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云裳就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不仅仅是心痛，她现在只觉得五脏六腑绞痛如刀割，额上一层薄薄的冷汗。
外头赶来的一路丫鬟，见着慕云裳像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登时乐开了花儿，“人呀，是个废物，就该知足了，像某个人，好歹还顶着个慕家嫡小姐的名分啊！”
装模作样，令人作呕！
慕云裳猛地抬眸，狠狠地看向她，目光冷若刀片，刮得那几个丫鬟瞬间闭了嘴。
她看到其中一个丫鬟怀里抱着一只小奶狗，那小奶狗看见慕云裳，登时炸毛，冲她发出轻细的叫声。
“慕莲派你们来？”
丫鬟不咸不淡地哼了声：“是的。”
院子里都传遍了，这大小姐虽说许给了定远王世子，可嫡母心里有数，指不准今日定远王来访，见着才貌双全的四小姐就反了悔——八字还没一撇，她们才懒得对这个背无靠山的小姐好。
“给我。”
慕云裳伸手。
丫鬟蹙眉，看着慕云裳双目赤红，一身冷厉，足下发虚地把小奶狗递给了她。
慕云裳刚碰到小奶狗，那小奶狗就伸出爪子一挠，灵宠天生神力，一爪下去，慕云裳的右手手背就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雪儿！”
那丫鬟色变。
慕云裳眸色微暗，捏紧了小奶狗的咽喉，看着小奶狗挣扎着，她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把你们六小姐叫过来。”
丫鬟咽了口水，飞速就去禀报了。
……
慕莲早就知道慕嬛的计划了，得知慕云裳拿捏住了小奶狗，当下早已不以为然，快速赶过来，就是想让这个小贱人好看！
慕莲一到，赶走了所有的丫鬟，抽出鞭子就狠狠地抽在了慕云裳的身上！
云裳闪开，慕莲扑了一个空，她看过去，眼前是慕莲那张得意到有些扭曲的脸。
慕云裳嘴角一丝嘲弄。
将小奶狗用力地甩在慕莲眼前，素手一夺，以快出慕莲十倍的速度抢走了她的鞭子。
慕莲刚想骂慕云裳，就被自己的鞭子抽倒在地！
慕云裳用鞭子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手，周身的气压低到可怕，声音沙哑道：“你都知道吧？你告诉我，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那鞭子上有倒刺，慕云裳像是没事人一样，倒刺割破她的掌心，很快就是一片血色。
慕莲看着她一副冷酷如魔的样子，不禁轻轻战栗起来，怎么会有人对自己还能这么狠！慕云裳还是不是人！
“你这个贱人，你今天早就被——啊啊啊——”
鞭子用力抽在她的脸上，刺痛中感觉倒刺还带走了脸上的皮肉！
慕莲瞬间震怒！
慕云裳竟敢毁她的脸！
她不要命地扑了上来，身为二阶玄师，她对战胜慕云裳这个废物有着绝对的信心！
可慕云裳不闪不躲，清亮冷冽的眼眸看着她，声音沙哑：“你不觉得你很贱吗？”
“你骂谁！”慕莲一招已成，狠狠砸向慕云裳，可面前那少女，只是轻描淡写地抬了抬手，那用了她一半功力的攻击就全部被化解了！
慕云裳懒得和慕莲废话，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她用鞭子抬起慕莲的下巴，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你说，如果你死了，是不是就没这么招人厌了？”
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天气好坏。
慕莲这回真的怕了。
“……你是不是疯了……”她惊恐地摇摇头，而且什么时候能够和她一介二阶玄师匹敌了！
“我其实不想这么快复仇的，但你们步步紧逼，真的让我困扰。”
慕云裳美眸微睁，无辜而且纯粹，仿佛真的只是单纯的困扰。
“我下手不会很快的，有点痛，你得忍着……”
云裳鞭子一卷，慕莲的脖子就被满是倒刺的鞭子扣住了，很快衣襟上就是一片淋漓的鲜血。
慕莲痛得眼泪狂掉，“大姐……云裳姐你松手……我痛……我呼吸不上了……我……”
她现在后悔把丫鬟们都赶走了！
慕云裳静静看着慕莲挣扎，心里空洞洞的。
轻声道：“你们享尽了荣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一个不能修炼、没有娘亲、爹不疼爱的同龄人呢？”
“北陵王朝，女子未婚通奸被抓，若男方不要，下场就是卖进烟花地里做最下贱的妓女啊。你们这么恨我吗？为什么？”
为什么？
慕莲满脸泪水，越是挣扎，那倒刺就越往喉咙深处刺去，她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困难了。
远处的脚步声逼近，慕莲眼睛一亮，尖叫道：“爹——爹——”
慕云裳没有回头，用脚趾猜都知道，是慕易等人来了。
思绪未完，她脸上就重重挨了一下，被打出去十米远。
大陆顶级高手的攻击，足以让她丢掉半条命。
慕云裳面无表情地喷出一口血，单薄削瘦的身子在一汪血色中显得脆弱至极。
慕莲嚎啕大哭，扑进了慕易的怀里：“爹——姐姐想杀我——呜呜——她想杀我——”
慕易的脸黑得都能滴出水来了！
定远王和帝凌夜两人在旁边，身后是几十个随从，这处境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咳咳……”
慕云裳捂住嘴，咳嗽着站起来，单薄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能飞走。
一股浓浓的绝望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居然有种想要离世的颓然。
帝凌夜心中抽痛，捏了捏拳，推着轮椅就要去慕云裳面前。
云裳仿佛感应到，身子一侧，留了一个冷峻瘦弱的背影给他，帝凌夜便凝在了原地。
慕易安抚好慕莲，走到慕云裳身旁，用力再给了她一巴掌，清俊面容黑沉无比，“慕云裳！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
云裳轻咳两声，鲜血止不住地往下滴，有种凄艳的决然。
她无所谓笑了两下：“爹，你知道她们对我做了什么吗？你就这样对我？你不怕我死去的娘来找你索命吗？”
她很久没喊他爹了，慕易怔了一下。
随后才定神打量着慕云裳。
脸颊两边高高肿起之外，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没有理好的衣襟口子处，还露出了不该有的红痕……
慕易登时哑然，想到定远王父子还在后面，满嘴的训斥再也没法说出口。
“你没把我当女儿，那么为什么还把我从顾家接回来呢？我娘被你逼死了，你现在还要逼死我，是吗？呵呵。”
慕云裳很少落泪，此时却已压抑不住，一双黑亮的眸子湿漉漉的。
慕易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眼里的最后一抹光，也灭了。
古井般，再无波澜。
“云裳。来我这里。”
男子清朗的声音，如叮咚泉水作响。
慕云裳望过去，帝凌夜一身月白长袍，坐在轮椅上，干净而清冷。
她心里一堵，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不可能了。
本来因为北宸昊，他们就不可能了，可那是上一世。
如今呢？
她拿着这副破败的身子去讨什么？
凭着可怜的身世，求得一处慰藉？
不！
她慕云裳，再卑贱，也有自己的尊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