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早上了,头还是闷闷的疼,但是比之前几天倒多了几分清醒,胖妞没戴眼镜,什么都看不清,只是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似乎是女孩的轮廓呈现在眼前,手里拿着什么,笨拙地做着什么动作。她伸手往旁边摸去,想要找到眼睛。
那女孩正削着苹果,一看见胖妞的手动,立刻兴奋地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胖妞带上眼镜这才能仔细回想这眼前的女孩是果冻,等她基本上恢复了之前的记忆时,果冻已经欢喜得想要奔出病房去找她的“二哥”了。
一听到“二哥”这个名字,胖妞赶紧阻拦道,“果冻你等等!”声音虽然急促,单明显地缺乏中气。
“?”果冻这才挺住脚步,做了个“还有什么吩咐的?”的表情,现在在她心里,这个大难不死的姐姐早就是她心中的女神了,当然,能从大哥手里逃跑,这是很多人想做但是做不到的。
“你送我来医院的?”胖妞整理一下思路问道。
“嗯!姐姐你吓死我了!本来看你流那么多血我的魂都没了,以为你这次肯定没命了,谁知道来医院大夫说那么多血是因为你上次脑部受伤住院时间短,有出血点没有愈合,在脑子里形成了血块,也多亏这次又撞了一次,让血块出来,否则的话听说都压迫神经了呢!”小孩子总是充满精力,说话更是一惊一乍的。
胖妞这才明白,之前的头疼,注意力集中不了什么的都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徐朝辉呢?”徐朝辉出事的时候胖妞已经昏迷,这时更是毫不知情。
“哦。”果冻的脸色变了,“二哥说不让告诉你,可是小莹姐说告诉你不要紧。大哥看见你出车祸之后一慌,转身要跑的时候,我喊他他没听我的,然后就让车撞了,现在还在高位病房没醒呢,听说要是不好就是植物人,即便好了的话可能也不能稳稳当当地走路了,可能要一辈子坐轮椅呢。”
“他……他……他……”胖妞连说了几个“他”后面竟再没话说出来,虽说她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徐朝辉,可是她根本没想到因为自己这不是意外的意外竟然让一个人现在还没脱离危险,甚至最好的情况都是后半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原本苍白的脸更是只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果冻一看胖妞脸色不对,忙解释道,“小莹姐说了,都怪大哥,否则你也不会这样,她说只要大哥醒过来,她就代大哥来赔礼道歉。”
胖妞没想到安小莹其实是这么贤惠的人,虽说自己这次住院的最初起因是徐朝辉,可是她不仅不怪自己反而还说要来赔礼道歉,胖妞一时更是觉得无地自容起来。
看着胖妞的脸色一阵一阵地变化,果冻忙道,“姐姐,都是我不会说话,你别瞎想,我这就给你叫二哥去,这几天他没日没夜地守着你。”
胖妞张了张嘴,还没等自己说出“别去”这两个字果冻早已经跑出了病房,病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胖妞反复想着自己这不长几年的大学生活,阿铭父亲的话竟然在这时闯进了她的脑海,什么“败坏阿铭的名声”,什么“不省事的女孩”,每一个词都像是石刻一般篆刻在她的脑海中。
“对,我是个‘不省事的女孩’,我会‘败坏阿铭的名声’”胖妞自言自语道,“我不能和阿铭再在一起了,阿铭爸爸不喜欢我,他妈应该也一样吧,如果没有我,阿铭就能重新被他的家人接受,就能像当初他想的那样有家了。我和他在一起,只能给他一个家,要是他被他爸妈接受,他就有两个家了,只为了这一点,我也不能再和他在一起,我更不能成为他的负累!”眼泪从眼睛里滚了出来,滚烫滚烫,眼泪总是咸咸的,总让人觉得像血的味道,吞下去时更是像蜡油,即便咽下已经很艰难,它也还不甘心,偏要你记住一般,非要在嗓子里留下强烈的灼烧感,让你许久都不能摆脱这种回味。胖妞的心被针扎一样疼,“我不想连累你了,就在这没有完全开始的时候结束吧,别笑我傻,我怕越晚结束,越难割舍。”
阿铭推门进来,看见闭着眼睛却止不住泪流的胖妞,心疼地加快脚步走了过来,摸摸还缠着纱布的胖妞的头,“怎么了?还疼是吗?我让他们再给你打一针麻药吧。”说着,又要往出走。
“我不想见你!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来干嘛?”胖妞还是固执地闭着眼睛。
“我们分手是因为辉哥,可是他现在不可能再威胁到我们了,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阿铭说着蹲下来,一个手握着胖妞的手,另一只手疼惜地爱抚着胖妞的头发,眼睛仔细端详着这个伤痕累累的胖妞,里说不出的难过,“你懂我当时的处境,你干嘛要说这种让我们两个都伤心的话呢?”
胖妞不想见阿铭,但是却必须面对这样的现实,她睁开眼,眼睛已不再湿润,她不看阿铭,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我没有专门要伤害你,我们当初说过不能说分手,既然已经说了,那就不要再后悔。”
“妞,我知道你是因为我爸,但是你也说过,别人不了解我们才会有各种误解的话,我会和他好好说,即便他还是那样,你喜欢的是我,又何必管他的想法呢?”阿铭狠狠捏着胖妞的手,就像要把它捏碎一样。
“我说了,咱们分手吧。”胖妞还是冷冷地说,仿佛心已死,魂已远。
“你是生我的气不是?怪我没在这种时候在你身边,我知道错了,妞,你这是怎么了?”阿铭的声音是颤抖的,没有人能知道听到胖妞的话伤他伤的有多深。
胖妞转头望向阿铭,可是眼睛却完全没有焦点,瞳孔更显得无神而空洞,“我不想再见你了,既然你当初已经决定了分手,那就分了吧,别问我为什么,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你就当是我狠心,是我喜欢别人了,放过我吧。”胖妞这是不敢看他,不敢看那张被困惑占满的脸,更不敢看那双曾经犀利得能看穿人心的眸子。
阿铭的眼睛闪烁着,心被绞得稀碎,他站起身,摇着头向门口倒退“我就当没听到你今天的胡话,你的头被受伤了,还不清醒,我等你完全好了,出院的时候来接你。”说完推开门走了,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关门的声响回荡。
转眼,就是出院时,办完手续已经是下午了,阿呆提着大包小包走出大门,胖妞的精神还不是很好,虽然听说徐朝辉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可是胖妞还是不想再想下去。
今天是个大晴天,医院外斜阳还散发着最后一点光辉,胖妞却好像有些怕光似的躲在阿呆背后,心不在了,在医院外面的生活又该怎么过下去呢?
“妞!”一声轻唤却吓得胖妞打了个激灵,不为其他,只因这个声音是那么熟悉。
“你又来干嘛?”胖妞垂着眼睑,眼皮止不住地震颤,声音也随之放轻,只怕这句话对对方的打击太大。
“当然是接你出院。乖,跟我走,以后徐朝辉再不会找你麻烦,我会保护你!”阿铭上前了几步,手指轻轻地不敢轻举妄动一般划过胖妞的头发,平静地许下这个承诺。
如果还是当初什么都没发生过,胖妞一定会流着被感动的眼泪,扑进阿铭的怀中,可是她已经变了,还有什么是比自愿斩断情丝更能改变一个人呢?
“放手!”胖妞推开阿铭,以近乎于咆哮的声音喊道,“我不喜欢你了,我变心了,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生活!我不想见到你!”说完,头也不回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向远处跑去。
阿铭怎么能让她这样轻易跑掉,跟着就要追上去。阿呆的大手却在这时候拦了上来,“你就真的确定追上她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阿铭回过头更加不解地望着阿呆,“鸣哥,我相信她心里是有我的,她肯定有什么苦衷,我一定要追上她问清楚。”
阿呆望着胖妞跑走的方向,淡淡地说,“你觉得这样对她是最好的吗?”
阿呆的声音好像很遥远,阿铭愣了愣,可是旋即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鸣哥,你说过她值得我给她更多爱,我也给得了她更多,我一定要留住她。”说罢,甩掉阿呆拦住自己的手,追了上去。
阿呆看着两个人跑远的背影,好像不知道阿铭已经跑远一样说道,“你给的了,她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