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格儿说：“小赵，你把急需要做的事情列一个清单出来，我们再逐一地把它们落实。”
赵莲花拿过放在旁边沙发上的纸和笔，就趴在草席上写起来，写毕递给米格儿，米格儿看了，点点头。
纸上写着：
1、 那双断手要做一次DNA鉴定，看它是否与唐琴的DNA一致。如果不一致，弄清它的来龙去脉。
2、 宋清妍的血型，看它是否与王湛车上发现的那滴A型血一致。
3、 关于胡萝卜事件，宋清妍为什么要撒谎。
4、 宋清妍的指印为什么会出现在唐琴的房间里。
5、 李向荣与宋清妍的真实的关系。
6、 宋清妍在7月30日下午四点到九点半的行踪。
7、 7月30日之碎尸的身份。
8、 头颅。
9、 郑非洋之面粉事件。
10、 宋清静的水果刀是如何回到他那里。
米格儿看了，笑道：“很不错，而且凑成了完整的十条。这些确实是我们要弄清楚的。那双断手我们都犯了惯性错误，以为那双手一定是唐琴的，其实是凶手的一个诡计。”
赵莲花说：“这个诡计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呢？”
米格儿说：“让我们得出错误的结论：这个尸体不是唐琴的，而是另外一个人。这样我们不就离真相越来越远了吗？”
赵莲花不服气地说：“这个诡计并不高明，这不是被我们识破了吗？”
米格儿笑道：“我发现，我们的对手是个善于搞小动作的人，这样的人心思细腻，想得面面俱到，但又漏洞百出。但它们都达到了一定的目的，至少是迷惑了我们。”
赵莲花急速说：“要是这双断手的DNA与唐琴的一致呢？”
米格儿神情沉了沉，说：“那就说明这个我们一直以为是唐琴的人并不是唐琴。那就复杂了。”
赵莲花叹气着说：“那就又回到双胞胎这个论点上来了，因为世界上只有卵生双胞胎才会DNA完全一致。”
米格儿沉吟着说：“是的，虽然有另外，但我们不能指望这个另外，因为它少得可怜。这双断手的鉴定应该快出来了吧？”
“柯队长说明天就可以从北京取回来了。”赵莲花静了静，接着说，“假如明天我们得知这又断手与唐琴的碎尸一致，就一定说明这双手是唐琴的吗？”
米格儿说：“你这样说的论点是建立在卵生双胞胎的基础上。这双手自然有可能是从另外一个人尸体上取下来的。这就是说，这一对双胞胎都被杀害了？”
赵莲花说：“我是这样想的。要不是今天发现的这个碎尸双手在的话，我就会怀疑她就是另外那个了。”
“根据血型吧？”
“嗯。”
“可是毕竟她的手完好地连在上面。”
米格儿沉思着，从草席上站起来，赤着脚在地板上走着。
米格儿停下来，用手托着下巴说：“你还记得给郑非洋打电话的那个神秘的声音吗？”
赵莲花说：“记得，她和我们也有关系？”
米格儿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悲凉：“我怀疑今天这个被害者就是她。”
“她？”
“她是那个大人物身边的人。这样看来，这一系列的谋杀已经进入尾声了，到了收官的阶段了。”
赵莲花说：“自从宋清妍成为嫌疑人以来，我曾经想过，那个神秘电话的女性会不会就是宋清妍。”
米格儿思考了一下，说：“嗯，很有创意的想法。但是我想到那个神秘的外地手机号码，它的主人会不会是宋清妍。”
赵莲花说：“这完全有可能。如果这个神秘电话的女性不是宋清妍的话，那就如你所说的，可能是那个大人物身边的人了，也许是他的妻子吧？”
米格儿说：“我们有必要去移动通讯公司查一下那个陌生号码，看它在这二天是不是用过。”
赵莲花说：“明天，柯队长决定将宋清静释放了。”
米格儿说：“早就应该要放了嘛。不过，明天一早，我们还要去打扰他一下，问他一些问题。”
第二天一早，米格儿和赵莲花来到桃城刑侦队临时关押室。柯正虹已经在等着她们了。他们一起来到问讯室，刚坐下，宋清静就被带了进来。
米格儿说：“宋清静，这段时间你是不是觉得委屈了？”
宋清静打了个呵欠，随即止住，说：“说不上什么委屈，在这多事之秋，还是呆着刑侦队里安全，省得自己又和什么事扯上了关系。”
米格儿笑了：“宋清静，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凡事能看得开。不过，也确实如此，如果不是被关着，说不定还有什么事要扯上你的。今天，马上你就要从这里出去了，在你出去之前，我还要问你一些问题。”
宋清静说：“我可不想出去，除非你们把凶手抓到了。不过有话你就问吧。”
米格儿问道：“你记得不记得那把水果刀是什么时候回到你家里的？”
宋清静想了好一会儿，无奈地说：“这个真的不知道。因为连什么时候被拿走的我都不知道。要不是你们发现它被人用过，我都不知道它被人拿出去过。我只记得，我第二天醒来，系裤带的时候，想起它，记得洗澡时放在外面的沙发上，出去一看果然还在那里。”
米格儿点点头说：“你平时把它放在哪儿？”
宋清静说：“不一定，不是放在房间里就是放在客厅里，这个不一定。”
米格儿停了停，有点为难地说：“我想问你些隐私的问题，如果你觉得不习惯的话，就说给我一个人听。”
说着，米格儿看了在场的人一眼，他们知趣地站起来，准备走出去。
宋清静说：“只要能弄清事实真相，我无所谓，大家都不用回避。米侦探，你就问吧。”
米格儿说：“很感谢宋清静的配合，但我觉得大家还是回避一下的好。我和小赵在这里就行。”
等柯队长他们出去后，米格儿说：“你知道王湛在做那些事时，我是指****上的事，有什么习惯没有？”
宋清静脸还是红了一下，说：“你是不是指群淫？就是一人和几个人做那事？这个没有，别的我不知道，我就没遇上过。”
米格儿说：“不是指这个，比如说，和你个人。”
宋清静脸更红了，想了想，说：“她会把过程录下来，然后，和我一起看……”
米格儿问：“每一次都要录吗？”
“差不多的。”
“要是在别的地方的做呢，比方突然想浪漫一下，跑到荒郊野外去，这也会录？”
“这更要录了。”
“这些录像她都保存着吧？”
“是的。”
“你知道她放在哪里？”
宋清静摇摇头。
赵莲花在一旁坐立不安，一直低着头。她听不惯这些话。
米格儿说：“有没有在车上的录像？”
宋清静说：“我记得有过一次。”
米格儿说：“好的。小赵，你去让柯队长他们进来吧，我已经问完了，也许柯队长还有什么要问的。”
赵莲花这才松了口气，随即起身走到另外一个房间把柯队长他们叫了过来。柯队长对宋清静说：“把你关了这些天，是出于案情的需要，还望你能谅解和理解。”
宋清静有点不耐烦地说：“我已经说过，我愿意呆在这里，就是再呆下去，我也没意见。”
柯正虹呵呵一笑，挥挥手，让宋清静走了。
米格儿说：“柯队长，我们马上到王湛的车子那儿去一趟。”
柯正虹说：“有用吗？”
米格儿说：“当然有用。王湛的车上有摄像头，我估计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启动了摄像头，镜头里会有凶手的影像。”
柯正虹激动不已：“是吗？那我们马上就去，这个我们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一行人来到汇丰小区王湛家的楼下，那辆车一直被刑侦队封着，所以没有人敢动，依然摆在那儿。专门负责开门的警员开门前仔细地察看了一下，说：“队长，有人动过车门。”
柯正虹有点意外地说：“咦，谁这么大的胆，敢动我们封的东西？是怎么动的？用钥匙还有硬撬开的？”
警员说：“用钥匙。”
柯正虹看了米格儿一眼。
米格儿说：“先打开门，到里面检查一下，看看拿走了什么。”
门打开后，另一个警员进去负责检查，在车头平时放带子的地方，已经被改装了，改装成连接摄像头的存储系统，里面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了。
柯正虹说：“我们又落后了凶手一步。看来凶手知道这里面有录像带，并且怀疑在作案时摄像头被打开了，因此非把录像带取走不可，不然就会暴露自己。”
米格儿说：“有可能是凶手取走了录像带，也可能不是凶手，而是别的什么人，也很有可能里面没有录像带。”
柯正虹以掌击拳说：“要是我们先来一步就好了，起码能清楚一些情况，不象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米格儿笑道：“其实，柯队长大可不必如此焦急，我已经大致知道了是谁来过这里了。”
柯正虹看着米格儿，笑了，说：“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说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看到那个检查车内的警员正退出来，问道：“有什么痕迹没有？比如指印。”
“没有。这人带着手套行动的。”
“能知道是什么样的手套吗？”
“不是棉布之类的，而是硅胶之类的，因为车内有灰尘，所以手套留下的痕迹比较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米格儿听到这话，说：“我已经确定是谁了。柯队长，我和小赵先走了。”
柯队长止住米格儿，说：“哦，那双断手的鉴定结果已经由北京传真过来了。”
米格儿顿住，说：“快说。”
柯队长长叹一口气：“与所谓唐琴的碎尸鉴定结果一致。”
米格儿说：“那这个我们一直以为是唐琴的并不是唐琴，而是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和唐琴是卵生双胞胎。”
柯队长好象为了证实似地再次问道：“为什么你断定这个人不是唐琴？”
米格儿说：“因为这个人的手不是唐琴的，唐琴不可能有这样的手。这是一双从事体力工作的手，而唐琴，她的身份是一位幼师，她的手不可能有这么多的茧。”
柯正虹说：“会不会有可能另一个也被杀了，而凶手把她的手截下来和唐琴的头放在一起，造成这双手是唐琴的假象？”
米格儿说：“现在还无法作这样的推测，我们必须确实地搞清楚这些问题：一是，如果认为另一个也被杀，就必须找到和发现另一个尸体；二是，她是在7月3号晚上与我们认为的唐琴一起被杀的吗？抑或是先杀或后杀？三是，唐琴是不是确实有一个卵生姐姐或妹妹？”
柯正虹焦躁道：“****你个凶手！****你个卵生双胞胎！”
米格儿对怔怔地站在车门边的赵莲花说：“按原计划行动。”
车上，两个人都默默不语。
米格儿说：“小赵，你没有谈过恋爱吗？”
一直专注着开车的赵莲花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会才说：“啊，没有。”
米格儿说：“难怪，每当讯问一些有关隐私问题时，你总是不自然，这如果在凶手面前，会被小瞧的。你要知道，我们不是在打探别人的隐私，而是在采集线索，是为了把凶手揪出来绳之以法。”
赵莲花嘻嘻笑道：“如此说来，米老师是情场老手了啰。”
米格儿说：“恋爱嘛，在大学时就谈过。”
赵莲花说：“那你什么时候AA的，我是指第一次。”
米格儿笑道：“呸，我以为你脸皮薄，没想到还这么厚！”
赵莲花说：“啊，看你问别人这个事，连细节都不放过，听了也面不改色心不跳，脸皮不知多厚着呢。不过，有机会我想听听你的恋爱故事。”
米格儿说：“我的恋爱故事，你一听就会吓死。”
赵莲花一缩脖子说：“是吗？那就更要听了，真吓死了也值了。”
米格儿说：“以后一定说给你听。不过，待会儿我会在这方面问得非常详细的，你可得做好思想准备，到时要从容，不可再那样低头缩脑的。”
赵莲花说：“啊呀，好难为人呢！”
来到西城区的一个偏僻之处，这里是一片低矮老旧的平房，还有好几家垃圾场，一看就是个贫民区，李向荣的家就在这里。车子根本就开不进去，费了好多口舌，绕了好多路，才找到李向荣家门前。赵莲花正准备敲门，米格儿看到一个没有双手的人从前面一条小巷子里走过去。她拍了一下赵莲花，示意小赵不要敲门，先到那个没有双手的人那儿去访问一下再说。
看那个人的背景，年纪并不大，很年轻的样子，身材苗条，步子从容，走得很慢。两只没有手的手臂放在两边轻轻地摆着，看上去有点怪怪的。
很快两人走到她身后。米格儿这才看到，她的头发已经出现了不少的白丝，心中不由地失望，脚步也顿了一下，想想，还是试探地说了声：“请问？”
没手的女子听到声音，回了一下头，两人看到一张苍老的脸。
米格儿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我们想知道你的手是怎么搞的？”
女人警惕而又带着某种期望地看着米格儿，没有说话。过会儿，她说：“你是民政局的吗？”
米格儿灵机一动说：“我们是来调查的。”
女人笑容满面地说：“那快请到我家去，喝杯茶。”
米格儿脸上露着一丝惭愧，但还是笑着说：“好，那打扰你了。”
经过女人的叙述，米格儿得知，她是十几年前在黄岩打工时，双手被机器扎掉，老板很黑，只给了一点钱就让她回家。听说象她这样情况可以得到民政局的补助，可是她申请了好多年都没有人答理她，说是应该由工厂的老板赔偿。
米格儿说：“你有没有看到或听说过，有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双手也没有了？”
女人摇摇头。
米格儿站起来，说：“你的情况民政局会酌情处理的，等等吧，因为要救助的人很多，一时顾不过来。”
说着，不等女人回应，她就急匆匆地走出了女人家的小屋，走出屋子，她又返回女人家门前，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塞到站在门前的女人手里，说：“先用着吧。”
转身她就走了。
赵莲花也把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塞到女人手里。
女人满含着泪水，看着她们渐去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