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踏踏,一路无声。
顾琰九不出声,秦木兹也不作声,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许久许久——
“谢谢!”蚊子般声音响起,顾琰九眸子笑意划过,唇角一勾,凑近她面前,吐气扬眉,“你说什么?”
顾琰九虽然脸色透着诡异苍白的病态,然而精致如玉,皮肤没有一点瑕疵,睫毛弯弯。要是秦木兹能看见,定会被他如此精致俊容迷惑,然后脸颊彤红有女子娇羞之态,气氛也会嫙靡。
可惜秦木兹看不到,注定感受不了那般的氛围。不过由于他靠的太近,气息萦绕在她面前,那股淡淡药香感觉像羽毛轻抚着她鼻翼,痒痒的,麻麻的,让她好想——
“阿、阿啾——”
秦木兹的喷嚏正正对上顾琰九精致如玉的脸,他来不及闪开,被喷了一脸星沫子,脸色顿时黑了。
“……秦木兹!”
秦木兹打完了喷嚏,药香也不再那么撩人,鼻翼顺畅多了,揉了揉鼻头。听到他咬牙低吼,顿时整理表情肃脸,一本正经回应。“恩?!在。”
“……!”顾琰九正要好好说一顿,看到她这般,心里那股气瞬间烟消云散了,冷冷哼一下表示自己生气的立场。“脏死了!”
秦木兹默,要不是你突然靠近,我也不会这么不雅打喷嚏。再说,谁打喷嚏是憋着嘴巴的。
“你刚刚说什么?”顾琰九傲娇问。
秦木兹蹙眉,半响恍悟,别开脸,声音清冷依稀感到暖意道:“谢谢你今天帮忙。”
她想了最后的办法也不及他的一句威迫,顺利见了爹,了解了事件部分,离开堂还有三天时间,三天时间足够冷月查出一些蛛丝马迹证明爹是无罪的。
“秦姑娘你是向马车帘道谢吗?本殿下可不晓得马车帘有今日有帮你忙喔。”
“……”秦木兹哑言,假装没听到,看着车帘方位一动不动。
顾琰九虚咳了咳,看着她白净侧颜悠凉叹了叹,“这样的道谢,好没诚意呀。也只有本殿下见过世面才不和你一般见识,想想还是有点心酸。”
秦木兹捏着竹杖,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马车驶入离小酒馆还有一丈距离,就被围着密密麻麻的百姓堵住了去路,他们交头接耳垫着脚尖伸长脖子朝小酒馆望去。
“秦掌柜居然去宿州杀人,好恐怖呀……”
“想不到秦掌柜这么老实平稳的人,不像会杀了人呢?……”
“听说是看上了富贵酒坊的老板娘,老板娘贞烈不从,秦掌柜就痛下杀手了……”
“是呀是呀,我前天还去他家打了两升陈酒,不知道有没有被下毒的,人不可貌相的……”
“我也在他家打了一升麦糠酒,今天就听秦掌柜杀了人的消息,连忙让家里的糟妇赶紧把它给扔了,就怕那酒下了药……”
“我觉得秦掌柜不像是会杀人的人,巡按府会不会抓错了?……”
“对对,秦掌柜在我们这儿生活了十几年,一直安安分分,对我们四方邻里也是照顾有加,我也不相信秦掌柜杀人……”
……
那些七嘴八舌的话,一字不落穿过车帘落入车内两人的耳中,秦木兹神色平静自然,似乎不受影响,顾琰九更是不受影响。
手指一寸一寸收紧紧握着竹杖,低眉敛眸看不出她在想什么,马车停了有一盏茶时间,那些闲言碎语他们听了三分之二了。
秦木兹闭上眼睛片刻睁开,淡淡开口,“木兹就在这儿下车,不再劳烦九殿下了。”说完,她就掀起车帘走了下去,马车边的采灵上前扶稳了她。
那些本来伸长脖子朝前看的街坊四邻,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他们背后的马车走下了一个人,正是他们围观小酒馆里面的对象,齐齐转过了身子,不少人还朝她涌了过来。
“酒仙子,秦掌柜真的在宿州杀了人吗?……”
“酒仙子,秦掌柜杀人听说是人证物证俱齐,秦掌柜为什么要杀那位老板娘呢?……”
“酒仙子,我爹喝了你家的酒就一直腹泻不止,你们是不是在酒里下药了?……”
采灵一把挡在秦木兹面前隔着那些越来越多涌过来的人,红莲也从暗处现身,一脸肃杀握剑横着。街坊四邻见此顿下了脚步,脸上有愤概的,有好奇的,有批判的,也有惋惜不相信的。
“酒仙子,你们真有在酒里下药吗?”
“酒仙子,我们相信秦掌柜没有杀人……”
吵吵闹闹,像一团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混杂的气息不断充斥着她的感知器官,秦木兹忍下眉心涌起的剧痛,暗渊眸子对上他们,一字一句,句句清晰。
“各位街坊四邻,贵人文仕,木兹感谢你们对我家事情的关心。我爹没有杀人,我们小酒馆里买的酒也没有下药。小酒馆在这片地方存活了十几年,你们也是看着我爹一步步走过来的。我爹是什么秉性,你们也是有目共睹,你们在小酒馆也打了十几年酒,有出过事情死了人麽?
我爹对我娘亲痴情一片,怎么会看上一个守寡老板娘?还因她不从而将她残忍杀害,你们有在场亲眼目睹麽?就因为一件无妄之灾,你们就抹杀了我们小酒馆这些年在你们心中的形象,抹杀了我爹多年来与你们共同的情谊……”
马车外是秦木兹清晰寒冷的声音,马车内顾琰九双手枕在脑后半躺着,半眯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皱起的眉心显示着他不好的心情。
秦木兹字字清晰,句句冰冷,那些人不由面面相觑,噤若寒蝉。细想下来,他们确实不知道事实原委,不过都是听了一言半语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不管初意如何,听说听说然后跟着起哄罢了。
“可是、可是我爹确实喝了你家的就腹泻了,你们没有在酒里下药,我爹怎么会腹泻呢?”
一道愤慨的质疑在人群里响起,格外清晰,那些街坊百姓听了又开始骚动了起来,对呀,酒里没有下药,人喝了怎么会腹泻呢?
几百双眼睛齐齐看着秦木兹此时作何解释,那个隐在人群中央说出这句话的男子眼里闪过得意之色。
“莫书,把那人给本殿下揪出来,声音真难听,割去舌头。”马车内传出一道冷冽的声音,如同雪地冰川底下凛冽的暗流,冻入骨肉。方圆三丈的空气似乎都冻结了,围着的人不由缩了缩肩膀,生生打了个寒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