,只要能站在主角旁边不就已经是光芒万射了吗?小草不需要成为主角的什么,只要能成为有主角画面里面的一个小分子,就会心满意足了吧?
汪乐笑,自己就是默默无闻的小草,光芒万丈的生活总是别人的!是啊,她有什么可感慨,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不是想要这样平凡普通的生活吗?有什么可不甘心的?不过是遇到了美好的人,心动一下么,这只能说明,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还有人的正常反应。
她不再麻痹,她不是行尸走肉,至少她鲜活跳动的心告诉她,不是她故意要做这行尸走肉的。
她爱笑、喜欢恶作剧、喜欢童话、喜欢看动画片,更喜欢和爱人一起热热闹闹亲亲密密的嘻嘻哈哈。她不应该是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默默无闻的、悄无声息的、不喜言表的安静女生。她更不应该是这样明明不开心,却非要掩去伤感,故作无所谓。她应该真真切切投入的活,不应该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的度日如年;她应该正视伤痛,努力振作,追求真爱,执着坚持……
应该?不应该?
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呢?自己不已然成为已婚妇女有孩族了么,还有什么可争论、讨论的呢?难不成还有回旋的余地?还是说她能下得了狠心放弃这段婚姻,领着孩子过呢?就算她下得了这狠心,那就能保证孩子不受伤害吗?
多少个夜里,她死去的心,像燃尽的灰烬,无光暗淡,却在这一刻鲜活。
喜怒哀乐的过往,历历在目,汪乐忽然觉得自己释然了。对已逝去的恋情,对婚后的种种,对自己的麻木,她不再伤心、愤怒、不再不安,她又会笑了。
星光闪烁,夜空深邃不可捉摸。她喜欢这夜色的深蓝:内敛、宁静,总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
不知什么时候,朱坤已经站到她的身后,为汪乐披上他的外衣。
“夜里凉。”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三个字,又暖了汪乐的心。
她借着夜色,偷偷打量他的侧影,心里格外清醒。她知道,她觉得温暖,就是因为自己只是久违了异性的关心和照顾而已。她对他没什么特别的,不用不安。呵呵,只是她久违了活着的自己而已,汪乐知道自己三番五次的对自己强调这个,是因为心里还是有点害怕。她不是怕别人会对她怎么样,也不是怕自己管不住自己,是怕自己万一心里松动了生出异样,不再想面对和坚持什么了。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样,至少她非常清楚她怎么样会把自己管的服服帖帖,怎么样能把别人的好感熄灭等等。
“回去睡吧,困死了。”汪乐打了个哈欠。
“噢?你是说一起吗?”对方调皮的对她眨眨眼。
汪乐一拳挥去,楼顶上盘旋起了杀猪叫。汪乐实在是困极了,懒得再闹,她把衣服递给朱坤,想赶紧回房睡觉。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不说话。这样也不会感到尴尬,就好像自己和自己一起的惬意。
汪乐喜欢这气氛,脚步不由放慢了些。朱坤紧走两步赶上汪乐,伸手拉住她,头也不回一下,牵着她往前走。
高大的背影,西装革履、英气逼人,看起来很冷漠,却又幽默风趣,外表冷漠内心狂热。汪乐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什么,居然跑来牵自己的手。不过,自己居然没有异样的!汪乐的心忽悠忽悠的彻底落地了,她的眉眼弯出美美的笑来。
两人道别,汪乐关了房门,她贴在猫眼上偷偷看,朱坤居然进了自己对面的房间。分明就是拿自己开心!什么六人三间房!其余四人全都人各一屋在高他们一层住着,汪乐吃饭时候就问出来了。
汪乐气鼓鼓又欢喜的进了被窝,很快睡去。梦里面朱坤清晰的脸和压在自己身上欢好的景象让她惊讶极了,她清晰的看着他吻着自己、抚摸着自己。就连他拉住她的手她都没什么反应,怎么还会做这样的梦呢!
凌晨五点半,汪乐被自己的梦惊醒,扶着昏昏沉沉的头靠在床头上无心睡眠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春梦吗?汪乐还是头一次做这样的梦,对象居然是朱坤!
她受不了了,心里很差异。摸着平静的胸口,好像自己也没有胡思乱想啊!心跳很正常,有力、缓慢,怎么会做这么丢脸的梦呢!汪乐觉得她连自己的老公都没梦到过,怎么可能会梦到跟别人欢好呢!
汪乐拧开一瓶冰镇矿泉水,一口气灌下去。她一定是昏了头,太渴望老公疼爱了,才这么渴望异性的吧。她又拧开花洒,放出冷水,狠了狠心冲进去,任冰凉的液体拍打在自己身上。
就算她再怎么降低其他方面的要求,这身体的要求是怎么样也抹不去的不是吗?她总不能总是饿着肚子,还要不停的装着打饱嗝吧!
汪乐哭了,她觉得自己很无助,却根本不愿把这无助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