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昨晚尿了床,姐姐从被单到凉席到垫单,洗了整整一上午,我也帮不上忙。本来昨晚就没睡好,看着她忙进忙出,我知道她一定很累,就让她今天不要出去了,中午随便吃点什么,下午睡一觉。可是中午她还是跑出去买了午饭和晚上的菜。
中午,我自己想睡一会儿,也想她睡一会儿。可姐夫弟弟家的小男孩上来了,两个两岁多的小男孩到一起,那种场景就不言而喻了。沙发上我嫌热,姐姐就将房间的空调打开,让我躺到床上。我以为她哄好两个小孩也会过来睡会儿,可是带着眼罩一倒在床上就感觉已经睡着的我,感觉姐姐给我盖上了被单就睡死了。醒过来,两个小孩睡在沙发的两头,她已经在准备晚饭。姐根本没睡。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可是我心里突然冒出“母亲”这个词,就像我一看到我细爸干瘦坚硬的身板,就想到《钢铁是怎样练成的》这本书一样自然。
是的,姐姐已经不单纯只是姐姐了,她如今是一位真正的母亲,而且通身上下都闪动着母亲们所特有的那种无私奉献的气场。原来,一个女性一旦变成一位母亲,就是这样的一种升华。
7月4日
没有男人在家的家庭,真的是有居多的不易。姐姐的艰难,也是一言难尽,尤其是在姐夫常常出差的这半年。
上午姐姐带我去了这边的生态园,园子很大,太阳也很大,我们两个人带着宝宝,只走了一小部分路就嫌累了。姐姐身体不是很好,最近又总在拉肚子,晚上也休息不好,白天总跟我说脑袋晕晕的,不是很舒服。我平时太阳晒得少,运动得也少,再加上园子只是一个比较普通的公园,路两边的铁丝棚里,关了些动物(除了博士猴其他我以前都见过),没什么让我觉得兴奋的,因此走起来也觉着累。所以我和姐姐都坐在公园阴凉的长椅上,等着观光车的到来,准备坐车结束接下来的行程。唯独宝宝最有劲儿,对什么都好奇,一道水沟里的小虫子,都是他长时间逗留怎么也喊不走的原因。这既是小孩的可爱之处,也是此刻让我和姐姐觉得头疼的地方。
坐在姐姐的身边,我心里开始充满各种纠葛。
首先,看着姐姐摇摇欲坠面色苍白的样子,心里非常担心她的身体,又因为这么大热天她带我出来游玩,心生不安和愧疚。其实我真的没有一定要出来玩什么的,只是想有个地方可以任由我安静的住在那儿,她们睡哪儿我睡哪儿,她们吃什么我吃什么,不问世事,不用被生活中那许多的事情纷扰。
呆在妈妈身边,就像她说的,家就是一个无底洞,以现在的我,哪怕竭尽所有都只是凤毛菱角,还免不了要听她一遍遍在我耳边诉说着各个亲人各种经济上的艰难,我真的很想帮忙,可也真的无能为力。所以虽然很想家,却并不想在家久待,呆的时间一长我就想要逃避,逃到一个可以让我不再被那些事情纷扰的地方。原本,我希望在姐姐这儿我可以那样,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而她,仿佛想得比较复杂,这复杂我理解不了,也不知道怎么去疏导。所以如果继续住下去,我心中的不安会愈加的强烈。
其次,走在园子里,我又为这破园子竟然要40元一张的门票觉得愤慨。像这样的公园,不是应该免费或者象征性的收点钱吗?不过是一些树一片湖几十种动物,加上一些简单的雕塑,怎么会收费如此昂贵?简直无法理解。这不仅让我想到了几个城市,台州或者东莞,鄂州或者黄冈,再加上阜阳,都是市级单位,可差距真的好大。沿海的富裕自是不必说了,一个广场都比这公园建设得好,除了没有关在铁笼中的动物和生态园。再说长江沿岸,黄冈不说,就说鄂州的江边公园以及****湖沿岸,那也绝对比这儿建设得好。人们傍晚去那里散步或者乘凉,通常是一家老小,热热闹闹儿的沿江或者沿湖而行,也是一道风景线。
我和姐姐一起逛过阜阳的夜市,小广场上有很多人在跳舞,沿路摆着各种各样的摊儿,人潮拥挤。可是面积小,缺少植被,空气并不好,整个布局给人的感觉也是杂乱无章。我并不是要指责阜阳市的什么,而是真的觉得在祖国的不同地区,贫富差距太不一样,人们生活的环境和状态,有太多的差距。在我走过的所有市级城市里,除了前面说,还有四川的眉山广安乐山峨眉,以及江西的赣州等等,在这所有的城市里,赣州和阜阳的市容市貌与其它城市的差距最大,而这其中的原因,也无法详尽的一一例举!
看着姐姐的辛苦,想着我无法消除的,我们对于我来这里的不一样的理解,不知道这次离开后我还会不会再来姐姐家。可是我知道,此刻我很想离开。不希望自己,给姐姐原本已经不易的生活再添加更重的负担感。
突然有种无处可去的凄凉。人,一旦开始逃避,就永远都想逃避,不管逃避的是一个人,还是某种感觉,只要现状没有改变,就无法停止。我改变不了妈妈家里拮据的现状,又害怕妈妈的唉声叹气,还讨厌呆在那种氛围里觉得自己特别没用的不安,所以,我总在逃避,却没能真正逃掉。
好想有个自己的家,家里有个自己的男人,我们过着自己的日子,讨论着自己家里的生计,眼不见为净,不再去顾及那么多人的那么多艰难,也不再这样到处漂泊流浪,以求心灵的平静。
刘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回我们的家。
7月5日
姐姐上午去学校发放通知单之类的,我在家帮着看宝宝,小家伙还比较听话,也没嚷嚷着找妈妈,直到姐姐回来。一整个上午,他除了把玩具扔了一地,没有做任何大人觉得不该做的事。原来调皮的小孩,也不过如此。
中午,我和姐姐在楼上聊天,只一会儿就没见了他。姐姐让我赶紧看看在不在楼下,我跑到阳台上往下一看,他端端正正的坐在小院里一张红色的塑胶板凳上,玩一根红色的长绳儿。我喊他,叫他上来,他抬头往楼上看了看,看见我又低头玩自己的,还说:“我就搁这儿坐着。”姐姐说也憋了一天了,就让他在外面玩玩,喊我下去陪着。我拿了零钱和手机,蹭蹭蹭的下楼了,走到他跟前,他还是坐在小板凳上玩自己的绳子,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坐在旁边的凉椅上看着他,陪他一块儿晒天阳。天闷得很,热浪在我身边穿梭翻滚。花坛里一株瘦小的四季青,显得万分单薄,连阴影都模糊不清。突然下起了太阳雨,一滴滴,稀稀拉拉的落下来,只在水泥地上显个影儿,就立马消失不见。有的一不小心落在了我裸露的皮肤上,清清凉凉的。可这小破孩儿跟没感觉似的,还是纹丝不动的坐在他的板凳上,一个劲儿的搬弄手上的红绳子。
“畅畅,你坐的小板凳是谁的”
“我的。”
“你从楼上搬下来的?”
“嗯。”
“我们回去好不好?你看,天都下雨了。”
“我就搁这儿淋雨。”
“跟小姨一起去买冰糕好不好?一会儿就回来。”
“等下你把我带走了。”他一边说一边提起小板凳,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跟我去。
“小姨跟你是一家人,怎么会把你带走呢,再说了,小姨的东西全搁在你家,要走的话小姨还要回来拿呀,我们就在门口的小超市买,一会儿就回来。”他这才牵着我的手跟我一起去了小超市。
以前,当我看见别的女人或者男人,手里牵着一个小孩走在我前面,我总是会想:有一天我一定要生个女儿,把她收拾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再给她和自己穿上款式大方颜色鲜艳的亲子装,牵着她的小手招摇过市。从那个愿望出现在脑海里开始,时间已经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可是我的现状仍然没有丝毫改变,至今仍在飘零。连自己都无法安定,更何谈孩子。
当然,我也并没因此落寞伤心。人生中,像那样一瞬间产生的愿望实有太多太多,不可能每一个都能实现。而这一个,也一样。我只是厌倦了这样孤单的飘零,这一年里,我希望给他生孩子的那个人,远在地球的另一边,有自己工作,有自己的想法,能顾及我的时间,24小时里就只有打电话的那几分钟或是几十分钟,一年算下来,也仍然可以忽略不计。
很多人都难以忍受等待,觉得盲目,觉得煎熬,觉得不知所措,因为在等待的过程中,人们不是在不停地失去就是在不停的获得,而那个过程,往往缓慢到让人们根本分不清是在失去还是或得。我真的不害怕最后的结果,不管是哪一种。因为一年下来,我已经在心中幻想出了几万种可能,又在日日夜夜的思念里,将这些可能在脑海演练了几千遍。笑也笑了几千遍,哭也哭了几千遍,最后日子还是要过,到真正要面对的时候,又能怎样呢?无非就是欢笑和哭泣。
可我还是害怕等待,因为在等待的这进一年里,仿佛除了身躯在不断的老去,别的一切都停滞不前,看着身边的人生活得多姿多彩,自己的生活,却像禁锢在抽屉里古老的黑白相片,只有脑中的记忆仍然光鲜,健壮有力的每天轮番上演。等到再相见,恐怕早已物是人非。
此刻,我手中也有一个小孩,他穿着开裆裤,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怀里还抱着一个红色的小塑胶板凳,我牵着他的小手,在小区里大摇大摆地走。但是,他,不是我的儿子,他,叫我小姨。
7月6日
今天,姐夫回来了。
虽说姐姐嫁给姐夫已经有四年,可我,和姐夫见面的次数仍然屈指可数,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两次。这,是第三次。听到姐姐说姐夫要回来,我心里充满不安。
和姐夫头两次见面,时间都极短,而且是几年之前。第一次是我大二放暑假,从成都回武汉,在双流转乘机场巴士到付家坡车站,姐姐让他在那儿接我,送我上去咸宁的汽车。那时姐姐在咸宁,我是第一次去看她,不知道怎么坐车。见到他的第一印象,是一个白白净净,一脸带笑,不言不语也不让人觉得生疏的憨厚可爱的胖子。第二次是在宏基附近,姐姐让他找车送我们去付家坡赶机场巴士,因为两点的距离太近,的士不愿意去,所以他只好找了一辆“摩的”给我和姐姐。姐姐当时好像身体不舒服,不太方便和我挤在一个陌生人的摩托车后面,就大为光火,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凶他(虽然是我的姐姐,虽然我完全只爱我姐姐,但是这里我得实事求是,姐姐心不坏,可是脾气暴躁得很)。那时候他还不是姐夫,我看见他陪着一脸的笑,不愠不怒的解释着,露出的牙齿不知道是左边还是右边,还豁了一个小口。坐在候车厅里,姐姐还不解气,不依不饶,我还不停的劝阻姐姐。心想他脾气真好,一定会成为我姐夫。
正和姐姐还有畅畅在沙发上胡乱的躺着聊天,门响了一下,慌张的我还没坐正门就开了。没戴眼镜,看不清他的面容,可场面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可怕,我们几乎没打招呼,可是也并不尴尬,就像昨天才见了面一样自然。我心里的石头也就落地了。下午,他们一家子出去转了,我一个人在家抱着一桶冰激凌,吃了就躺在沙发上睡觉,像只慵懒的猫咪,只是不肥。
晚上,姐夫不在家我是和姐姐还有畅畅睡一个床的,姐夫回来了,姐姐就把隔壁的房间收拾好,让我睡。可到了晚上,那房间没空调,而且窗户又小空气不流通,更要命的是是硬板床,我没法儿睡。所以小侄子睡觉前起来尿尿的时候,我已经转战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了。因为客厅的空间大,沙发又软和,而且沙发本来就靠近阳台,风一吹特凉快。谁知道小侄子看见我睡在沙发上,就大声的质问他妈妈:“为什么小姨不到床上去睡?”我说房间太热,这儿凉快。他倒好,站在门槛上对我大呼小叫:“好凉快啊,房间开了空调的,小姨你怎么睡沙发不睡床呢?”听得我脑子里那个乱啊,当时差点没说你难道要我和你妈妈都赔着你爸爸睡啊,幸亏忍住了。这么一小孩,在他的眼里,什么是可以和不可能,跟我们大人眼里的怎么能一样呢,如果解释,岂不是要越说越乱。我只好胡乱搪塞,好在还有他妈妈帮衬,总算顺利的蒙混过关。
他们一家人都进入房间之后,我却睡不着了。我想,如果刘先生在身边,我就可以不经历这样的尴尬与凄凉吧!
7月7日
几乎没有心情写什么,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床边椅子上的电扇,巡回的驱赶着天气的炎热,我半躺在床上,将电脑放在大腿上写这一篇日记。
小小的房间,一组衣柜和一张单人床就已经塞满,床倚墙而放,可是长度已经让门都不能关上。窗外远处的路灯,将暗黄的光线透过窗户,映照在打开的房门上。姐姐的一家人都在隔壁,除了电风扇呼呼作响之外,还能隐约的听见畅畅大声的尖叫以及欢笑,中间还偶尔穿插着姐姐带笑的呵斥。
我尽量避免去想起某个人某些事,在这23岁的最后几十分钟里,我想安静而快乐的独自走过。马上就24岁了,回顾23岁到24岁的这一年里,每天清晨醒来,一睁开眼睛,面对的都是日复一日永无休止的等待。每次的电话都是“快了”、“很快了”,而我,早已经听得经麻木。
上午姐姐带我去了阜阳市人民医院附近的古老庙宇上香,在一个个镀金的菩萨面前,我一遍遍的祈求:“请让我心想事成吧!”可是我自己很清楚,如果永远像这样将自己的所有的希望和幸福,全部寄托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那么,谁也帮不了我。哪怕抱着一桶又一桶500g的冰激凌,也只是会让甜蜜和冰爽的口感,替换掉一小会儿心中的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