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凌夜远远坐着,清俊的眉目阔远而疏冷。
见面前的少女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眶还微微发红,他低笑一声:“怎么?本王面目可憎,都要把你吓哭了?”
慕云裳后知后觉地行了礼:“民女见过王爷。”
她敛眸,隐去了眼中泪意,指尖轻轻掠过团子的爪子,逗得团子开心地在手心里翻滚。
帝凌夜凤眸波光潋滟,嘴角轻勾,“你和团子很有缘。”
她怎么不知道?朝夕相处,虽然只做了半年夫妻便阴阳两隔,但他的一切,她都是了若指掌的。
慕云裳避而不谈,将团子还给了帝凌夜,“王爷,失礼了。”
帝凌夜不知在想什么,那薄唇竟微微勾起。
团子恋恋不舍地望着慕云裳,黄豆似的小黑眼儿一眨一眨。
“民女告退。”
许久,没有得到回答,慕云裳带着宫女便走了。
帝凌夜还坐在轮椅上,清俊面容渐渐冷了下来,手指轻抚着团子的脑袋,低声道:“你说,她是在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自然没有人回答他。
他便静静地坐在回廊中,仰头望着天际的明月,干净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嗜血的戾气。
轮椅底座,缓缓滴落一地赤红的血。
*
慕云裳吸气,心头早已酸麻得无法自制。
上一世有无牵连都无所谓了,这一世,陌路人最好。
等到走得很远了,宫女才提醒道:“慕小姐,王世子近来身体不适,偶有反常,只是宫闱密事传出只会有损皇家颜面……还望您……装作从未见过。”
慕云裳点头答应。
定远王帝城很是宠爱这个儿子,所以帝凌夜双腿残疾一事,鲜有人知。
她也是在结亲之前,才知道的。
少顷,慕云裳蹙眉,顿下了步子,回头冷声道:“王世子身体不适,自当然有人照顾,方才我见他,他却是一个人……就算今日花厅宴是为皇族适婚年龄的王子皇孙选妻选妃,也不应只留他一人!”
她这番话说得发自肺腑,寒彻人心。
宫女也被训得脸色发白,没想到一个宫外女子,竟然也有这样的威压。
云裳心里担忧,却因着身份不宜照看,只能挥挥手:“你把世子的仆从找来,好生照看他。我自己能回去的。”
说完,蹙眉转身。
末了又回身,静静看了那宫女一眼,眼神无比认真:“要尽快!”
重复交代了一遍,她才放心地离开。
宫女吓得擦了擦汗,嘟囔道:“怎么这么关心世子爷……”
殊不知,在不远处的隐秘处,被一双眸子全都收入眼底。
*
慕云裳深深吐了口气,将心中烦闷压了下去。
正要抬步迈进大厅,却见旁边一个端茶的宫女走近,她眸中蓦地闪过一丝光亮,走过去道:“这茶水,是送给哪桌的?”
宫女连忙行礼:“回小姐,是送给孙侍郎附上女眷的。”
慕云裳面露忧色:“不巧,咱们慕家那桌茶水也用完了……你也知道……唉,不如你把这份给我,再去给孙侍郎女眷送上茶水点心?”
宫女一听“慕家”两个字,连忙色变。殷勤地点头:“是是,小姐,那就麻烦您了。”
慕云裳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走到没人的角落,从天启之阵中取出了三枚泻露丸。
这泻露丸是她第一天炼丹所得,遇水即化,无色无味。
没想到现在居然有用。
“唉。”慕云裳嘴角的弧度扩大,把三枚泻露丸全部放了进去,这剂量,够她们吃一壶的了。
花厅宴内热闹得很,也没人注意到慕云裳,她左顾右盼等了会儿,便见里头有宫女走出,她便喊住了,让宫女送到慕家女眷的桌上。
一切完成,她勾唇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大厅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倏忽间正席前被立上了纱制屏风,数十宫女涌入,厅内喧嚣渐渐低了。
屏风上映出了一道袅娜的身影,风流中却透着一股天子威仪,显然是皇后本尊。
“花厅宴特为宫内外名流才子佳人所设,为使诸位尽兴,想请大家才艺展示,也让本宫瞧瞧永乐城年轻一辈才俊佳人的风姿。自然,本宫也设了些彩头……”
慕云裳蓦地提起了兴趣,仔细地听讲。
“第一,便是锦凰功法;第二,是流羽轻纱软甲;第三,是金风玉露酿……”
慕云裳大喜,她还正愁没有门路可寻!
可马上,便有大胆的少女出列,表演了一曲剑舞。
北陵王朝尚武,以武为尊,玄师最为受人推崇,其次是炼药师与入仕为官,最末乃从商。
这曲剑舞,正好符合了众人的口味,很快便赢得满堂彩。
慕云裳蹙眉,她才是一阶灵药师,武技各方面不如人,这彩头……不好拿啊。
可是,如果没有金风玉露酿,除了宫外更是难得;她若无法炼制甘霖洗髓丹,便无法洗髓伐骨,后果将极其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