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样静谧而美好的夜晚,就在这样沉甸甸的思念里,我睁着一双大眼睛,毫无睡意。望着皎洁的月,想着此刻的刘先生,他正顶着烈日和高温坐在赶往工地的车上,紧皱眉头为工作操心。真的,我们的距离已经远到连思念,都不能在同一时间进行,这爱情之树,不知道我们还剩下什么可以用来浇灌?
桌上花瓶里的野花,已经好几天没有过问,却仍然灿烂。捏捏花茎,仍然鲜活而坚硬,本打算去换一下水,拿起花瓶才发现,瓶中的水已经被它们吮吸殆尽。重又为她们灌满清水,我禁不住对这并不张扬的生命,产生了新的喜爱还有敬意。或许有些远距离的爱情,就如同这野花一样平凡,在盛开的路上会突然遇上折挫和磨难,可是即便如此,即便他们的爱情之花会像这野花一样,有一天会被突然拦腰折断,我也希望他们能够像这野花一样,继续努力的吮吸着养分,昂扬着盛开在彼此心田。
分离,无论多远都只是暂时的,距离多遥远都并不是永远不可改变,与现在社会上那些近在咫尺却各怀鬼胎的情侣相比,我们这些远距离恋爱的女人们,虽然日子难熬点,但更幸运,我相信。
小朋友们节日快乐!
6月2日
他问我:“为什么?为什么有些女人说,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宁愿在豪宅里伤感也不愿在狭窄的房间里欢笑?”
他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一套房子就将我逼到了这种地方,而有些人却希望房价涨得越高越好?”
他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社会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穷的穷死富的富得流油,我真是恨这个社会啊!”
……
听到他说这些,我很担心,可又不知道怎么去激励或者安慰。老实说我也好想问这个社会:“你到底是怎么了,我的身材和脸蛋并不比谁差,为什么别人牺牲色相就可以大红大紫,坐几百万的香车提几十万的包包?而我安分守己却要受苦受穷?”但是问这些有用吗?其实在听到他第一个问题的时候我很愤怒,我问他:“老公,是我吗?是我说了这样的话吗?是我做了这样的选择吗?是吗?是你的老婆吗?还是你喜欢那个说这句话的女孩,却苦于没有别墅宝马?”
可是,当他说出接下来的问题时,我知道他并不是在抱怨我,而是他可能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困扰,现在情绪比较低落,有点愤世嫉俗。我问他最近看了什么,他说看了壹周立波秀,我沉默着等他说完,然后挂掉电话。我真的好想帮他,好想。怕他在忙就没再给他打电话过去,可是给他留了一段话:
“老公,世界,已经是这样了,我们作为十三亿分之一,或许只有先适应,才能找到出路。在你现在这个阶段,想要有利于自己,最好看看安东尼罗宾的演讲,不要去看周立波说的那些。他说的虽然是很现实的社会问题,可是这些问题并不是一两个人可以立刻改变的,那是供有钱人消遣的节目,你看了,只会让自己更难过。我知道你不容易,一个人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打拼,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但自古英雄豪杰中,愤世嫉俗一味抱怨能成大事者少,要切记。都说苦难让人成长,如果在困难中我们真的成长了,那苦难也是值得的,但如果经历了苦难却没有收获到什么,那不就是得不尝失吗?老公,你那么聪明,自然不用我多说什么。我只想你记住,无论你经历什么,我都会在你身后,不离不弃。”
写完我沉默了,不知道刘先生,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在QQ上给他的这些留言(那边的信号太差,很少有网)。可是不管怎样,我都希望我能成为他精神上的依傍,在他情绪低落的时候,给他一个停靠的港湾,让他重拾信心积极的面对生活中的一切挑战。自从辞职以来,我一直很感谢他给我这样一个安全的港湾,让我避世逍遥,干自己喜欢的事情,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自己也能给他力量。
说真的,从认识他到现在,在生活中和工作中,他真的一直都好坚强也好努力,我相信不管怀着什么样梦想,上帝也好社会也好,都一定不忍心让他失望。
老公,我相信你。
6月3日
陪小侄子看海泽王,他突然问我:“姑姑,你觉得什么最不可靠?”
我想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反问他,他沉默了很久,说承诺啊。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大人们才不会像路飞那样,答应的事情都做到呢。”我用狐疑而难过的样子看着他,心绪,却飘到了好远好远。
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去回忆也不想去在乎那些承诺,哪怕有些其实根本就简单得只是举手之劳,很明显,最后也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四年,我从一个认真的孩子,充满欢喜的望着那一串串包裹着一个个承诺的彩虹泡泡,成长到到对它熟视无睹,再到深恶痛绝根本不想再见。因此我也变成了一个干瘪瘪并且无趣的人,对某一部分生活,没了期待,没有了向往。一听到他说 “等我什么什么时候,我一定要怎么怎么样”就恨不得马上大叫“Shut up!”其实,我也确实想尽了办法,不让他将那些梦幻的文字继续说下去。如今,他也真的很少会对我说这些了。
可不正是这样吗?承诺,不仅仅不可靠,甚至根本就是个笑话,兴高采烈的听完就忘记最好。我的无知,是在于我根本不想听这样的笑话,我们之间的话题,开始变得越来越少,接到电话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着,沉默着,思念变得空洞无依,飘渺无力。相信他,也有与我一样困惑。坚定不移的信念,再也不是因为自己真的有多坚定,而是已经习惯,我的贡献可能仅仅就在于,没有想过去改。
“等待……也许并不容易;伤害……却轻而易举。”
不知道有多少人有过这样的感觉,明明很晚了,明明已经躺下,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突然觉得很孤单,脑中全都闪动着生活中各种各样的画面。想要一个拥抱,想要有人可以说说话,想要诉诉衷肠倒倒苦水,可是身边却空无一人。摸到枕头下面的手机,将电话薄翻来翻去,最后还是拨通了他的号码。他语气冰冷坚硬,说在开车,让我睡。我问,可不可以等他到了再给我打电话,他很严厉的重复了两遍,说:“为什么一定要今天打?明天打不行!”我没说什么,我还可以说什么?
突然很想念,曾经那些身边的朋友,她们,成了我怀旧的岁月里最美好的风景。这些女孩,有的,是儿时的两小无猜的玩伴,小时候时候放学了,连家都不分你我,想去哪一边就去哪一边,如今哪怕多年不见,一见面仍会豪不迟疑的拥抱彼此;有的,会穿我的衣服,在我面前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偶尔赞美我又偶尔奚落我,不分地点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叫我老婆,多少年以后,看见她QQ的那一栏,我,还是她的老婆;有的,会带我到她们家给我做我喜欢吃的菜,晚上将自己的老公赶去沙发上,我和她则独霸她们新房里唯一的一张床;有的,会拖着我一起逛超市,从一楼到三楼,再又从三楼到一楼,最后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卫生纸,来到超市外面的沙县小吃用两个勺子共吃一碗混沌,用自己的勺子将混沌喂到我嘴里;有的,会约我去熟知的那家小饭店,然后两个人AA制,大块耳朵的共吃一盘大盘鸡,或者一份可以永远加鱼的片片鱼火锅;有的,会为了我打电话给她千里之外的妹妹,让她给我买一套和她一模一样的睡衣,几天后我们再坐公交车去老远的地方取,只因为,我喜欢;有的,会陪同我去报垃圾的旅行社,坐几天几夜的大巴车,历经磨难去逛雨夜的南京夫子庙和雨后的西湖、乌镇,却没有怨言;有的……
可是,走过时间的洪流,我却与她们渐行渐远,两小无猜的,已经嫁到千里之外,结婚那天本是周末,按理完全可以赶回来,却因为没人通知错过;叫我老婆的,儿子已经一岁多,可是我却没有时间,没去参加他们的婚礼,没有去看看她的宝贝;和我睡一张床给我做我最喜欢吃的菜的,她的婚礼我却没能凑上自己的份子钱;陪着我上上下下逛超市跟我合吃一碗混沌的,我们已经两年没见;和我一起度过快乐时光去小餐馆打牙祭的,我已经一年多没有给她打电话;让自己妹妹给我买漂亮睡衣的,虽然常常打电话,可我已经忘了她的生日;陪我一起去旅行的,我们的电话变得那么官方……
这些年,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现在的我,哪怕是没有上班,也仍然要听话的被他圈着,哪儿也不可以去,不管我有多想去见见我的那些老朋友,虽然我知道就算不见,我们之间的情感也不会改变什么。我的心里,全都背负着他对我的使命,背负着他对我所有的希望,丢失了自己的生活和应有的朋友,还有快乐。可是,我又从他这里获得了什么?不信任?质疑?苛责?忽视?爱?我从来都没有想要退出,甚至都没有想这样去做到底值不值得。
我知道,这些懂我的朋友,都能理解我,原谅我,可我自己却不能原谅自己。在这样孤独的夜晚才将她们想起,惦记,我还能期待她们,为自己做些什么呢?我恨我自己,我哭了,哭得那样伤心,那样忘乎所以,翻着号码给尚有号码的几个朋友发去信息,说:“想念你……”
刘先生打电话过来,说对不起。我这时才明白,他以前说的都没错。原来“对不起”,对受害者来讲真的是毫无用处,它仅仅只是让伤害别人的人获得心灵的宽慰,却丝毫不能减少受害者心中的伤痛;原来“对不起”,才是最伤人的,这说明说这句话的那个人,承认他自己伤害了你。听见他坦然的语气,我没有要原谅他,真的没有,我是个记仇的人,这些,我不会忘记。
已经很晚很晚,朋友们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白天已经很累了,所以现在都已经入睡。只有两小无猜的她(已经怀孕了,没上班,所以还没睡)回复我说:“不要想太多,总觉得你心事太多,让人心疼。不是在哭吧,记得要好好爱护自己,对自己好点。”我的泪,却流得更欢了。
今天,大家都有回我信息,都在担心我是不是碰到什么伤心的事,只有跟我有着一样睡衣的大傻瓜说,她也想我,叫我有时间就过去。
有这些朋友,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可是我自己却在暴遣天物,没有好好珍惜。好想跟她们说声“对不起”,也好想跟她们说“谢谢你”,但更想说的是“我爱你”
承诺,的确是最不可靠的,因为最可靠的,根本用不着承诺。
6月4日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在这个世界上仿佛要实现任何愿望,理论上只要他肯努力肯付出,就一定会实现。无论那个愿望是金钱,是权力,还是名誉。可是,也有一样东西,是他一旦失去就永远都不可能找回的,那就是一个女人深爱着他的那颗心。我说的那个女人,是自己。
我知道这这样说会遭到很多人的攻击,可是,有谁,可以来推翻它,证明是我说错了?而且,一定不止我一个女人这样想过。
四年,三年跟着刘先生南征北战,一年在家等着他回来,很难计算,这四年里我可能失去了多少。像我这样一个读了十几年书还是喜欢读书,并且喜欢思索的女人,偶尔还会野心勃勃,如果这四年我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管是用来学习知识还是扩展人脉还是积累经验,那积淀出的,一定不是现在这样的一个女人:电话大多数给自己带来不愉快,要将自己妙曼的身材塞进弟弟肥大的旧衣服里,穿着粉红色人字拖在乡间撒腿乱跑,给高高的围墙上开得金灿灿的仙人掌的花朵拍照,循着声音追赶各种体型和颜色的漂亮野鸟,然后摘一大捧野花,拿回来插在白瓷花瓶里,看着它们开放就会觉得很快乐,偶尔还要失眠,边喝红酒边咳嗽边流泪边怀旧,像一个90岁将要入土为安的老奶奶。
该死,我觉得自己选错了,真的,我原本可以过上另一种生活,在那种生活里不用操心什么感情,我可以更自我,更潇洒,没有这么多痛苦、伤心和绝望,更无需等待和忍耐,也不用在乎某些观念原本不可能相同的人对自己的各种看法,总之,我的世界本可以不用这么阴暗和悲惨,我本可以仍就是一支纯洁而美丽的百合,不染纤尘。
可是,我选择了,走上了一条布满荆棘的坎坷的道路,逃脱不出作为一个在中华儒家文化孕育下的女子的悲戚命运,将自己的生命依附在另一个生命之上,然后受他摆布,还美其名曰爱情。哪知,这种爱情根本不公平,不存在等额的收获。付出,不一定会被认可;付出,不一定会被珍惜;付出,不一定会有回报,这种畸形的理所当然,却被我们自己觉得是应该的。最终,哪怕明白了,也仍然难逃圈套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