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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左乔觉得有些冷,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向旁边探去,想把被子拉过来点,触手的却是冰凉凉的地板。她整个人打了个哆嗦,惊醒了。

环顾四周,熟悉的格子窗帘,熟悉的带着蕾丝边的桌布,熟悉的抱枕……她这是,回来了?

左乔曾经设想过很多次回到现代的场景,依依不舍的、悲伤的、担忧的,可现在那么突然,心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当看到白玉环上越来越小的红点时,她就知道,这一天不远了。

左乔从领口拉出白玉环,果然恢复了初次看到的无暇的莹润白色。她叹了一口气,幸好第二天约了张斌,她经常一大早出去买菜,陈暮寒醒来看不见她也习惯了,从不会乱跑。两人应该可以遇上吧?就是不知道他和新妈妈相处的怎么样?不过,张斌介绍的人,应该是靠谱的,至少会衣食无忧。

她站起身来,捡起身边的照片。其中一张变成了崭新的白纸,只有缺失的边角昭示着这确实是以前的那张照片。尽管一片空白,但是因为看过太多次,她清晰的记得上面照的是陈妈妈牵着陈暮寒的样子。左乔突然想起穿越之后第一次看见陈暮寒的场景,他好像穿的就是照片里那套小海军服,她心里一颤,突然觉得自己血压都升高了,所以说穿越的关键是血加上当时的照片!那么,左乔看向自己手上完好无损的照片,整整三张,也就是说,她还有三次机会!

左乔拿着第二张照片,刚准备割手指滴血,转念一想,万一现在已经是好结果了,自己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穿越就像小蝴蝶的翅膀一样,谁也不知道会把未来扇成什么样,自己总归谨慎一点好。

这样想着,她打开电视,时间显示的正是她回家以后看照片的那个时刻,也就说,虽然她在二十四年前待了那么长时间,现实中的时间却一点都没有变动。

自己要怎么找陈暮寒呢?作为一个互联网时代的人,第一反应当然是上网了!左乔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在搜索引擎上打上了“陈暮寒”三个字。

出来了354个结果!有音乐人、有小说、还有各种叫陈暮寒的同名同姓的人的博客……

如果是一般人一定灰心丧气,但是左乔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坚忍不拔,所以她才能三步一叩首地登上慈安寺。只要有可以努力的方式,她就可以坚持下去。

她眯着眼睛,冷静地一条一条寻找起来。想到这其中说不定会有陈暮寒的消息,她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气。

这一看就整整看了八个小时,外面天都蒙蒙亮了,隐约传来送牛奶的工人搬运牛奶时奶瓶碰撞的声音。

这354条结果,她一条一条的看过,又一条一条的排除,性别不对的,年龄不对的,发了照片的长相不对的,只有各种状态但是口气不像的……

没有一个是他!左乔闭了闭眼睛,沮丧一闪而过,尔后又觉得正常起来。不管是幼年时候的陈暮寒,或是她认识的那个陈暮寒,她都没有办法想象他们对着镜头自拍、描述自己的私生活或是把内心感受和陌生人分享……

他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左乔的眼前又浮现出他的样子,带着那种内敛而温柔的笑容。他一直是那样的人,冷静又自持。

左乔想,自己还是先到医院看看还有没有这么个病人好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灵光一闪,忽然想到如果陈暮寒没死的话,那么那些所谓的遗产当然就不存在了,也轮不到她继承,所以……

左乔跑向梳妆台,打开暗格,里面是空的!左乔清楚地记得,当时律师把房产证、存折、股票凭证等一沓东西交给自己后就一直放在这里面,现在这些都不见了,这不就意味着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吗?换言之就是陈暮寒还活着吗?

没想到第一张照片就成功了,左乔欣喜万分,他还活着就好。不过,人海茫茫,失去了医院这个唯一的联系,自己要到哪里去找他呢?

她思前想后,拨通了二十四年前张斌家的电话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电话那头传来公式化的冰凉的女声。

她愣了一下,是啊,有多少人家二十四年不换电话号码呢?说不定人家早就不在建安了。

左乔呆坐了片刻,“叮铃铃”的手机铃声唤回了她的思绪,左乔无意识地接通,打电话的是苏晶晶,她很急切地说:“乔姐你怎么还没来上班?护士长到处找你呢!身体不舒服吗?怎么不请假?”

左乔抬头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但离上次上班实在太久,她都忘记自己是什么班了,疑惑道:“早上睡过头了,我是早班还是白班?”早班是六点半上班,白班八点。

“早班护士长早就夺命连环call了好吗?”苏晶晶夸张地说,“还容得了你翘班到现在?几个病房没量血糖谁负责?”早班是要负责给病人量空腹血糖的。过了点人家吃了饭还怎么量?

被她的语气逗笑,左乔边换鞋子边说:“我现在就出门了,半小时以后到。”

这天医院事情不多,左乔回到护士站的时候苏晶晶正在看报纸。她打趣道:“小丫头居然还关心国家大事啊?是不是只看娱乐版啊?”

“才不是呢!”苏晶晶瞥她一眼,没过几秒钟又兴奋地说,“你知不知道那个晚景凉啊?”

“什么晚景凉啊?”左乔整理着手中的病历,玩笑道,“你不知道我早就奥特了吗?现在的明星又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他才不是什么明星!”苏晶晶反驳道。

左乔敷衍地“哦”了一声,就打开电脑,想看看陈暮寒在他们这儿是否有记录。还好现在他们住院部收诊过的病人全都电子化了,不然就算有他的资料也保存不到现在。在搜索框里打下“陈暮寒”三个字,出现一行红字“没有你想找的结果”。这也在意料之中,他们医院是建安市最出名的私立医院,相当注意保护隐私,诊室中又以肿瘤科最好。所以相应的收费也高,除非钱多烧的,不然没人感个冒发个烧也来这儿。

“你在看什么?”苏晶晶看左乔没有答话,好奇地走过来。

左乔叉掉屏幕上的对话框,转头一笑:“没什么,刚刚说到哪儿了?”

苏晶晶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也没察觉到她在故意转移话题,兴奋地说:“晚景凉这个人在报上登了好几个月的寻人启事了。也不说找什么样的人,就一句诗,我要是过去说不定还能见上一面呢,指不定就是个多金的大帅哥!”

“也说不定是钓鱼的,”左乔泼了盆冷水,“就等着你这样的傻姑娘上钩。”

“才不会呢,”苏晶晶把报纸摊在她面前,“你看,多中肯啊!”

左乔随意地扫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年年岁岁花相似,您让我保管的东西,望能早日交还。电致13813909099。晚景凉。”

她身子一僵,心跳得厉害,她确定她以前从未看过这则启事,这就是历史改变造成的变动吗?“晚景凉”不就对应的是“暮寒”吗?她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刚刚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她拿出手机刚准备拨号,看着那串电话号码忽然又紧张起来,心心念念的东西就在眼前了,反而让她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苏晶晶看她掏出手机,眼睛瞪得老大,惊诧道:“乔姐也有兴趣?”这画风不对啊!

“瞎想什么呢?”左乔虚点她的脑门,“不要白日做梦了,到时间查房了!”

苏晶晶走后,左乔低下头,看了那个号码很久,才用冰凉的指尖拨通。电话每“滴”一声,她的心就一震,好像一不小心就要跳出来似的。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左乔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那头传来一个疲惫的女声:“您好,是看到报纸上的启事的吗?下句大家都耳熟能详,就不需要您回答了。冒昧地问您当时保管的是什么东西呢?”

“是四张老版的百元钞票。”左乔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那头顿了一下,似乎很惊讶这个问题真的有人能回答出来,她试探道:“您是左乔女士吗?还是她的亲属?您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呢!”

确定了是本人之后,她又道,“我是苏丽丽,陈暮寒的幼儿园同学,曾经见过您的,您还记得吗?现在方便出来见一面吗?”

“呃,”二十四年容貌不变不知道会被当做驻颜有术还是怪物,左乔想了想,认为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于是,她说,“我能直接见陈暮寒本人吗?”

“一个月前他肯定很乐意跑这一趟,”苏丽丽苦笑一下,“现在恐怕不行了。”

左乔心凉了半截,难道他还是生病了,只是没住在他们医院?她忐忑地问:“他怎么了?”

“他现在在看守所。”

“在看守所干什么?”左乔没有反应过来。

“他杀了他的继父,”苏丽丽哭哭啼啼地说,“他继父从小就虐待他,这怎么也算是从轻处罚的情节啊,可他不肯说,在法庭上什么也不肯说,这样肯定是死刑啊!我非常希望您去看看他,您劝劝他吧,他一向听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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