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克斯听了他们的话,沉默了半晌,终于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唉,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女儿不是笼子中的金丝雀,该让她去自由飞翔的时候,还是要放手的。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是……唉,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只有杰西卡这么一个女儿了,我已经没有更多的东西可以失去了,所以有的时候我对她的限制可能是稍微多了一些……但——好吧,但那只是我的软弱在作怪,我只是害怕,害怕连她也会离我而去……不过,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们成年人,不能再去干扰孩子们寻找自己的幸福了。我决定在此发誓,杰西卡,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过多地限制你了,你完全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你的生活应该属于你自己,你的人生就由你自己去书写吧!但是——请你一定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冒险可以,但不要太过盲目。因为万一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是不会原谅我自己的。唉,其实……说句实话,今天在听了你的那些英勇而又机智的表现之后,我已经对你刮目相看了!你继承了我身上的不少优点,我真为你感到自豪!”
亚历克斯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那完全是一种父亲对女儿的充满浓浓爱意的微笑,温暖而又温馨。钱龙辉见状也终于放心了。看来我原先的判断没错,亚历克斯果然是个表面严厉,内心却相当爱自己女儿的人。哎,如果他们一开始就能这样坦诚相待该有多好!
杰西卡见她的父亲不仅没有责备自己,甚至还以自己为骄傲,不禁高兴得跳了起来,还搂住他的脖子,亲昵地叫着:“谢谢你,爸爸!”
钱龙辉看见这个场面也笑了起来。原本应该演变为一个相当煽情的场面才对,结果还是被她变成了欢快的结局啊。杰西卡就是杰西卡,她这种阳光的性格真的是永远都不会改变呢。连刚才一直没有表情的卡萨诺,似乎也受到了这种气氛的影响,嘴角开始上扬起来。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我们还有正事要谈呢。”亚历克斯拍了拍女儿的背,让她起身。
“各位,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岛主放下一直抱住他的杰西卡,把身子转向钱龙辉和卡萨诺,又开始用严肃的口气说话了,“你们刚刚提议用不去管海怪,让它们自我灭绝的方式来解决善后问题——你们的理由都很充分,可是……你们有没有考虑到那些还不知道真相的游客们的安全呢?在海怪全部灭亡之前,游客们万一要是遇到了它们该怎么办?你们刚才说它们现在变得都很暴躁,所以一旦遇上那肯定是凶多吉少……”
卡萨诺摇了摇头,说道:“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可是综合来看,只有我们的方案才是最可行的。游客们当然有可能会遇到海怪,但是海怪的数量毕竟不算太多,而海洋又大,所以碰上它们的几率还是比较小的。更何况,自从昨天杰弗里被海怪袭击致死之后,大多数游客都认为人鱼岛不再安全了,所以基本上都会在这两天离开这里。而对于那些少数不信邪留下来的游客,在必要的情况下,我们也是可以强制他们离岛的。毕竟人鱼岛是私人岛屿,岛主有权利驱逐不被欢迎的访客。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在岛上静静地等待一段时间,等海怪全部自行灭亡之后,这里就能变得像以前那样清净了。我当然也希望那些海怪早点被消灭,但是恕我直言,我们还不是它们的对手。如果真的要和它们硬碰硬,我们未必能占到便宜。这套方案其实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亚历克斯的神情再一次阴沉了下来,他显然希望困扰他多日的海怪能够尽快地从他的眼前消失。不过他也是个识时务之人,在认真分析了利弊形势之后,还是叹了一口气,便没有再提出任何意见,只是问道:“那么,你估计海怪要等多久才会完全灭绝?”
“据我的分析,大概是三个月。”卡萨诺回答道,“不过我想我们不必等到它们完全消失之后再恢复正常的生活。大概一两个月后,海怪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变得毫无威胁了——而且这只是保守的估计。现实应该会好于预期。”
“但愿如此。”亚历克斯点点头说,“看来我得先给开普敦打个电话,叫他稍微注意一下海怪才行。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应该是今天晚上回来……游客们说得对,这个岛已经不再安全了。”
“叫他谨慎慢行,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或许吧。”亚历克斯无奈地表示。
“那他该怎么办?”杰西卡突然大声说。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希尔。这位精明的美国探险家自从进到书房之后就开始沉默不语,然后时不时地抬头环顾整个房间,似乎是想伺机逃跑。在其他人谈话的过程中他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希望再了解更多有关这件事的情报——特别是岛主亚历克斯所掌握的信息。现在他的名字突然被杰西卡提起,于是他就暂时收敛了目光,紧盯着其他四个人,猜测着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是啊。”卡萨诺对岛主说,“你要怎么处置他?”
亚历克斯皱着眉头看着希尔,冷冷地说道:“我还真不知道我的岛上居然还有像他这样道德败坏的家伙!我不愿意在这座岛上私自审判他,还是把他遣送回美国吧。FBI估计会对他的案底感兴趣的!”
“我们什么时候通知美国方面呢?”钱龙辉问道。亚历克斯的处置方式还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过一会儿就给他们打电话。也不知道那些FBI会不会相信我说的事!”
“你可千万别让他在这段时间里跑了!”杰西卡提醒她的父亲。
“不会的,我就把他绑在椅子上,他逃不掉的。”亚历克斯保证。
岛主把话说完之后,书房里突然安静了几秒——大家都已经把要汇报的汇报完,要问的问完了。钱龙辉见状,站起身来首先打破了沉默:“看样子大家都说的差不多了,那我想……我也应该先告辞了。”
“哎,请等等!”亚历克斯见钱龙辉要离开,也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阻止他道,“你帮了我这么大个忙,我也只是口头感谢了一下,这怎么行?起码也应该赏光留下来享受一顿午餐呀!”
钱龙辉抱歉地笑了笑,说道:“谢谢你的盛情邀请,只不过今天我恐怕不能赴宴了。说实话,从一下船开始我就感到很疲惫,刚刚也一直在超负荷运转,快要撑不住了。我根本没料到今天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我的确是有些困了,所以现在对我来说睡上一觉可能比吃点东西更让人觉得舒心。总之,抱歉了……”
亚历克斯理解地点了点头:“唉,也确实累坏你了!我就尊重你的决定,今天不留你了。不过——明天中午你就没有什么理由推脱了吧?”
这位好客主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钱龙辉见盛情难却,也只好答应下来。钱龙辉的脑子里还保留着一些传统的思想——尽量不麻烦别人就是其中之一。平常他只有在确实推脱不掉的情况下才会答应这类请求——当然,非常熟悉的朋友除外。
“那就明天正午,我在大门口等你。不要迟到哦。”
“当然不会。那就明天见,不过现在我必须要告辞了。”钱龙辉很有礼貌地说。
“是啊,我也得走了。”卡萨诺见钱龙辉起身,也跟着要和岛主告别,“我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噢,卡萨诺你等一等,我想单独和你谈两句。就占用你一点时间,可以吗?”亚历克斯突然这么对医生说。
卡萨诺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岛主会单独请他谈话。不过他也没有顾虑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答应。亚历克斯友好地对他微笑了一下,转而又向钱龙辉说道:“钱龙辉,你可以先走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杰西卡,送他出门!”
还不等钱龙辉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杰西卡就一把拽住他,把他往门口的方向拖,好像生怕他不同意似的。两个人从书房里出来,到了门廊里。杰西卡把门仔细关好,然后便转过身来,皱着眉头,嘟着嘴对钱龙辉说道:“你刚刚肯定又想推辞,不要让我送你出去,对吧?”
是啊,不过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本来就不需要别人送啊,我又不是不认识路……”钱龙辉如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