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家大夫人所在的尼姑庵,在大年夜走火了,大夫人因为常年卧病在床,加上那晚尼姑庵里的尼姑出去化缘,大夫人已葬身火海。
这消息传回南宫家的时候,南宫威武正穿着铠甲要去军营巡视,见慌慌张张跑来的徐管家,就直接唤住问话:“何事这么慌张?徐管家难道连规矩都不懂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南宫家一直秉持着规矩为先,方能治家的信条。
所以,见到徐管家这般,南宫威武当时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老、老爷……”徐管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脸上老泪纵横,手中捏着一封已拆开的信。
“说。”南宫威武皱了皱眉头。
“老爷,大夫人她,大夫人她……”徐管家已泣不成声,趴在地上。
“姚琳她,你说夫人她,她到底怎么了?”南宫威武见徐管家这般,心跳一窒停顿,捧抱着铠甲头盔的手,也握紧了拳头,呼吸变得沉重急速起来。
“徐管家,你倒是快说啊……”南宫威武沉喝一声。
“老爷,大夫人她,没了。”徐管家抬起那张老泪众横的脸,以往精明的双眼,此时异常的悲伤。
他能走到如今的地位,这全是靠大夫人,如今大夫人没了,那么他,是否也要以死谢恩?
“谁,是谁传回来的消息?”南宫威武手捧着的铠甲头盔掉落在了地上,哐当的巨响,久久回荡。
“小儿徐林今早去庵里给大夫人送新衣,不曾想,马车还未到庵里,就闻到了浓浓的烟味,待徐林下车观看,却见庵里早已化成一抔灰烬,而化缘归来的师太跪在庵外诵经。”
“徐林不信大夫人在大火中没有出来,就翻遍了所有灰烬,最后在大夫人的房间处,只找到了这个。”徐管家颤抖着手,从内袖口袋里摸出一个被干净帕子包裹着的东西,递到了南宫威武的面前。
证据就在眼前,南宫威武却害怕伸手去取。
那里面是什么,南宫威武心知肚明。
十几年未见,不曾想再次见面时,尽是这般。
记忆深处,那鲜衣怒马的飒爽英姿,时时刻刻都在午夜梦回,都是记忆中最甜美,最让人难割难舍的一幕。
南宫威武喷出一口积压在心口的老血,强壮的身体,也在这一刻变得飘零破碎起来。
跪在地上的徐管家,还来不及站起来去扶,南宫威武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南宫家,将不再太平,乱了。
初一至初五,宛清如和君焱墨都在庄园里过的,宛清如为了让这个年更加的丰富多彩,她组织了很多活动,让庄园里的人都参与进来,也为他们贫乏的生活,添加乐趣。
初六,好多店铺都要开门,因为初六是一个好日子,到初七的时候,已经慢慢开始营业,到十五,基本回乡的人,也陆陆续续又来到了庸城,庸城自此又变得热闹非凡起来。
食肆今天有点与众不同,门口有个酒汉,不知喝了多少酒,又不知在这呆了多久。
宛清如和君焱墨骑着白马而来,见到了就是这酒气冲天,看不出人样的一幕。
但是按照宛清如的熟悉,知道那酒汉就是南宫少华,不知他发生了何事,竟然跑到食肆门口来大喝,喝得烂醉,这要是给庸城的人知道了,被南宫家的人知道了,这还得了啊?
宛清如心中难办,看了看君焱墨,君焱墨清冷的声音说道:“一盆冷水,保管仙人都要醒过来。”
听取君焱墨的办法,宛清如直接让一起过来的朝华,把一盆冷水浇在南宫少华的身上,着重点是脸。
冷水带着彻骨的寒冷,本在醉生梦死状态的南宫少华,因为这盆冷水,打了一个机灵,人也紧跟着头痛欲裂的清醒过来。
“谁,是谁,是谁用冷水浇我?不知道小爷是谁吗?我是南宫家二少爷,我是南宫少华……”还带着点点醉鬼的口音的南宫少华,没有睁开眼就先嚷嚷起来,语气颇为蛮横不讲理。
“我知道你是南宫二少爷,更知道你叫南宫少华,如果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现在你的归处就是乱坟岗,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宛清如一脚踹在南宫少华的膝盖骨上,让南宫少华一个麻木彻底清醒了过来。
“如、如儿妹妹?”
“如儿妹妹,我祖母她,我祖母她……”南宫少华没有生气,反而像是找到了靠山的孩童,带着一身酒气,朝着宛清如扑过来,脸上已经泪痕满满,伤痛欲绝缀满整个双眼。
靠近宛清如的君焱墨,伸手揽过宛清如的小腰,往后退一步,往左迅速移开,躲开了南宫少华的一抱。
“找死。”来自于君焱墨的愤怒和报复,哪管南宫少华那个酒鬼,一股醇厚的内力过去,直接把南宫少华掀飞,朝着食肆廊下的柱子撞去,撞的南宫少华发出好大一声痛呼,接着正面倒地不省人事。
在君焱墨怀里的宛清如,心中暗暗吐槽,这就是吃醋,占有欲强的男人啊!
惹不起,惹不起!
为南宫少华默哀几声,接着想到南宫少华失态的样子,还有南宫少华未说完的话,宛清如心中大概猜到了些。
该来的还是来了,该发生的也终究发生了,没有逃过。
“朝华,你好好照顾南宫二少爷,今日食肆就不开张了,到十五再开张吧!其它二店也是如此,你去通知。”宛清如已经没有了继续开张的心思,她想回去找那个尼姑,看看白布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要回去了?”君焱墨嘴上是这般问着,缰绳下的马儿已经被他调转了一个方向,那是出城回庄园的路。
“知我懂我者,君焱墨是也。”宛清如靠在君焱墨精瘦且温暖的怀里,开始闭目养神。
“等带了,我再叫醒你。”君焱墨的嘴角漾着宠溺开心的笑容,眼中却满是怜惜之色。
南宫家的事,还是找上了他家小娘子。
那****会阻止,就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只是想让小娘子能再快乐几天,过着没有任何烦恼,只为自己喜悦的日子。
终究,还是被他们打破了。
真是,一群该死的人,迟早有一天,让他们全都消失不见。
尼姑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转,现在以不需要在暖阁养身体,前几日就找了李管家搬出来了,住进一间向阳的屋子。
宛清如来找尼姑,尼姑正背对着阳光在那团坐诵经。
“师太好雅兴,身子刚好转就开始诵经念佛。”宛清如没有让君焱墨跟着来,而是自己走进了尼姑的住处。
宛清如淡讽的声音,让尼姑正襟危坐的身体一紧,敲着木鱼的手错乱了一个节拍。
心已乱,就不再继续敲木鱼诵经。
“小小姐,您来啦!”尼姑慢慢从蒲团上站起来,看着宛清如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
“师太,上次那块白布,能让我看一眼吗?”宛清如站在背光处,从这个角度,能更好的看到尼姑脸上的表情变化。
那惊喜,那惊讶,都一晃而过,随后激动眼眶冒泪的开始从怀里摸那块白布。
叠的整整齐齐的白布,被尼姑恭恭敬敬的送到宛清如的手上。
没有了君焱墨的阻拦,宛清如能更好的看清白布上面的内容。
如儿,在你见到这块白布时,只怕我已不在人世,我很想与你见一面,却自知自己罪孽深重。
无法与你相认,是我心中最大的痛楚。
如儿,愿你一切安好!
切记,勿回南宫府。
切记,切记!
看完白布上面的内容,宛清如心中有点酸涩。
那人只怕早已料到今日种种,所以留下这块白布,也算是一种遗言。
那人,罪孽深重?何来的罪孽。
那人,说她是她心中最大的痛楚,又是何缘由?
那人,让她不要回南宫府,那么南宫府中,到底又有何在等着她?一等就是十几年……
白布上面阻止了很多,却又留下了很多疑问。
越是如此,宛清如就越好奇南宫家到底有怎样天大的秘密存在?
看来,不日就要去南宫家走一遭了,那人的祭奠,上一炷香,也是尽一份孝心,毕竟也是她的外祖母,血浓于水,不管曾经如何。
但那白布中的点点关怀,宛清如还是能深深地感受到一颗拳拳爱护之心。
“师太,你是愿意留在庄园里,还是准备云游四海?”宛清如把白布又整齐的叠好,放至在内袖口袋里贴身保管。
“我、我想回庵里伺候主子。”亮亮的目光直视着宛清如。
“庄园,云游四海,师太想一个去处,我晚点再来听答复。”宛清如避开尼姑那希冀的目光,朝着小院落外走去。
这里是庄园的一角,这里的阳光是庄园里最为充足的地方,也是庄园中最安静之地。
想来很适合尼姑呆,只要她愿意留下来,这里就有她的一席之地。
现在,就看尼姑最后的决定了。
宛清如的脚踏出了小院的门槛,那边尼姑双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声满满的问道:“小小姐,是否是主子她,主子她已经……”
尼姑泣不成声,红着眼睛看着宛清如,宛清如维持着一脚在门外,一脚在门内的动作,声音很低,低到风能随时吹散。
“旧年夜,一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尼姑庵夷为平地,第二日南宫府中一仆人去尼姑庵送新衣,只在灰烬中找到了昔日与南宫家主定情之物。”
那声音太低,尼姑却听得一清二楚,嘴中喊着‘主子,奴婢有罪,奴婢来陪您’之类的话语,额头在地上不断地磕着,那一块干净的青石板上,也已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