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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城东大院(2)

古朴房间左边的墙壁上,一幅让人潸然落泪的画卷展现在白玉眼前。

霞光的映衬下,一对情人紧紧拥抱在金色的大地上,男的右臂已断,鲜血似乎还在缓缓滴落,女的泪眼婆娑,漂亮的脸蛋被刻出了两道深深的泪痕;一个佩带着纯乳白脂玉的婴儿的身影,可爱得似在天上翻滚着,颜色却淡到了无限融进金光灿烂的天空。

其实这便是白玉消失后的那天早上的情景。许凌与凝霜为了能够保存这在脑海里深刻的记忆,便将它画了出来。凝霜画功不俗,所以才有了现在玉颜房间里的这幅经典之作。

白玉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溢出了眼眶,顺着刀痕缓缓流下。那三个人,不正是爹娘与刚出生的自己么?

低眼再看画下书桌,仿佛已经想到自己的娘,坐在桌前,望着字画哭泣的情景。白玉的心纠痛了一下,转身便道,“好了,凝儿,我们出去把……你不是说要去后山吗……”

白玉生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心软,便急着想离开了。

白玉轻轻将门恢复成来时的摸样,无心观看院子的景色,催促着许凝带他出去。白玉现在需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难受的情绪。

许凝原先见到白玉看着那画儿流泪,小脸满是奇怪,这小冷怎么见到白伯伯和颜姑姑都要哭呢?还没来得及问,白玉便要让许凝带路去后山,许凝一转眼就把这事忘了,高高兴兴地拉着白玉跳出了后门向山上前进。

而玉颜飞到车站以后,急急四处张望,紧跟着的凝霜也到了,灵识一扫,道,“颜姐姐,他们不在这了,可能凝儿带他回家了吧……”

玉颜也没多话,轻轻“恩”了一声又转身飞去。凝霜叹了口气,关心则乱啊。也跟上去了。

原先车站上目睹凝霜消失的那人揉了揉眼睛,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以后,张着嘴巴足够吞掉一只排球,他娘的,刚刚那漂亮的不像话的女鬼又出现了,还带着另一个漂亮的不象话的女鬼,接着又一同消失了,……天,难道我春梦做多了么???天!请罚我被这两个女鬼轮X而死吧……这个人流着口水花痴般祈祷着。

路上,凝霜得知自己的女儿已经带着一个脏脏的男孩子回家去了,便告诉了玉颜。玉颜听了没有说话,只是速度上提高了不只一个档次。

“玉儿……”玉颜一到家便娇呼一声。但是院子里早就空荡荡的,只有玉颜的回音在缭绕。

玉颜发疯一般在院子里寻找白玉,甚至连小湖里也潜进去找过,可哪还有白玉的影子?此刻的白玉在山背的草坪上发呆呢。

凝霜制止了玉颜的疯狂行为,心想颜姐姐果然不能控制自己了,对于儿子,颜姐姐也如寻常人家一般失却了分寸。

“霜儿放开我,我要找玉儿去……”玉颜挣扎着,竟忘了自己的修为比凝霜高。

“颜姐姐,凝儿也没在家,他们肯定是在一起的。啊,对了,我们去问问爷爷把……”凝霜想到了家里扫地的老人。

玉颜眼睛一亮,“对啊,爷爷肯定知道。走,我们现在就去问。”

白玉呆呆地望着天空,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自己竟跟着许凝到了魂牵梦绕的家了!几天之前,自己还和师傅在天南地北地游荡,那一天,师傅不知道哪里找了一个蒙着面的孩子之后,就带自己去了普托山,难道那个时候,师傅就决定要扔掉我了么?或者说,师傅找了一个人代替自己?我哪里做的不好了吗?白玉想了很久也没想出哪里做错了,觉得是师傅认为自己该回家了,才狠心丢掉自己。

但是,师傅啊,你知道我一定会原谅他们吗?又或者,师傅你在逼我原谅他们?

白玉有些糊涂了。甩了甩头,暗想,自己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思维还不那么开阔,也想不到一些更深的东西,现在只好随遇而安了。

想通了这一点后,紧绷的心忽然有些放松下来,白玉暗道,果然还是不用想太多的好。看了眼帮白玉摘小花朵的许凝,白玉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原来白玉一到这,便让许凝给自己摘些花,好编个花环给她,其实却是让自己有个空间好好的想事儿。现在事情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便叫回了许凝,着手给许凝编了个小小的花环,刚好能够戴在小许凝的头上。

许凝开心地跑到草坪边上的水田里去照,末了,大叫一句,兴奋地拉着白玉,说赶紧回家让颜姑姑和娘看看这个漂亮的花环,好让她们羡慕一下。

白玉见天色也不早了,便同许凝一起下山回家。

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许凝,白玉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就在惊讶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的时候,白玉似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远处。

“娘!颜姑姑!……凝儿的花环漂亮把……”许凝一见凝霜与玉颜,便高兴地冲上前炫耀自己的花环了。

原来凝霜与玉颜得知白玉二人在后山时,便匆匆赶来,又生怕自己飞的太快错过了还未谋面的儿子,只好步行上山。半山腰上,命运坎坷的母子终于在这个黄昏相遇了。

凝霜一把拉过女儿,几个闪身便消失在山间,她可不想打扰这对母子相逢时的场面。许凝奇怪娘为什么拉自己跑掉,凝霜只给了女儿一句话,“你颜姑姑认儿子……”

这条碎石小径遥遥地通往深山,在红日的挥洒下,一颗颗细小的石子都仿佛雀跃起来,反射着灿烂迷人的红光,路旁的小树林子,经微风吹动,发出了悉悉簌簌的响声。碎石径上,两个相隔约十余步的人皆颤抖着身体,目光一动也不动地停留在对方脸上,长发痒痒地飘在脸庞上,却没有一个去撩拨,生怕破坏了这宁静的画面。

玉颜凝视着前方这个衣着单薄的男孩,瘦弱的身躯,胸前一块散发淡淡光芒的脂玉紧贴着;长发在颈部束起,额前耳旁挂落一撮发丝,左半边脸上,一条完美的刀痕,淡却清晰地刻着;男孩相貌虽然普通,街上一抓便是一大片,但这个男孩脸上,却透着一股寻常人没有的坚韧。

孩子受苦了……这是玉颜见到白玉的第一印象。但这让玉颜更加心痛更加后悔,盘旋了良久的眼泪终于夺框而出,“玉儿……”玉颜扑上前去要抱住白玉。

这声丝裂肺的叫唤声,令白玉实在不忍去拒绝这个母亲的请求,何况这也是白玉敢想而不敢做的呢?

对于白秦天,白玉还能够控制的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对玉颜,再铁石心肠也不能拒绝自己母亲抱儿子一下的欲望吧?

白玉心里暗暗安慰自己,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玉颜终于得偿所愿,跪下来抱住了白玉。顿时,那骨肉相连的感觉萦绕在玉颜心头,洒在地上的,那是欢喜的泪水。玉颜紧紧搂住了白玉,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又像当年一样失去儿子,一去便是八年。

白玉也暂时放下了心里的芥蒂,静静靠在玉颜的怀里,享受着渴望已久的亲情。

玉颜捧起白玉的脸,细而又细地看着,仿佛永远都看不厌倦。末了,她轻轻抚摸着白玉脸上那道刀痕,心疼到无法呼吸,恨不得自己替儿子挨上这一刀,可是一切都已经酿成了,玉颜也只有用以后的日子来补偿对儿子的愧疚。

凝霜叹了口气,轻轻地抱着女儿飞奔回家,晶莹的泪水在空中洒成一串……

玉颜怔怔地望着枯草轩,回来两天了,白玉仅仅只跟自己说过一句话。想起自己刚拉玉儿回家的时候,一回头便看见白玉那冰冷的眼神,玉颜原本激动的心一瞬间跌入了冰窖,“我没有父母,没有名字。我只有师傅。”白玉的话一点一点撕碎了玉颜的神经,还有什么比亲生儿子不能相认更加痛苦的呢?

缓缓流下眼泪,玉颜心道,玉儿,怎么样才能原谅为娘的呢……

即使是这样,玉颜也非常安慰,起码,孩子找到了,起码,孩子肯在自己家住了,起码,白玉没有反对自己叫他玉儿。白玉还不肯承认自己姓白。

白玉关上了门,背对着玉颜,泪水也断了线似的掉了下来,他何尝不想冲出去再让玉颜抱住,唤她一声“娘”,只是小小的心还固执地坚持自己所谓的原则,也许会有自己想通的那天吧,白玉闭上眼睛想道。

除了玉颜,白玉对许凝和许凝父母都很礼貌,许凌夫妻也曾经劝过白玉,却都被白玉顶了回来,玉颜对此也是毫无办法。

白玉对院子里扫地的老人非常尊敬,大概是知道这个老人没有名字以后,白玉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情绪,有空没空便钻到老人的房间,给老人说说话,捶捶背什么的,老人也没说过一句话,令白玉有种错觉,这个老人似乎是哑的。这么想以后,白玉对老人更加尊敬了。

在白玉到来的第三天,白秦天风尘仆仆的回家了。“颜儿……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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