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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困境2

那阿姨看了她看用手一直捂着的脚踝,已经肿地又红又亮了,不由地皱了皱眉,很有些心疼。

她伸出手,刚用指尖微微一碰,秦岭就忍不住叫了一声:哎呦。

阿姨见状赶紧说道:不行了,你的脚伤得很严重,得敷点儿药,你家有膏药吗?

膏药?没有……秦岭有些尴尬,她摇摇头,自己一个人居住,从来不会注意这些细节,家里根本就没有准备这些东西。

看着那阿姨一脸的担忧,秦岭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没关系,我待会儿出去看看还有没有开着的药店,我去买点儿膏药,自己敷上去就行了。

那阿姨却摇摇头:你现在这个样子,路都走不了,还怎么出去啊。

她又想了想:我就住在6楼,这样吧,去我家,我给你敷点儿药吧。

秦岭本想拒绝,不过她看了看自己脚上肿地凸起来的那么大一块,再看这阿姨一脸慈眉善目,也不像什么坏人,于是也就不再勉强,在阿姨的搀扶下去了她的家里。

秦岭被那阿姨搀扶着,慢慢朝家里走去,她问阿姨:

阿姨,你贵性啊?

我姓李。

李阿姨,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呵呵,你们这些上班族,每天都那么忙,哪儿有时间注意到我这个老太婆啊……

李阿姨搀扶着秦岭进了自己家老式的大铁门。刚一进门,秦岭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这味道让原来就饥肠辘辘的秦岭更加饿了,她吞了吞口水,也不好意问李阿姨说要喝鸡汤,只敢深深吸了几口气。

李阿姨却早已经看出秦岭的窘态,她把秦岭扶到沙发上坐下,笑着说:你一定是饿了吧,待会儿我帮你敷了药,就给你盛一碗汤喝。

秦岭连忙摆手,非常不好意思:李阿姨不用了……

话还没说完,李阿姨已经转身去了里屋,帮自己拿药了。

秦岭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她四处望去,打量着李阿姨的房子。她发现这房子虽然是老式的房子,可是家里的装修看起来应该是新装不久,而且家里的电器、家具看来都不像是便宜货。

铺着桌布的餐桌上,欧式花瓶中插着粉红色的月季花,看来李阿姨是一个对生活挺讲究的人,看着这些娇艳绽放的花朵,秦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妈妈,她也喜欢这种颜色的月季花。

为了妈妈,爸爸在阳台上种了一大片的月季花,每当花期到来,妈妈都会把家里到处都摆上粉红色的月季,把家里装饰地美极了。

想到自己的家人,秦岭有些忧伤,虽然父母住在几十公里外的县城,回去一趟也不难,可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原本说好一周回去一次,最近周末一直在加班,她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去了。

正发着呆,李阿姨已经从里屋出来了,她放下手里的药膏,蹲在秦岭身边,轻轻抬起她的脚。

让我来吧。秦岭有些不好意思,她赶紧说道。

没关系,你就坐着吧。说着,李阿姨就在秦岭脚肿的地方摸了一点冰凉的膏药。

凉凉的膏药,摸在患处,秦岭感觉到异常的舒服,随之整个人也放松了。

李阿姨,这房子就您一个人住吗?秦岭问道。

李阿姨的手指认真地在秦岭脚踝摸着:是啊,我老伴儿一年前去世了,我还有一个女儿,在北京工作。

听了这话,秦岭突然感觉心里一颤,她低声问道:

北京,那么远啊?您一个人住,不觉得孤独吗?

老伴儿刚走那会儿,是挺不习惯的。李阿姨抬头看了看秦岭笑着说道:但是这么长的日子过去了,不习惯也得习惯啊,你说呢?

秦岭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她想了想,问道:您女儿对您好吗?

好!好!听到秦岭问自己的女儿,李阿姨整个脸上笑的像朵花儿一样,她不住地赞叹起自己的女儿。

我的女儿在北京做律师,能挣好多的钱,我这房子装修,还有这些家具家电,都是我女儿出的钱,她还每个月给我寄好多钱,我说不用了,她偏要寄,我自己有退休工资,她寄给我的钱,我全都替她存起来了……

李阿姨一边说,一边笑着,仿佛自己的女儿就站在面前,秦岭看见这张满是岁月痕迹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女儿的思念。

她经常回来看您吗?秦岭问道。

听到这里,李阿姨眼中的笑意散了些,她又低下头来,用纱布一层层为自己包裹着患处。

她呀,就是太忙了,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可是我得体谅她,毕竟她也不容易,一个人在外面,遇到个事儿也不知道跟谁说。她每次打电话给我,我总是说自己很好,她在外面打拼,已经够辛苦了,不能让她再为我担心了……

听了李阿姨的话,秦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倒不是为了李阿姨,而是突然想到了自己已经年迈的父母,虽然住的不远,可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李阿姨已经帮秦岭敷好了药,她站起来对秦岭说道:

你饿了吧,我给你做碗鸡汤抄手吧……

肉酱放进盆子里,散上盐巴,一点点胡椒,再倒入一大碗姜水,李阿姨用手在盆子里顺时针打着圈。

秦岭慢慢走进厨房,看了一会儿李阿姨伴馅儿,她说道:我妈也习惯这样打肉馅。

是吗?这样顺时针打肉馅,汁水就裹紧肉里面了,要是反方向打的话,汁水就出来了。李阿姨说道。

小半盆的肉馅在李阿姨的打弄下,变的稀软,又有沾性,手提起来,肉馅牵着肉丝一点点滑下来,好像米糊一般粘稠。

李阿姨揭开一层纱布,下面是一叠大张的混沌皮,她捻起一张,平方在手心,用筷子赶了一点儿在抄手皮上,再对折,然后手用力一裹,一个大大的抄手就成型了。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李阿姨把包好的抄手一个个赶进锅里,抄手一倒进去就沉了水底。趁着时间,李阿姨取出一颗大白菜,一层层剥开外面大片的菜叶,嫩黄的菜心就显露了出来。

取下两片嫩黄的白菜心,放入流水中冲了几下,再入锅烫了一烫,保持了它本来的挺脆口感,就捞起来放入大汤碗中备用。

水开了三滚之后,抄手就熟了。捞出抄手后,李阿姨打开那个已经炖了好久的土砂锅。揭开盖子的一瞬间,空气中原本充斥的鸡香更加浓郁了,厚厚的鸡油中汤汁在不断翻滚着,这就是记忆中的那一锅土鸡汤吧。

一勺靓汤,一勺金黄的鸡油,再撒上葱花。

当李阿姨把这一碗清白油黄的鸡汤抄手端到秦岭面前的时候,秦岭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真香啊……

平静的鸡汤被黄油覆盖着,没有一丝热气,里面泡着白里透红的一个个大抄手。瓷勺子舀上一个,面皮晶莹剔透,里面是红嫩的肉馅儿。

一口咬下去,抄手馅儿爆开的汁水,裹着滚烫的鸡汤,烫得秦岭直皱眉。

李阿姨笑了笑:别太着急了,吹一吹再吃。

秦岭不好意思地笑着,她对着抄手吹了一会儿,再试探性地把抄手放进嘴里,鲜美的肉馅儿被香浓地鸡汤裹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油然而生。

这熟悉的味道一下肚,秦岭的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李阿姨看见秦岭眼睛红了,赶紧问道:怎么了?是抄手不和胃口吗?

秦岭摇了摇头:不是……抄手味道很好……我只是……

她擦了擦眼泪:我想起了我妈妈和爸爸……

李阿姨坐在秦岭身边,摸了摸她的头:想他们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呢?

秦岭喝了一口鸡汤,身子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她叹了一口气:我不敢回去。

为什么?

秦岭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吗?我的表姐给我大姨妈买了一套房,在市中心,高档公寓,还是复式的。还有我的表妹,买了一台几十万的宝马汽车,每次回家,都把全家人叫到最好的餐厅吃饭。

然后呢?李阿姨不明白,这跟不回家又有什么关系。

然后?秦岭苦笑了一下,她说道:您知道我现在多少钱一个月吗?说起来真丢人,我还不到4000块……唉,而且公司不景气,说是准备裁员了,我就快连我自己都养不活了,还有什么脸回去见他们……

说道这里,秦岭本来已经收起的眼泪,“普塔普塔”又掉了下来。

帮秦岭擦干眼泪,李阿姨已经听明白了,她把秦岭的头搭在自己的肩上,抚着她的头发:你直到我最开心的时刻吗?

秦岭看着她,摇摇头。

那一年,我女儿从北京回来,当时她还没有挣到什么钱,但是她陪了我半个月。后来她挣钱了,却忙得只能两三年才回来一次,我在家里数着天数地盼着她回来。她终于回来了,给我买了好多东西,可是应酬也多了,一天在我身边呆的时间也没有几个小时,几天后,她又走了……

秦岭抬头看了看李阿姨,她的眼里似乎有无限哀愁,李阿姨却对秦岭说:快把抄手吃了吧,免得凉了。

秦岭吃着抄手,一口又一口:李阿姨,您这抄手的味道怎么跟我妈妈做得一模一样啊。

李阿姨笑着看着她:这啊……就是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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