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腊令凝绨过年时,当今天目视,赤、橙、红、绿,千般花絮撩眼的年装时,那儿时的记忆:粗布蓝衣衫、缠腰扫脚大裆裤、竹丝麻绳的“保暖鞋”……又浮现在眼前。一样的年,一身的新,不一样的时代,即永远抹之不去对母亲手中小纺车深深的眷恋。
我家姊妹八人,虽然家境比较贫寒,可在父母日以继夜辛劳的纺、织、染小小家庭“副业”一技之长之下,仍使我们这个十口人的家庭,略过着比一般邻里稍富有传统性“年”的特色。尤其是年装,母亲准备的特别早。她在操持着家庭内外的同时,一旦稍闲,就购置棉花,不顾疲劳地,在她纤瘦的手中轻轻摇动着纺车。那车轴的摩擦声音,轻盈地唱出了那个时代淳朴、善良、勤劳家庭妇女的心曲,而一直到次日的鸡啼鸟鸣。母亲将纺织好的棉线通过几道工序后,放到织布机上,用布围带背着年幼爱哭最小一个的我,脚踏着织布机,单手来回不断地,以每分钟约六十次的速度推拉着布梭。那嘀嗒嘀嗒的声音,不知打破了多少个宁静的夜晚,又迎来了无数次浅红色的曙光。
织好后的布,再经过父母的浸染,叠剪成形,趁三更,不论风雨星夜,交到九里外的街铺商家出售,天还没亮赶回家继续着日常的繁忙。稍闲时,就寸料不废地,把剩下不好卖的边角余料,精心裁剪,然后在她那长满厚茧的手上,预做着那一套套八姊妹过年的新装。在大年三十深夜忙碌完后,并把赶做的年装一样不少,轻轻地放在我们那早已期待新年(正月初一)穿新衣,逛大街的甜蜜梦枕边。
母亲不但会纺、织、染,裁剪技术也特别精巧,给我们做的衣裤鞋袜件件合身、双双合脚。所以,当我们走在新年的街头,邻里的大人、小孩们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们。
母亲具备着那个年代一般妇女少有的那种气质和智慧。她从小喜欢看书,我常常依偎在母亲纺车旁,纠缠着她给我讲那遥远童话般的故事。
唉!那已经是历史了!可人类就是在前人的勤劳、充沛的智慧中发展至今。今天,虽然年装琳琅满目,穿戴着它们很有时尚感。可每每过年时,我始终忘不了那乡土浓意,味函深沉的粗布蓝色衣衫厚积的情感,母亲手中纺车的欢唱声,就在这个新旧交替的岁月中,常常响彻迂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