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裳跟着宫女绕过了水汀回廊,许久,才迈入一间宫房。抬眸望去,是数不尽的华贵衣裙、首饰环佩,颜色妍丽,品质上乘。
“慕小姐,您可以择一件衣物。”宫女提醒说道。
这等场合,风头太盛也不是什么好事。
云裳一眼扫去,落在了一件雪白的衣裙上。白底红边,素净淡雅,没有任何装饰,只有衣摆处绣了一朵不争不艳的芍药。
她勾唇,“就这件吧。”
宫女讶异地看了眼,行礼道:“是。”
这满屋足能艳惊四座的华服她不要,竟然选了件最普通不过的衣裙。
“我习惯自己更衣,你先下去吧。”慕云裳挥退了宫女,走进屏风隔间后。
她素手轻解罗裳,外衫落地,刚露出雪白的肩头。
“嗯哼!”
一声闷哼传来,慕云裳立马蹙眉,伸手勾住了外衫。
但很快,一股灼热滚烫的气息就从后面扑来,把她紧紧压在了墙壁上。
慕云裳后背被撞得生疼,叮咛了一声。但下一秒,就被一只灼热粗糙的大手给封住
那人极高,慕云裳来不起看清对方的脸,就被撞进了那人的胸膛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鼻尖蔓延开。
“别出声。”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尖儿,烫得她微微红了耳。
这该死的登徒子!
上一世,她嫁给了定远王世子,两人最亲密不过牵手,这一世还未及笄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给……调戏了?
慕云裳恼羞成怒,抬起膝盖就往上顶,却被那人用双腿狠狠压住,怎么也动不了。
那人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蹭着她的耳朵,暧昧而危险:“慕小姐,你再试着动一下……”
他的另一只手便顺着她身体的线条,自下而上抚过。
慕云裳战栗,气得眼眶发红,可惜嘴巴被捂住,她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一阶灵药师的能力,竟然在这人面前完全无法体现出来!
那手,挑开她的外衫,外衫本就是临时披上的,这一挑,慕云裳的肩头就完全暴露在了对方的视线中。
可那手,只是在她肩头游弋了一会儿,马上就扣住了她的咽喉。
那人笑,把没说完的话说完:“我就要你连人带命,统统都没有。”
言下之意很清楚,你不听话,就让你失贞再失命!
慕云裳眼眸轻眨,一串滚烫的泪水砸在那人的手背上。
许久,宫女的声音传来:“慕小姐,晚宴就要开席了,您请尽快。”
慕云裳再度用力地挣扎了一下,那人低沉地笑了两声:“小野猫。”
话落,便如一阵风,瞬间就失了踪影。
慕云裳“噗通”一声摔在地上,表情有些茫然。
“慕小姐?”宫女听到动静,又问了声。
慕云裳连忙把脸上的泪水擦干,换上了新的衣裙,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了出去。
可心里却是怒极,她刚才连那个人的样子都没有看清!
然而一丝疑虑却像羽毛似的,从心尖扫过——那人一身浓重的血腥味,却好似还带着别的香味,熟悉得很,却偏偏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夜已深,远方花厅传来了嘈杂音乐声,很是热闹。
她跟着宫女返回,在回廊上时,突然听到一道好听而有些熟悉的声音。
“团子,别乱跑!”
深沉熟悉,仿佛穿越了一世的时光,从遥远的地方回荡而来,一直撞进了慕云裳的心底,酸软疼痛。
她猛地回头。
看见一只雪白的小貂猛地冲自己扑来,落进了怀里。
黄豆一样大的黑眼睛泛着亮光,机灵得不得了。它仰头可怜兮兮地冲慕云裳摆了摆尾巴,猛地冲进了她的臂弯,屁股朝天,死都不肯再出来。
慕云裳愕然,团子!
很快,“轱辘”声传来,回廊拐角处,一个轮椅缓缓出现。
轮椅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着一身雪白的云华长袍,面若斧削刀阔而成,剑眉英气斜飞入鬓,一双凤眸深沉。
慕云裳看着他清俊的面孔,瞬间钉在了原地。
四野无人,月色如华,仿佛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去,慕云裳此刻只觉得膝盖发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宫女诚惶诚恐地跪下行礼:“王世子万福金安……”
果然……是他!
这个貌若倾城的男子,就是她上一世的丈夫,定远王府的王世子——帝凌夜!
十年了,她的相公,死了十年了。
那个坐在轮椅上,腿脚不便,皎洁如月的干净男子;那个知道她因痛经昼夜难眠,而整夜整夜不睡,只为捂暖她身子的男子;那个明明最澄澈、与世无争,却最后死于宫闱斗争吐血而亡的男子……
终于见他站在面前,她以为自己百炼成钢的那颗心,居然不受控制地疼了起来。
其实她很想开口说一句。
帝凌夜,十年不见……
我,真的很想你。
可她说不出口,他们之间不只隔了一整个十年,还隔了她的血海深仇,还隔了前世她死前那最羞耻凌辱的那一夜!
她慕云裳,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