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一辆马车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
舒弦已经在乡下购置了宅子，环境清幽，很适合静养，里面也安排了合适的下人们。
他相信嫣儿住进去，一定能够得到很好的照顾，情绪也会慢慢得到控制，慢慢恢复正常。
“公子，前面有一个坑，里面积了很多的水，马车怕是过不去！”流云及时让马儿停了下来，不然等车轮陷进去就糟了。
舒弦掀开布帘，入眼的便是密密麻麻的雨帘，微微眯眼，才能瞧见前面路中间的水坑。
“换另一条小路走！”
“公子，另一条小路很窄很危险，属下害怕到时候出事！”流云的两道俊眉紧紧皱在了一起，不是他不放心自己的御马技术，而是对那条路没信心。
舒弦的态度很坚决，他今天一定还要把颜嫣送去宅子。
“走就是！要不了命的！”
“舒哥哥，要不今天还是算了吧？雨实在是太大了，要是真在小路上出了事，可就麻烦大了！”颜嫣的眼里尽是恳切，她不想去冒这个险。
舒弦握住她的手，说道：“我今天必须得把你送到乡下！”
不解，“为什么？”
迟一天，迟一会儿就不行吗？
“皇宫里出了那么多事，而前方又正在与蛮夷交战！这般关键的时刻，压在太后肩上的责任是越来越重！我说过，我要为太后处理政务的！所以我不能在你这边耽误太多的时间！”他的话很直接，但也是一字一句斟酌过的。
可尽管是如此，颜嫣还是觉得心痛，“舒哥哥……你是觉得太后比我重要吗？”
她知道现在的情况很紧张，她也不想生是非，可碍于心里的那股痛，她还是将话问出了口。
话一出，才发觉有满嘴的苦涩。
舒弦的心里本来就很沉重，听颜嫣这么一问，他的眉头顿时紧皱，“嫣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太后、朝廷那边需要我，所以我不能在你这边耽误太多的时间！”
“舒哥哥，说到底，你都是把太后看得比我重！”
在舒弦眼里，此时此刻的颜嫣就是有些无理取闹，他再次掀开布帘，斩钉截铁地说道：“走小路！立刻马上！”
见公子的态度如此坚决，流云也不敢再多嘴，赶紧调转马头往小路而去。
眼角噙着泪，声音有些哽咽，“舒哥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是不是因为我说中了？今时今日，你竟然把颜卿看得比我还重要！”
舒弦无奈地叹了口气，脑海里突然闪过许多事情，许多画面，他沉默了，眼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舒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舒哥哥……”
“…………”
“颜嫣！”
“舒哥哥，你叫我什么？”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透彻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心疼在眼底一闪而过，舒弦很好地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今时今日，我在乎谁，实际上都与你无关。皇上殡天，我来照顾你，实则是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你不要把我现在对你的照顾当成以前的那种感情，从你进宫为妃的那一刻开始，我和你就已经断了，我们回不到从前。”
十指紧紧地抓住身下的衣裙，指尖泛红。
“你现在对我好，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那不也是说你还惦记着我吗？舒哥哥，我和你根本就断不了，不管是进宫前，还是进宫后！”
颜嫣低吼出声，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地往下掉，在衣裙上开出一朵朵绚烂妖冶的花。
舒弦眼底的浑浊被一片清明取代，嗓音虽说有些沙哑，可是字字清晰。
“颜嫣，断了就是断了！我现在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关心你，就已经惹出了不少的误会。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我们！后妃与朝廷官员勾搭，这是秽乱后宫，给皇室蒙羞，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颜嫣冷笑出声，“你是在怕株连九族？还是不敢再正视自己的心？舒弦，你懦弱了！你在感情面前，还没有我大胆！”
舒弦闭了闭眼，压下心里那股莫名的躁动，“心早已死掉，我要如何去正视？颜嫣，忘了过去，也忘了我吧……对你的好，就当是兄长对你的照顾。”
“兄长？呵呵，亏你舒弦说得出口！”伤心的泪水不断溢满眼眶。
“你是后妃，我是朝廷官员，我们不可以再纠缠在一起，不然会害了颜家和舒家！何况我们不是早都说清楚了吗？你为何还要抓着过去不放？”
舒弦的心里溢满苦涩。
颜嫣的情绪慢慢变得有些激动，“你如果不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对我百般好，我又怎么会再去惦念从前？舒弦，这一次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对不起。”唯有这三个字，其余的话再怎么说，也不过是浪费唇舌。
“皇上殡天，木慧惨死，我本想选择自尽的，可是你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让我顿时打消了轻生这个念头，舒弦，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我余生里的最后一缕阳光？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已经在阴曹地府里。”或许是怕没机会再相见，颜嫣把压在心底里的话一股脑说出了口。
反正现在也没旁人，不会有人议论，更不会连累颜家和舒家！
最后一句话触动了舒弦心里最柔软的一处，双手情不自禁地攥紧，他再次选择沉默。
“自入宫为妃以来，我惦念了你很长一段时间，在发现我们真的情断了的时候，我绝望了，我开始向皇上献媚、邀宠……以至于后来怀上皇嗣，本以为我的心会从此系在皇上身上。没想到又突然发生了太多事情，让我措手不及，让我根本来不及去接受……舒弦，如果这后来的一段时间没有你出现，或许情形就会大不相同。”
“说到底，都是你先招惹的我。”
痛哭出声，伏在自己的膝盖上嚎啕大哭。
舒弦想安慰，可话到嘴边，还是被他给咽了回去。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就没必要再留情。
断，就断得彻底。
