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成为你的负累。”奔跑着的胖妞脑海里只回荡着这一句。
她也不知为什么阿铭从医院追她出来的时候自己会跑向阿铭家的方向,直到她关上门,才想起阿铭当然是有自家钥匙的。听到门外钥匙开门的声音,胖妞慌不择路逃进厨房,反手锁了门。傻样儿看见了好不容易回来的妈妈撒欢着跑过来,却被两个人之间肃杀的气氛吓到,哀嚎着蹭到胖妞脚边。
“妞,你出来啊,我是阿铭,我是阿铭呀,你有话好好说,干嘛躲着我?”阿铭没命地敲门。
胖妞在门的另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不是答应我分手了?干嘛还来找我?我也有生气的权利,我放手了,你别逼我。”
阿铭怎么可能相信胖妞这种无法取信于人的理由,“你知道的!我答应你是为了让徐朝辉不因为我的关系再找你的麻烦,现在他瘫痪了,不会再伤害你了,妞,鸣哥都告诉你了,我不相信你不明白,你别拿这种话搪塞我,你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啊,我们一起解决,你干嘛躲着我?干嘛拒我于千里之外?”
“阿铭,你就当我变心了,我喜欢别人了,潇洒点,像你和原来女朋友分手那样果断地分手不就好了,不行吗?”胖妞靠着门,清晰地感受着阿铭拍门的力度,声音却平静的出奇,她希望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力量,仿佛后背被震得越疼越能减轻自己心中的苦楚。
这时候,平静的声音却是比冰还冷的东西,完完全全地冻结了阿铭的心,“妞,你出来,当初说好不会分手,你都忘了吗?当初说好给我一个家,你忘了吗?”阿铭的手慢慢地停下来,他能感受到他的妞就靠在门上,他不想伤害到她。他就像一个月前摸着胖妞的脸一样温柔地摸着门上的磨砂玻璃,把脸也靠上去,就这样慢慢地跪下来,眼泪在玻璃上纵横。两个人逐渐平静,傻样儿也停止了哀嚎,乖乖地爬到了胖妞的鞋上。
胖妞哽咽着,控制住声音的颤抖,“阿铭,不是我负你,你都狠得下心同意分手了,不论什么理由,你都同意了,就放手吧,你可以那么轻易的说出分手,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我想简简单单地生活,不想每天都为了这种事烦心。知道吗?和你在一起,我被你彻头彻尾地改变了,你夺走了我所有的快乐,我的心很痛,真的很痛,你就放过我吧,行吗?”胖妞说完,自己的心也抽了抽,她把头靠向玻璃,希望能更近地感受到阿铭的心跳,听到门外同样的啜泣的声音,胖妞把手贴在玻璃上,一层薄薄的玻璃就成了横亘在两人心中的一道绵长的鸿沟。就当是我无理取闹吧,忘了我,好好走你之后的路,拥抱你的家吧。
“妞,妞……”阿铭就这样一直一遍一遍地喊着胖妞的名字,胖妞没有回应,回应的只有同样因为心痛儿压抑着的哭泣,和傻样儿低低的呜咽,她一步步倒退,直到退到墙边,再没有退路,傻样儿跟着胖妞一起走到墙边,扒着胖妞的腿,希望她能够把自己抱起来。阿铭,不是我想这样,原来的我是可以帮你逐渐被家接受的纽带,现在的我是你没法回家的拖油瓶,为了你,为了你的家,我也不能再拖累你了。心脏一扎一扎地疼,摸着自己的胸口,老朋友,你又要坚持不住了吗?果然不能卯足劲跑这么久,胖妞觉得能量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好想再抱抱傻样儿啊,低下头,伸出双手,头晕,口干,怎么就这样倒下了?坚持不了就这样倒下吧。
阿铭在门外认真地听着里面的声音,先是抽泣,然后是脚步声,还有傻样儿脖子的上的铃铛声,然后,什么东西滑到地上的声音,之后,没有声音,傻样儿为什么发疯似的嚎叫?为什么铃铛声音那么急促?不对,“妞!妞!你别吓我!你开门!你是不是难受?开门啊!”听着里面完全没有响动,逼急眼了的阿铭一拳凿在玻璃上,玻璃应声稀碎,看着傻样儿在里面来回乱窜,阿铭伸进手来开了锁。见到胖妞时,胖妞正瘫在地上,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攥紧拳头,脸色虽不如大一晕倒的那次惨白,但是同那次一样,泪与汗肆意地淌在她脸上,她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有些恍惚与迷离。
“妞,你别吓我,你一定要挺住啊,我去给你倒热水。”阿铭被慌乱占据了心房。
“你去,随便找一条,阿呆的裤子,裤兜,裤兜里面一定有药!”胖妞艰难地说着。
阿铭学着之前阿呆的样子,跪着把胖妞的头扶到自己腿上,给她喂水喂药,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她,胖妞抬手攥住了他的手,“阿铭,最后再听我几句话好吗?”胖妞喘了喘,说道,“分之前,再听我几句话,说了这几句话,分了我也安心。你不是想要家吗?你每天都给阿姨打打电话,也多去看看叔叔,不用多做什么,只要陪他说说话,闲了再给他做顿饭,就够了,你去接受那个家,那个家才会成为你的家,其实叔叔阿姨都是爱你的,只是你没有放开心去理解那份爱,你只有让他们理解你,他们才能用你能接受的方式来爱你。还有,对你弟弟妹妹都好点,毕竟他们也是老天爷送给你爸妈的礼物,他们和你一样甚至更无辜的被牵连进来被你记恨,他们不应该受到你当初遭受的一切。再有,为了你好,别抽烟,少喝酒,别再出去混了,我知道做个好人很难,可是这就是我们之所以为人的责任。”胖妞说完这些,再不敢看这个让自己操碎了心的人的晶亮的眸子,她缓缓合上双眼,“我累了,我不想就这么耗下去了,爱太累了,我的心脏负担不了,咱们就分开吧,明天开始咱们只是朋友,好吗?”
“别说那么多话了,歇歇,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我只求你答应我一句,今晚住下来,让我再守你一个晚上,就像你那晚一样,要不我也没法安心,就像你说的,明天开始,我们再成为朋友。”阿铭听话的表示同意,胖妞的情况已经这样了,她的什么要求还能被拒绝呢?
这晚,阿铭就坐在床下的地板上,胖妞的手被他扣在双手中,傻样儿窝在墙角,安分地睡得香甜。
也许是白天的事情太过劳心,阿铭终于支持不住睡去了,胖妞只能听到阿铭沉沉的呼吸声和他呼唤着“妞”的呓语,她轻轻把手从那双紧握着自己的手中抽离。
原谅我骗你,是我吓唬了傻样儿它才会惊叫,其实,我的心脏今天一点事都没有,因为太在乎所以不敢和你在一起,只当我是那个负心人吧,当我们哪天都不能自拔的时候再分开,那就更难了。对不起,我怕我到时候放不了手,请原谅我的自私。叔叔说的对,我是那种会带来很多事端的女孩,会让你的路不再平坦,真的,真的我配不上你。原谅我走的匆匆,真怕你醒来我就迈不开脚步;不敢看你的眼睛,只要对视一秒,我就会义无反顾地反悔,就让我自私一回吧,让我编造的谎言把我们分开,愿你能遇到更好的人,忘了我,忘了这个总是让你担心,总是让你操心的人吧。
胖妞屏住呼吸,轻轻在在阿铭的唇上覆上自己的唇,再见亲爱的,不敢呼吸,怕我的呼吸把你吵醒,怕你的眼睛看穿那个层层包裹的我;不敢回头,怕你的身影击碎那个坚强的我,留恋只能徒增烦恼,再见了,亲爱的,再见或许再也不见。
蹑手蹑脚地换鞋,傻样儿警觉醒起,一个激灵,想要扑上来拦住要走的胖妞,胖妞伸手给它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心里默道,傻样儿,麻麻要走了,你要乖乖盯着粑粑,他不会照顾自己,你要帮着他,他不按时吃饭,你要提醒他。原谅麻麻再不来看你,怕只要回来就没有了离开的勇气。放下钥匙的瞬间,仿佛真的忘记了这个地方,忘记了那段永远的记忆,飞也似的逃离,这个地方曾经记录了她太多的记忆。
听到关门的声音,阿铭抬起了他紧闭很久的眼皮,踱到客厅的落地窗前,胖妞的背影正从路灯下闪过。
你跑的那么快,难道你就那么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亲爱的妞,我并不傻,有你在手,我怎敢睡着?不敢睁眼,怕睁开眼左右了你的双脚,爱你如是,亦如你当年不想左右我的思想。屋里还有你的味道,耳畔还有你的叮咛,灯下还有你的身影,不知你为何选择了离开,既然你已决定,就不再把你拉下苦海,不知道你为何放弃重来,既然你已决定,就放你自由自在。
知道你的伤,知道你的痛,所以甘用放手,换你解脱,我会记住你交代的每一句话,不管你说的到底对不对,只因为那是你交代的,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没有我的照顾,亲爱的,请千万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