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书看着他家九殿下这般,觉得有责任让殿下恢复正常,不该让一个女子给迷惑。踌躇了一会儿,莫书决定开口,“殿下,莫书有件事向你禀报。”
顾琰九不作声,淡淡掀了眼皮,莫书知道殿下在听,看了一下牢房里的秦木兹,从一个侍卫手里接过包袱说:“这套衣服是从小酒馆的浣房里找到,衣袍洗干净然后裹成一团扔在一个洗衣桶里,正是殿下一个月前在红翎楼丢失的那套衣袍,奴才猜想殿下要找的那人是……秦姑娘。”
静寂无声。
那件熟悉的衣袍映入眼睑,顾琰九瞳孔一缩,眯起眸子。莫书递在顾琰九眼前包袱的手在沉寂中有些颤抖,低首默默的看着地上蚂蚁。
这件衣袍说来也是莫书无意间扒出来的,昨晚他躺在屋檐上睡觉,不巧内急了,对小酒馆后堂内又不熟悉,模模糊糊误把浣房当成了茅房,发现走错了就好奇在浣房里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他家殿下一个多月前失踪的那件衣袍。
误打误撞,他终于找到殿下咬牙切齿想要大卸八块,派出暗卫把盛京翻了个五底朝天的人。衣袍在秦姑娘家浣房发现的,他已经断定秦姑娘就是扒了殿下衣服,拿着殿下玉佩抵给婢女的那人。秦姑娘把衣袍放在自家不拿去扔了也真够高明,他们一直在暗里查找殿下的那件衣袍会被扔到哪里,找到了,也就很快找到人。
谁知秦姑娘倒好,不但不扔掉,反而藏了起来,任他们怎么找,怎么翻也绝不会想到是这个结果,也不怪他们找了一个多月一无所获。
莫书秉息等殿下生气,然而顾琰九也只是释放了冷气一刻,马上敛了起来看着衣袍不发一言,神情高深莫测。
“把这衣袍收好,本殿下日后要穿。”
莫书惊的下巴掉了,拿着包袱突然觉得很重手,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转,还是想不明白殿下的心思。不过殿下神色不同以往,难道就几天时间,秦姑娘在殿下心中真成了特别存在?
“莫书,待发现你再揣摩本殿下心思,你自己找莫棋领罚去。”顾琰九淡淡道,声音如同鬼魅冷冽,惊得莫书寒毛倒竖。
莫书慌忙低首,恭敬畏惧,“莫书知错,还望殿下责罚。”
顾琰九哼一声不理会,转眸继续看着牢房内。
牢房里很干燥,铺着一块干草的地上,干草上面溅了不少鲜血,鲜血呈暗红,秦掌柜身着破烂囚衣坐在干草上面闭目,身上有受刑的鞭打血痕,触目惊心。
“老爷。”采灵看到秦掌柜此般模样忍不住惊呼,鼻子顿时酸了,眼里泛泪。
秦木兹看不到秦掌柜的模样,身上的伤口,不过闻着牢房里浓浓的血腥味,她就知道爹在大牢里一定受了很严重的刑罚。秦掌柜听到采灵的惊呼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秦木兹顿时错愕,他不是叮嘱春伯一定不要告诉兹儿的麽?
“兹儿,你怎么进来了?!”秦掌柜撑着剧痛站起来走近她,“兹儿,这种地方你不该来,赶紧回去。”
秦木兹苦涩一笑,正正看着他,“爹,什么地方才是兹儿该来呢?你让春伯不告诉我,春伯真的不告诉我,若不是十六单纯还知道义父有难,是不是等你被定罪杀头了,才让兹儿知道呢?”
“兹儿……”秦掌柜塞言。他原意不想让兹儿担忧,富贵酒坊这件案子说他杀了人,本来就是无妄之灾。
“爹,兹儿一直相信你不会杀人的,你能告诉兹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掌柜不说话,目光越过秦木兹的耳边看到栅门外的顾琰九,监牢外的余日光辉透过高高栅木窗参次不齐落入监牢里,碎散点点光芒。秦掌柜见得那人天资雅致,如玉雕琢的脸容冷凝,身架颇是瘦弱,宽大袍子无风微微翻动着衣角,反手静立无声,看似清秀无害。
两人目光相触,那双眸子幽凉深不见测,淡淡威慑压迫,秦掌柜心猛然一跳,迅速别开目光,那个男子他一看便知尊贵不凡,巡按府大牢向来森严,兹儿能顺利进来,那人必是帮了忙。
秦掌柜眼神闪烁,转回目光看着秦木兹,沉思半响。
“兹儿,爹没有杀人。”
秦木兹“直视”他,“爹,兹儿相信你。”
“其实,宿州富贵酒坊老板娘是爹多年好友,半个月前,老板娘托信给爹,说新酿了一种酒山菁花混黄梁,刚好满开坛之日邀爹去尝尝鲜。爹应承了,按着她开坛时间前去,顺便也给她送了几坛百日醉。
那时老板娘还没有出事,我们尝了尝新酒,谈了谈新酒感受,不知觉已是丑时。老板娘询起兹儿的情况,爹才猛然想起兹儿参加了品酒大会,于是匆忙告别了她就往盛京赶回来。爹离开时,老板娘还一派笑吟吟收拾酒坛的让爹回盛京路上小心。直到昨天清晨巡按府杨执尉带人闯入小酒馆,爹才知道老板娘遭遇了不测。”秦掌柜说完闭上眼睛,隐去眼里的悲痛。
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宿州知府查这个案子完全不需要上奏朝廷,又不是大案子,只需巡按府协助不让犯人出京都就可以了。为何还特意把事情弄大了?这不是明摆着说宿州知府能力不够吗?宿州知府大人能当得了知府大人,就不会是个傻子,就不会不懂为官之道。
还有就是爹说了他离开时老板娘还没有被杀,也就是说老板娘未必就是九月初十日丑时死的。宿州知府查案的效率不应该这么低的,这是向朝廷要求打脸的愚蠢行为,只是把这件事闹上朝廷对宿州知府有什么好处?或是对一些人有什么不利之处?
这命案的杀人犯直指她爹,那么说,想要对不利的人——是她?!那会是谁布下这个局?秦木兹突然想起尚酒监隐在暗处操纵的那人。
“爹,巡按府手里有一块玉佩是物证,兹儿知道你身上一直有块玉佩从不离身。你常常对兹儿说那是娘亲留给你的唯一信物,怎么会在老板娘手中?兹儿还听说,你和宿州富贵酒坊老板娘关系不简单。”秦木兹语气平静,一字一句阐述自己知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