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后堂,时不时刮过寒风,白茫茫的雪,压着梅树的枝丫,几朵红梅半埋白雪里,在清冷月光下灼灼妖艳。
天寒地冻,北风呼呼,按照循例,秦木兹早早洗沐完了,吩咐采灵关好门窗,红莲斜躺在她房间内的悬梁上,天气太冷了,让她们也早些去休息。
冬天的夜晚,最好入眠,也不好深眠。
当一道人影出现在她房间里,人影很是小心地不出声音,不过冷风逮了一丝裂缝把它的温度肆意灌了进来,房间里的温暖瞬间冷了三分。
“九殿下,又梦游了?”
在冷风灌入室内起,秦木兹就醒了。她声音如同这冰天雪地里的寒风般冷冽十足。
她能准确不疑惑唤出来人身份,源于冷风进来那刻伴着药香的气味。
外面还下着雪,从宫里到小酒馆少说也需要两柱香的时间,他再怎么梦游也不会梦游直直走到她这里吧。
人影没有回答,也不做声,脚步无声无息的走近她。秦木兹耳边没有听到回答,也感知不到任何气息,心里不免有些慌乱,警惕防备起来,手悄悄探向玉枕下的匕首紧紧握着。
空气中若有若无飘着一丝丝药香,混着冷风淡淡无痕,似有非有。她皱起了眉头,记得这股淡淡的药香,与顾琰九身上的无异。
“顾琰九?”她又轻唤了一声。
还是没有人应声。
“顾琰……”
那股药香越靠越近,秦木兹可以肯定来人的身份,这是顾琰九身上的气息,再次唤了一声。
还来不及反应,一具冰冷的的身子压向了她,她惊然迅速把匕首拔了出来,想要反抗。
可是人影比她更快制住了她手,然后身子软趴趴瘫在她的身上,同时房间里飘起一句可怜兮兮的话。
“小木兹,我受伤了。”
真是顾琰九!
秦木兹挣扎的手顿住了,提起的心弦神经顿时松弛了下来。不知为什么,对于顾琰九,她无缘由的相信他不会伤害她。
或许他是她前世的故人,或许是他说对她一见钟情的话触动了她,也或许是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对他的特别信任感吧。
不过这么晚,外边雪花漫天,他来她这里干嘛?还受伤了?
受伤?!黑暗中,秦木兹白净面容浮起一抹愕然,想要起身,不料身上的重量压着她丝毫不能动弹。“顾琰九,起来!你哪里受伤了?”
她问他受伤绝对不是关心他,而是他曾经帮过她,她就问问而已。
“心里受伤了。”他闭着眼眸有气无力的道,呼吸伴着他身上的淡淡药香扑在她的脖子边缘,酸酸麻麻,惊起她皮肤上的点点疙瘩。心里受伤?秦木兹的脸唰黑了,一把用力推开他。
“顾琰九,滚开!”
他顺着她的推开滑落在她的身边,然后一动不动。
秦木兹寒着脸坐起来想要把她一脚踹下床,丫的!心里受伤这话一听就是调戏的话语。把被他压住的被子掀开,无意摸到被子的湿润,血腥味?她脸色一变,伸手摸向了他。
“小木兹,你摸了本殿下,要负责的。”黑暗里,他虚弱的笑说。
“喔!差点忘了小木兹都是本殿下的人了。”胸前袭来一只手胡乱在她胸前摸来摸去。
“小木兹,本殿下要不要脱衣服让你摸的更近一些?”苍白的脸庞挂着一丝虚弱的笑容。
“小木兹,你是在关心本殿下吗?”很是愉悦的笑声,虽然虚弱了点。
“闭嘴!”她叱一声。
这货,依旧那么聒噪!
她没有关心他,她只是想看看他受了什么伤,真的是否很严重。她没有关心他,只是不想他死在她房间里,她可赔不起南晋一个殿下,仅此而已。
对,仅此而已!
摸了一会儿,指尖终于找到了他肩膀上那道湿润的伤口。手指轻压着那道伤口,有点圆圆的。
“这是……箭伤?!”
顾琰九眉头扬起,幽凉的眸光落在停留在他肩膀上那只纤细白嫩的手,她的手指如玉似葱,柔弱透灵,眸光顺着手指往上看到她碧净的小脸,黑暗里有几分模糊。
“恩?”见他不回答,她眉心凝起。
“是箭伤,刚刚翻你家院墙时不小心扯裂了伤口。”
他抬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她猛然缩了回来,翻她家院墙才扯裂了伤口,翻她家院墙还爬上了她的床,在这里装可怜兮兮?
秦木兹忍住一脚把他踹下床的冲动,语气冰冷开口:“顾琰九,半夜三更的你不在宫里好好养伤,跑来我这里想要干嘛?”
顾琰九眸光一转,扯过她的被子,声音委屈而悲凉,“今晚失眠了。”
其实是他想她了。
这两个多月,他明上是在风华殿休养身骨,暗里离开了南晋去办一些事情。在赶回来南晋的路上遭到袭击,中箭受伤,处理好了伤口就迫不及待来看她了。
她一点也不懂他的心思,好委屈好悲凉。
失眠就去找太医要安眠草呀!
“我长得很像安眠草吗?”秦木兹敛眸,随后皮笑肉不笑的勾起一抹笑容。
半夜三更跑来她这里打扰她睡觉,她又不是安眠草。
“……不像,不过是本殿下的安眠草。”顾琰九苍白无色的唇瓣抿着,黑暗里视线模糊隐约看到她薄怒的面容,唇边含笑,优雅打了个呵欠,“小木兹,我好困了,我们睡觉吧。”
秦木兹额际垂下三根黑线,把被子扯回来,“顾琰九,这是我的房间,要睡觉麻烦回你的风华殿。”
“不回,那里冷冰冰的,一点也没有你这里暖和,我就要在这里睡。”
他只想和她待在一起。
秦木兹深度一口气,她觉得她向来波澜不惊的情绪需要龟裂了。“你要在这里睡,可以!睡地板。”
退一步,极限了。
“不要!现在是冬天。”地板又冷又硬的。
“顾琰九,我还是未嫁的闺阁女子。”虽然她不重视名声,不过有必要可以利用一下。
“正好!本殿下还是未娶的良家男子。”顾琰九幽凉的眸底掠过愉悦之色,“本殿下记得你的闺阁名声好像早就毁了。你是本殿下的人,和本殿下一起睡觉,没有不妥呢。本殿下的正妃之位一直给你留着。”
把被子又扯过去一角,被子上面有她的气息,淡淡清香,很是安心。
丫的!他是良家男子?秦木兹唇角抽了一下,说的正是冠冕堂皇厚颜无耻之极。
她名声毁了,除了他在这里嚷嚷,没人知道。还有和他一起睡觉?哪里妥了?!妥他的大头鬼!
正妃之位?只是他这么一说起,秦木兹的心咯噔一跳。突地又想起两个月前他对她深情的话,眉心一蹙,心里又起了烦躁。
秦木兹,或许你会不相信,我对你一见钟情,或许你会不明白,我为何对你一见钟情。不管你相不相信,不用你明不明白,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想法。我一眼喜欢上了你,不受你的容貌影响,不因你目盲而排斥,而是从这里,心脏到灵魂,每一根神经感官告诉我,我喜欢你,可以至死不渝,没有为什么,也许你前世救过我呢。
那刻,她愣住了!她竟然第一次可以感知到他的心思,不是戏弄,不是虚假,真真切切的让她心起慌乱,烦躁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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