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她这样一搞,把萧至孝越推越远。直到后来,萧至孝生病,两个人更没什么交集了。
在萧至孝住院的日子里,她例行公事似的过来探望过几次,每次匆匆地来,匆匆地走。
对于蒋婉秋来说,与其在医院里陪他浪费时间,不如去做个美容,或陪姐妹们打打牌联络下感情呢。
因此,对于蒋婉秋今天的突然到来,萧至孝有种不良的预感。不过,他不开口,倒想看看这女人,今天又要唱哪出戏。所以,他仍平躺着,一言不发。
病房里死一般地沉静,空气凝重得像要结冰。
蒋婉秋率先打破了这份冰冷,脸上挂着笑说;“睡醒了?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
萧至孝用简单的两个字“还好”回答了她。
见萧至孝有些不甚想搭理她,蒋婉秋又没话找话地说:“医院的伙食肯定很差吧?想吃什么跟我说一声,我让何妈做好送过来。”
这番好意没有博得萧至孝的认同,他闷声说道:“医院的伙食很好,就不麻烦你了。”
再也找不出什么话好说了,病房里又恢复了死一般地寂静。
还是蒋婉秋再次打破了沉默。
她吞吞吐吐地说:“老爷”,说完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萧至孝躺着的样子,不过就是一普通干巴的老头,还生着重病。于是好像获得了勇气一般。
“老爷,你现在这病蛮严重的,也不知手术结果会怎样,我听说很多手术失败的例子,直接在手术台上下不来了。”
“所以,你看,能不能趁现在还没做手术,你还清醒着,把遗嘱写一下。免得万一手术失败了,没有遗嘱,那么大的家业不知怎么处理。你说呢?”
既然开了口,就把话说完吧,不管你爱不爱听,也不管这话中不中听,这就是我的意思。蒋婉秋心里暗想。
听了蒋婉秋说出这一番话,萧至孝勃然大怒。一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用手指指着蒋婉秋:“你,你……”手指哆哆嗦嗦,竟然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萧至孝全然没有想到,蒋婉秋今天跑到医院来,是让还活着,准备做手术的他写下遗嘱。自己就病成那样了么?她就这样盼着自己死,拿走属于她的那份家产吗?
气愤、悲伤,一下袭击他的大脑和心脏,早已呈现病态的器官一下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撞击,萧至孝一下昏了过去。
蒋婉秋没有想到萧至孝的反应是如此强烈,还以为自己既然说出口了,萧至孝肯定会顺顺妥妥地按照她的意愿写好遗嘱,就等着他有朝一日驾鹤西去。
那时,她会把蓝月梅母女叫到面前,当众宣读那份遗嘱。她要眼看着蓝月梅遭受打击,面露绝望的样子,那时,自己就彻底战胜了她。
可现在,老爷一下变成这个样子。
她一下害怕起来,遗嘱还没写呢,老爷可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连忙按了床头的呼叫按钮。
很快护士就跑了进来,待看清萧至孝已经昏倒,立刻大声呼叫医生。
医生急匆匆地赶来,把萧至孝推进了抢救室。同时,护士拨通了办理住院时手续时留下的第一联络人——萧亚明的电话。
接到电话,萧亚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看到蒋婉秋也在医院,有些意外,也没有多问,毕竟萧至孝还在抢救室,只是淡淡地和她点了下头,打了个招呼。
在急救室的门口,萧亚明无法安心地坐下等待。他来回踱着步,同时脑子也在飞速运转。
爸爸的状况明明是在一天天地好转,医生都感觉惊奇。而且肝脏移植手术的大致时间已经确定下来,这个时候,爸爸是不可能自己做出什么傻事的。
医生也说了,爸爸是突发心脏病引起的昏厥,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而又会是谁让爸爸情绪这样激动的呢?
最近蓝阿姨经常过来陪他,他的心情明显好转。按理说,他这个年纪,早已过了为一件小事容易冲动发火的年纪了。
那到底会是什么原因呢?眼前只有蒋婉秋一个人在。问她肯定是得不到什么答案来的。
还是等爸爸醒吧。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闻迅赶来的蓝月梅母女俩陪着萧亚明一起等待。急救室的外面,走廊的另一端,蒋婉秋和女儿萧文雯也在那里,一边等着,一边嘀咕着什么。
终于,急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走了过来。大家一起迎上前去,饱含期待的目光望着医生。
医生面带不悦地看着这群家属,用责备的语气说:“明明知道病人的身体很虚弱,为什么还要去刺激他?如果不是今天抢救及时,病人这条命就没了。现在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至于肝脏移植手术,一时半会恐怕是做不了了。”
说完,医生带着助手匆匆地离开了。只剩下呆呆站在那里的一群人。
萧亚明双手紧握,指甲都要掐进肉里了。其实他能猜到造成萧至孝陡然病重的原因,肯定是和面前的这个女人有关。
蓝月梅母女俩悲痛地说不出话来,蓝雨馨紧紧地搂着妈妈的肩膀,像要给她力量似的。其实她更伤心。
坚持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本以为这一天就要到来,她的新鲜健康的肝脏移到爸爸的身上,爸爸就会恢复健康,可没想到,突如其来的重创把这一切都化作泡影。
蒋婉秋的心里充满着害怕和紧张。毕竟是因为她的原因,萧老爷子才气得昏倒,这个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萧亚明他们,看他的眼光,都快要把杀了。
可是,老头子现在倒下了,遗嘱还没写,怎么办?假如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到时这个偌大的家业能分给她们母女俩多少份额呢?
现在蓝雨馨这小丫头又和萧亚明搅和到了一起,相比他们的力量,自己显然是势单力薄。
暗自揣测着,蒋婉秋愈发显得心事重重,没精打彩。
萧亚明发觉了她的异样,对萧文雯说:“文雯,带你妈妈回家休息吧,她一直在这里,肯定很累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萧亚明就不再称呼蒋婉秋了,哪怕是客气的一声“阿姨”,都不曾叫过。
萧文雯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着妈妈确实面色苍白,一副很疲惫的样子,还是关切地搀扶着蒋婉秋离开了。
待蒋婉秋母女俩离开医院,蓝月梅把不解、询问的目光投向萧亚明。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明最近老爷的状态是一天比一天好,医生都说这样下去,马上准备安排做移植手术了。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状况?莫非之前的都是假相?
突然,蓝月梅的脑海中电石火光般地出现了一幕场景,蒋婉秋在她的家里,威胁她要她放弃分割家产的念头。想到她最后恼羞成怒发疯的样子,不由得不让人怀疑。
蒋婉秋在她那里碰了钉子,难免会过来想从老爷这里打开一个缺口,控制住老爷的想法。由此,老爷病情突然恶化,肯定是和她有关系。
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伴随着手推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原来是萧至孝结束了抢救后的观察时间,趋于稳定,可以送回病房了。
萧亚明及蓝月梅母女俩小心地护在手推车两侧,轻轻地把萧至孝送回病房,挪到了病床上。
护士过来给萧至孝挂上点滴,示意他们为了保证病人的休息,最好只留下一位家属在病房里。
萧亚明起身送蓝月梅母女出去,让她们先回去休息,他一人在这看护着萧老爷子。
因为他知道,爸爸醒来一定有话要对他说。而且,为了萧老爷子的安全,他也得守在这里。
一瓶点滴挂了一半,萧至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皮似有千斤重一般,那么累。
一直注意萧至孝面部的萧亚明看到他的眼睛睁开了,连忙探身上前,抓住萧至孝冰凉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试图用自己的温暖去暖和那些冰冷,让萧至孝苍白的面容变得像往常一样红润。
萧至孝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慢慢地说:“亚明,我到阎王殿门口转了一圈回来了。”
萧亚明深知萧老爷子的脾性,胆大豁达,向来不畏生死。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反而越来越留恋世间的美好。特别是和蓝月梅阿姨的重逢,更让他倍加珍惜生命。
他笑笑对萧至孝说:“是因为阎王爷说你还不够格和他喝一杯,暂且留你在人世间再练练技术呢。”
听了这话,萧至孝笑了。
对于这个捡来的儿子,他打心眼里喜欢。做事的风格,说话的方式,像极了他。
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他的亲生儿子呢。
他的手一直被握在萧亚明的大手中,此刻,已经被捂热了。
他用劲用手指抠了抠萧亚明的掌心,示意他有话要说。
“知父莫若子”,萧亚明懂得了他的意思,把身子前倾,耳朵凑了上去。
待听清了萧至孝说的话,明白了他的意思,萧亚明的表情先是愤怒,然后转为不解和难过。
原来,萧至孝告诉了萧亚明今天蒋婉秋来医院的企图,说出了她的野心。不过,他没有让蒋婉秋得逞。
依他对蒋婉秋的了解,这女人不达目的不罢休,肯定还会使出别的手段。
对于自己,萧至孝并不担心。担心的是蓝月梅母女俩。
论心眼和算计,蓝月梅母女俩绝不是蒋婉秋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