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清和夏阳手牵手下山,他们必须徒步走到山下大路上,才能搭乘过路车回青都。
上山容易,下山难,山路颠簸,对冷清清的腿疾尤为不好,夏阳再次背起她,拖着行李箱,艰难的行走,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不免在心中埋怨方斐:明明晓得这里交通不便,你还真做得出来,丢下我们跑了!伪君子,你不顾及我,总得顾及清清吧?
“夏阳,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冷清清伸手擦着夏阳额头上的汗水,挣扎着往地面上站。
“别动,别的事儿我都依你,这事儿,你得听我的!”夏阳咬紧牙关,坚持往山下走,冷清清的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声音哽咽:“夏阳,谢谢你!”
“又说傻话了吧?我俩之间,还要说谢么?要说谢——也得是我谢谢你选择了我!”夏阳的喘息随着脚步变得急促,冷清清乖乖的趴在他的背上,面色羞红:“累了就歇会儿再走!”
“放心——我,我有得是力气!”明明腿脚发软,夏阳还在逞强,一不小心,踩在一个浅坑里,险些一头栽倒。
冷清清吓了一大跳,坚持要从他背上下来,夏阳拧不过她,只得挑了一个稍微平整一些的路面,放她下来。
……
方斐站在农家小院停车场,远远的看到夏阳背着冷清清一路走来,还险些跌倒,心中担忧,犹豫了一下,快步跑向他们。
“你怎么还没走?”夏阳吃惊的瞪着方斐,觉得自己好生奇怪,方才还愤愤的埋怨他不地道,这会儿反倒觉得他阴魂不散。
“这儿交通不便,我在等你们!”方斐接过夏阳手上的行李箱,转身朝前走,冷清清冲着他喊道:“不用麻烦你,你走吧!”
方斐停下脚步,猛然转身,注视着冷清清:“即便是陌路人,也有相互帮助的时候吧?清清,我没有恶意!”
“……”冷清清语塞,不再作声,她比谁都清楚,这个地方,周末之外,是极少有车通行的。
夏阳俯下身子:“清清,快上来,这下轻松多了!”
目睹冷清清听话的趴在夏阳的背上,方斐落寞的转身,大步向前走,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原本应该是他呵护她,如今,却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秀恩爱,明明心痛难耐,还得佯装若无其事。
……
夏阳满头大汗,扶冷清清坐进后排,跟着钻进去,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方斐放好行李箱,默不作声的坐进驾驶室,发动引擎,拧开音箱。
月亮下,想到他
默默地,珠泪下
记起多少旧情话
每段往事升起沉下——
陈慧娴的歌声在此刻异常悲凉,方斐目视前方,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能从倒车镜中看到紧握的两只手。
明知夏阳是故意为之,不外乎是在幼稚的宣示主权,方斐还是不免心中憋屈,冷清清实在无法泰然自若的面对尴尬,闭上眼睛,佯装休息,颠颠簸簸,不一会儿,还真睡着了。
夏阳轻轻的将冷清清的身体搂在怀里:“清清睡着了,你开慢点儿!”
方斐放慢了车速,同时将音箱的声音调小,目视倒车镜中的一双身影,在心中喃喃的说:“清清,只要他诚心实意的对你好,我愿意祝福你们,守望你们的幸福!”
……
进入市区,方斐突然开口:“夏阳,不如,一起吃晚饭?”
冷清清早已醒来,不肯睁开眼睛面对,一听方斐的话,心中一紧,深怕夏阳答应,延长这难以承受的尴尬。夏阳愣了一下:“改天吧,清清累了,得早点儿回去休息!”
“也好!”方斐沉默片刻,接着说:“有啥需要我帮忙,记得给我打电话——对了,改天把清清的钱包拿回去给她——”
“好!”忽然间,夏阳觉得方斐有些可怜,必须直面感情失败的打击;同时,他又对他心生佩服,换做是自己,恐怕绝没有这般豁达。
方斐径直将车开到冷清清家小区门口,夏阳说:“谢谢,就到这儿吧!”
“也好!”方斐淡淡的回应,挺稳了汽车,夏阳轻轻摇晃冷清清的身体:“清清,醒醒,到家了!”
冷清清早已偷偷瞄过一眼,知道已经到了家门口,心中责怨夏阳,脸上并未表露出来,她睁开眼睛,一脸懵懂的表情:“这是哪儿?”
“傻瓜,看样子,你是睡糊涂了,到家了!”夏阳轻笑,抬手拨了拨冷清清散乱的头发,方斐刻意回避,赶紧拉开车门下车,转到车尾取行李。
夏阳和冷清清相继下车,方斐手扶行李站在他们面前,冷清清难为情的看了看他,目光闪烁不定:“谢谢你!”
“不客气!”方斐将行李递给夏阳,钻进汽车,猛踩油门,汽车飞驰而去。冷清清久久凝望汽车远去的方向,心在滴血,她没曾想,和方斐最后的对话,竟是平淡如陌生人的礼貌用语。
“清清,我们回家!”夏阳的声音将冷清清拉回现实,她心里清楚方斐能够轻车熟路的把车开到这里,一定与夏阳有关,原本,应该拷问、责备他一番,可,这会儿已全无兴致。
冷清清迈开脚步,边走边想:对于一个已经死心,形同陌路的人,知不知道地址,又何妨?方斐,他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受到了这样的挫败,一定不会再来自取其辱——冷清清,十二年前你在他的心中不重要,十二年后你一样不重要——
看到方斐知难而退,冷清清也无难舍之色,夏阳的心中兴高采烈。他只希望,方斐和冷清清之间的感情纠葛,到此为止,希望时间能快些冲淡过去,让方斐彻底从她的心中消失。
……
回到家里,冷清清躲进房间,疲惫的倒在床上,夏阳跟进去,拉过被子给她盖好,亲吻她的额头,柔声道:“好好休息,我去买菜做饭!”
冷清清微微点头,闭上眼睛,夏阳走出卧室,关上门的瞬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进耳廓,冰凉凉,如她的心。
“从今往后,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就是我的生活——我跟夏阳,能持续多久?”冷清清喃喃自语,不免对未来担忧,多少血雨腥风,在等待着他们,别说世人怎么看待,单是两家父母、亲人,就已经很难招架。
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冷清清别无退路,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命运安排,这一生,在什么时间,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都是冥冥之中不可改变的——
冷清清对自己说:既然选择了,那就勇敢去面对,酸甜苦辣咸,都得自己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