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宣很明显有些腿脚发软,尤其是冷风一阵接一阵地吹过,早已经过了立秋,夜晚的海风卷裹着海腥味一阵接一阵的扑面而来,让人觉得冷飕飕的,大约走了半柱香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程王府的朱漆大门和写着程字招牌的灯笼。
门口站着四位拿着刀的兵卒守护着程王府的大门,看到有人过来,立即将刀横在了前面,大声喝道:“来人是谁?”
钱宣伸着冰冷的手指,没好气地将刀给推到了一旁,说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回来了,还装模作样地问,****奶奶的,快给老子开门!”
在灯光下,兰泽才看清楚这个男人,飘逸的长发被整齐地梳了一个发髻用缎带给绑了,经过刚刚的事情,似乎头上还冒着冷汗,嘴唇有些发白,鼻子立体堪比高山,脸上的侧影一般隐藏在黑暗中,很是俊朗。
只是这个俊朗的男人有些胆小。
兵卒慌忙放下手中的刀就去开门,边开边对开门的仆人说道:“快去通告王爷,说是钱管家带着先生回来了!”
“钱管家长得好看,先生是不是也喜欢他?”程振楠看到头发有些凌乱的钱宣,目光淡淡地扫了过去,看着兰泽说道。
兰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想使美男计?本爷还没有那么好色。
“先生,你是否找到了好法子来解决我白天说的那个问题?”程振楠坐在案几前面端着酒喝酒,他闷了一碗酒,顺道将酒朝着兰泽的方向一推,说道:“只要先生想出办法来,事成之后,少不了先生的好处……”
“我不喝酒!”兰泽淡淡地说道。
“不喝酒,对了,先生喜欢喝茶,”随后又反悔说道:“喝茶没有什么新意,我从英吉利国买了些豆子,来人啊,给她做一些考费!”
兰泽嘴角凉凉的笑意就泛滥了,这些年,程振楠还是如此地接地气,咖啡就是咖啡,不过,这些话,她不愿意说,程二慢反应就是比别人慢一些,在思维方式上也是如此。
程王府的正殿内抬进来了两个黄布罩着的玩意儿,估计程二慢对这种东西有着神一般地崇拜,才用黄布给罩了,地下室两个黑漆漆的东西,有个滴漏一般的脑袋,紧接着,管家将黄布给扯掉,将黑黑的斗子给装了进去,大殿内就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油香味,满桌子的酒菜冒着热气。
“先生,见过吗?英吉利国的玩意儿,不远万里来到了大齐,连圣上多没有见过,我之所以在这里乐得逍遥,那就是一土皇帝,山高皇帝远,没人能管得着,”他捏起一个豆子闻了闻,说道:“家里的夫人们喜欢喝,说是洋玩意儿,我尝过一口,呸,比苦药还难喝,英吉利国的人都是找虐的玩意儿。”
话说到这里,门口传来一阵响声,程二慢听到响声,刹那间就变了脸色,拿起手边的短剑,一用力,短剑就画了几个弧,朝着门口的方向飞奔而去,噗的一声,是短剑正中骨头的声音,只看见门口一个人额头上多了一个剑柄,两道血从脸上流了下来,整个人普通一声就摔倒在地上,当场就死了。
兰泽心里一寒,这些年程振楠越发狠了,这是杀鸡给猴看吗?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说!”程二慢恢复了神色,拿起案几上的筷子,慢慢地夹了花生米送到了嘴里,面部肌肉有节奏地嚼动着,周围的下人屏声凝气,不敢出声。
地上的人抖得如同筛糠一般,说不出话来,屁股地下慢慢印出水来,这个人直接吓尿了,这种情形他从来未见过,禀告个事情还出人命了。
这些年,程王爷越发喜怒无常了。
“说话!”程二慢慢慢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那人在地上抱头痛哭,断断续续地说道:“王……王爷,是,是……贾公子来了!”
“将先生给我带下去!”程振楠对着左右下人说道。
兰泽被带到了隔壁的隔间里,贾公子?是贾延年?如果他来了,事情就好办了,不知道为何听见贾公子来了,兰泽心里放心了。
“那还不快请!”他猛地冲着底下的人喝道:“把这个死人给本王拖走,地上的血舔干净!”
一堆人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处理着残局,倒过来一盆水将地面清理干净。
“快点!”他喝道,看着下人乱成一团,程振楠的脾气如火一般地乱窜,一把短剑在他手里掂量了掂量,冲着带头的钱宣比了比,又放下来。
正在他再次准备将手中的短剑对着钱宣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清凉的声音,竟然如秋雨一般地细腻,硬生生地阻止程二慢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程王府上,今天可是热闹啊。”
殿内的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冷汗从钱宣的额头滚落下来,在衣襟上渲染开来。
“贾公子!”见到门口来的客人,程二慢哈哈大笑起来,收了短剑,放在椅子边,对贾公子说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您排个人过来通传一声,我这不就去府上去了吗?”
“这怎么好意思!听说你的管辖范围出了点儿事儿……”贾公子穿着一身白衣,身体如同雾柳般轻盈,站在门口看着大殿之内刚刚被水洗过的地面,地上还有大团的阴湿,虽然有丫鬟擦着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在扇扇子,顺着贾公子的视线望去,众人的视线刚好落到尸体倒落的地面上,还有血迹在地板的缝隙里。
虽然地板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几乎看不出有死人的痕迹,可是,贾公子就是盯着地面的缝隙处,一抹暗红色的血迹。
程振楠看着贾公子,也不说话了。
良久,贾公子抄着透亮的嗓音说道:“你看,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本公子就这点儿坏毛病,见不得肮脏的东西……”
“哦,哦,你看我这记性!”程振楠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给忘了,贾公子对不住了!”
说完,大步走向自己的虎皮座椅上,将虎皮一把扯了下来,双手端着,走向刚刚尸体倒地的地方,躬身将虎皮垫子扑在地面上,小心翼翼地摊平。
贾公子这才迈出了步子,踩着程二慢的虎皮座椅大步走了过去。
兰泽站在内屋的屏风后面,看着贾公子坐在了椅子上。
“最近海上的事儿多,先前是海盗猖狂,最近又闹出了这档子事儿,得想点办法去去晦气!”程振楠客气地说道。
“不知道王爷想出了什么具体办法了没有?”贾公子反问道。
“倒是没有,我将兰先生给请了过来,兰先生足智多谋,让她给在下出出主意!”程振楠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这件事儿。
贾公子倒是风轻云淡地说道:“请了兰先生,那你是请对人了,不知道,先生在何处?”
兰泽再藏匿下去已经没有了丝毫意义,提着罗裙就走了出来,看着贾公子笃定的眼神,她浅浅地笑了笑说道:“程王爷待人接物的确是与一般人不同,如果知道王爷是这样大费周章地请兰某,兰某必定亲自前往!”
兰泽的话说得很隐晦,暗指程振楠将她绑架来的。
这两个男人,一个厚脸皮,一个心大,对兰泽的话倒是不放在心上,依旧风轻云淡地聊着天儿,好像两个在聊天气真晴朗,真悠闲自在。
“不知道先生给程王爷出了什么主意?”贾公子淡淡地问道。
“倒也没什么,所为的鬼大多是心里产生了恐惧,不如程王爷请和尚做一场法事,祛除一下渔夫们心里的鬼,你看如何?”兰泽眉眼如水,细长的眉梢直插云鬓。
“这样也不错!”贾公子叹道:“神佛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本着小心为上,程王爷也应该办一场法事!若是明日程王爷这里昨晚了法事,兰先生不如带着和尚也去我府上也做一场法事,如何?”
“那是,那是!”程振楠笑道,忽然反应了过来,说道:“最近怎么这么不太平,我这里的渔船刚刚出事,你那里也出事了,敢问贾公子,你那里出了什么事?难道是烟土出了什么问题?”
贾公子眉眼淡然,并没有回答。
两杯浓郁的油香味从鼻端传来,兰泽眉眼扫视过去,两个小丫鬟端着托盘低眉顺眼地站在程振楠身边,是咖啡,问道这个味道,贾公子修长的手摆了摆说道:“我喝不惯这个!”
小丫鬟扭过头去,看程振楠的意思,程振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看我做什么,公子说不喜欢喝,赶紧端下去,换上上好的龙井!”
“王爷颇费了!”
很快,香气四溢的雨前龙井上了上来,贾公子轻轻品了一口,神色平和,看不出对这雨前龙井有何评价,程振楠这才问道:“贾公子,您府上,最近也有怪事?”
“说来也奇怪,我府上派出去的船也出事了,算起日子,和你出事的船只日期大抵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